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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圓月孤零零的掛在山頭,幾顆遙遠的星,閃著清冷幽光,寒風像把利刃要刮掉人臉上的肉。
月輝鋪滿一帶華蔭小徑,黎舟元姳踩著人影,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踩著,身子歪歪斜斜。
仿若風一吹就要倒了,她卻自顧自玩的開心。
“我贏了。”紇骨顏跟在黎舟元姳身後,淡淡道。
黎舟元姳眨了下眼,‘贏’這個字刺耳,
紇骨顏見黎舟元姳還是懵懵的,又接著說:“我說的是喝酒,所以這個條件應該是抵消了吧。”
黎舟元姳皺巴著臉,撇頭立馬否認,“沒有,怎麼可能喝的贏我?”
“可是你醉了。”
“我沒醉。”
紇骨顏:“……”
黎舟元姳一個小跳腳,落在池邊,她墊著腳,欣然張開手臂,“我已經到了,我要睡覺了。”
紇骨顏困惑,“你睡哪?”
黎舟元姳小臉微醺,指了指荷花池,十分篤定,“這不是嗎?”
意思是她的床榻在那兒呢。
話一落,
噗通!噗通!
兩聲後,人都跳了水,
池水濺起老高,可想而知,紇骨顏是被硬生生拽進水裡的。
他整個人都撲在水裡,若不是水池淺,他得當場溺死在河裡。
黎舟元姳一臉茫然的看向出水的紇骨顏,他大口呼吸,池水灌入口鼻,一時脖子粗紅。
她又低頭看沒過自己腰間的水,怔了怔。
“啪——”
黎舟元姳扇了紇骨顏一巴掌。
臉上的水珠被黎舟元姳的手掌又拍散飛濺,紇骨顏的眼睛裡又浸了水珠,他被扇的暈頭轉向,差點又撲在河裡。
紇骨顏對上黎舟元姳的眼神滿是無措和驚愕。
?
黎舟元姳怒指紇骨顏,沒來由大罵,“大膽!”
“你這伶人受狗敕行的教唆敢爬我床上是吧!真是活膩歪了!”
黎舟元姳大跨上前,一把拽住紇骨顏的衣襟,紇骨顏急忙向後仰,兩人重心不穩摔進水裡。
黎舟元姳猛然站起身,兩隻耳朵浸滿了水,涼風從她的袖口鑽進去,渾身打了個激靈。
紇骨顏再次從水裡出來,他也不知道一共喝了幾口池子水,反正他挺無奈的。
這跟受水刑有什麼區別?
他抖擻了下滿身的水,繼而望向黎舟元姳,她竟不說話了,水珠順著額前的碎髮滴落在鼻尖,她閃了下眼,兩眼有神起來。
紇骨顏嘆了口氣,這下算是清醒了,
二人上岸,
“那個……”黎舟元姳叫住紇骨顏,有些扭捏說不出話,她不由攥緊自己的袖口,擰出了好些水滴在地上。
見黎舟元姳支支吾吾,紇骨顏立刻接話,“醒了?”
黎舟元姳搖頭,又點頭,“嗯。”
樣子頗有些窘迫。
“怎麼了?”
“這是怎麼了?”一個巡邏的家僕聽見荷花池的動靜立馬跑過來。
果然是有人落水了,
管事的也跟了過來,她立馬催了二人,“我命人給二位拿件換洗的衣裳過去,夜裡冷,人可禁不住凍,快些回屋吧。”
屋內燭火冉冉,閉緊窗門,比外面要暖和多了。
兩人隔著屏風將衣服換上,
“那個……”
黎舟元姳微微啟唇,話卻哽在喉嚨嚥了下去,
方才自己的瘋言瘋行歷歷在目,她一回想就恨不得把見過的人都殺了。
現如今手掌還火辣辣的,就像剛扇過紇骨顏一樣。
她還將紇骨顏看成虞辭……
那些話怎麼說得出口啊……
真恨自己方才怎麼沒把紇骨顏淹死在池子裡,來個毀屍滅跡。
黎舟元姳呼了口氣,僵硬地吐了幾個字,“天兒真冷。”
“嗯。”
屏風後只淺淺回了一聲。
黎舟元姳試圖挽救,“我平時不這樣的。”
“我也不會閒的往外說。”
尾音裡摻著淡淡笑意。
黎舟元姳慌亂,“你笑什麼?”
“我以為你耍起酒瘋會把我殺了。”
“沒想到……容易死的不是我。”
黎舟元姳自己心裡還恨不得耍酒瘋把他殺了呢,這不沒給機會麼。
她傲嬌地冷哼了一聲,緩緩扯下自己的外衫,突然,只覺眼前一亮,
一張妖嬈的俊臉浮現在黎舟元姳眼前,近到只差分毫距離。
黎舟元姳下意識喉嚨發出驚呼。
她退了幾步,是個人形虛影,盯緊看去,竟是桑奚這個討人厭的傢伙。
聽到黎舟元姳的低吟,紇骨顏忙在屏風後問:“怎麼了?”
桑奚雙手懷抱,立在黎舟元姳面前,高挺鼻樑下的那張薄唇微微上翹,看向黎舟元姳的眉眼隱有笑意。
這笑可讓黎舟元姳很不適啊。
黎舟元姳憋了口氣,狠狠瞪了桑奚一眼,“沒什麼,就是看見了一隻死纏爛打的耗子。”
“需要——”
“不用。”黎舟元姳打斷了紇骨顏的話。
紇骨顏便沒再說什麼。
黎舟元姳眼神陰鷙,用意識說話,“你來幹嘛?”
面前那個金色貴氣的男人,長髮隨意披散,附身低頭湊到黎舟元姳面前,
他眼角流過一絲不羈,假面笑著,“來看看你的進度啊。”
見黎舟元姳不說話,他又轉了神色,瞥了眼屏後之人,
沒好氣道:“吾在那邊跟吾阿皇死皮賴臉的求情,想盡辦法讓他鬆口。”
“你倒好,跑這來勾搭小白臉?”
越說越激動,在黎舟元姳身上打量片刻,“衣服都脫了?”
桑奚慢慢靠近,寬大的胸膛將燭火擋了一半,黎舟元姳的嬌容也隱沒在黯淡中,“你是吾的未婚妻,你半個人都是吾的。”
聽到荒唐的字眼,
黎舟元姳挑眉,“什麼半個人?你當分屍呢?”
這話讓讓桑奚吃癟,他喉結滾動幾下,又道:“若是傳出去,丟的是吾的臉面。”
“你的臉面?你哪有臉?”怎麼好意思說這句話。
什麼跟什麼啊,黎舟元姳心想在這跟自己討要臉面?
這廝的腦子是真給黃金鑄滿了,是一點空隙都不讓長出來啊。
黎舟元姳不耐煩地甩開手,“過不久婚約一解就不是了,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得遠遠的,別來煩我。”
桑奚不走,“那你倒是解啊,讓老子等那麼久,磨磨嘰嘰的。”
“阿皇都已經開始選日子了。”
黎舟元姳:“那你就想辦法拖著啊,你以為我不想解嗎?這鎖你要是能解開我馬上就去找你爹。”
見桑奚又啞言了,黎舟元姳犀利道:“解不開?”
“什麼都解不了,那你急什麼?”
“我自有我的考量,既幫不上忙,就別來我這兒添堵,別怪我沒提醒你。”
“滾,馬上滾出去,”黎舟元姳指向門口,催道。
“你——”
桑奚結舌,
他可是羽皇長子誒,阿嫗皇,正邪兩道誰人見了不得敬稱,
身份這般尊貴,竟連連讓自己吃癟?
桑奚不可置信,“吾親自前來,你竟是這個態度。”
他洩了口氣,“今日你生辰,阿皇非得讓吾給你慶生,哦,還有你爹的讓吾一併帶過來。”
然後從揮了揮衣袖,一個包裹浮現在黎舟元姳面前。
黎舟元姳卻沒有接,“我謝謝你。”
“好了麼?”屏後輕聲問了句。
黎舟元姳立馬回道:“噢……馬上。”
這態度簡直就是天差地別,桑奚心裡窩火,
他挑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黎舟元姳,“黎舟元姳,你別忘了,如今吾和你暫且算得上是盟友。”
“既是盟友,就要維護對方的利益。”
桑奚微微低頭,額前的一縷髮絲拂過鼻樑,他的金飾別在耳尖,
燭火下光影浮動,添了些難以靠近的野性,
“你和這男人不清不楚的,倘若真有什麼,這讓吾很難做啊。”
他很好奇這男人到底是誰?竟然讓惡鬼一般的人物這樣,
話音剛落,黎舟元姳一拳給了過去,把虛像打散了。
廢話真多。
好在鄭府的人也機靈,看見二人的鎖,便給了不過鎖鏈容易穿上的衣服。
自己本來的外衫她直接上手就撕開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難撕的錦綢,隻手上稍用些裡就能將衣服扯下。
黎舟元姳穿的是上衣下裙,上衣是寬袖百褶,側臂位置的衣袖有紐扣,套上後將手臂內側的紐扣一一扣上,外面用幾層紗裹上,看不出什麼。
黎舟元姳不禁在嘆,人界就起居什物配飾而言,樣式都能翻出花來,樣樣繁瑣啊
須臾,黎舟元姳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竟換了一身素衣,
千水裙是絹雲繡,其他便沒有再多修飾,
黎舟元姳披散著半乾的長髮,她那精緻的小臉被水泡的有些浮腫,不過要通透明亮很多。
她閉嘴默然,神色悠然,頗有些靜若淡菊的氣質,
紇骨顏微愣,
很多正派修士都不會選擇穿太過豔麗的衣服,一般的都是邪門人穿的花哨,許是根據心性而定。
所以紇骨顏在想,其實沒有別的外因加持,她也可以與清爽淡雅相伴,
脫俗成一個常人家的女子,
可她並不是。
紇骨顏跟著黎舟元姳在座椅上坐下,默了片刻,“你不困?”
黎舟元姳趴在案前,看見紇骨顏臉上分明的紅印子,在火光下更顯猙獰。
這皮還挺薄,就甩一巴掌,臉皮裡都見血了。
她真是尷尬又有點想笑。
索性忍住,當沒看見,她縮了縮脖子,栽進雙臂裡,“我就睡這兒。”
她是怕明日一大早醒來又出醜。
“我今日便守在這,火是不會斷的。”紇骨顏淡淡道。
聽了這話,黎舟元姳抬頭,眸子裡的光閃了幾下,
這話的意思是他今晚不睡?
紇骨顏看出黎舟元姳的疑惑,他抬了抬自己還有餘傷的手,
“怕有人做夢,又給我添新傷。”
聲音涼澈,雖然說的清淡如水,卻能感覺到些許溫意,
讓夜裡的燭火燃夠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