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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二姨太來見您了。”
阿年牽著煥然一新的銀翹在外面敲了兩下門，然後朝裡面的人說道。
“進來吧，門沒關。”
一道懶散的女聲從屋裡傳了出來。
銀翹跟著阿年推門進去，一開門，銀翹就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院子裡的那股香氣是夫人屋子裡飄出來的啊。
兩人推開門，就能見到一個頂大的吉金香爐。此時那香爐正不停的冒著白煙，如同祥雲一樣。
正是因此夫人屋裡的香比院子裡味道濃了百倍。
因為太濃，所以導致味道變了，現在這香料的味道，變得更加古樸厚重，在這厚重之下還有幾分銳利的感覺。
就如同一把供奉在香案的苗刀一樣。
阿年把銀翹帶到一個精緻寬大的西洋沙發前，拍了拍她的背，把她身上的披風拿下去，然後和夫人對視一眼之後轉身離開。
吱呀---
關門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銀翹和夫人。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剩下夫人偶爾翻頁發出的沙沙聲。
銀翹低著頭，視線只能看到夫人斜躺在沙發上從而垂落的裙襬。
“夫人好。”
銀翹硬著頭皮給人行禮，她沒學過禮儀，只能像以前朝長輩問好那樣，微微躬身低頭。。
成人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都能變成風箏飛走，簡直讓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側躺在沙發上的夫人一隻手支著頭，一隻手翻著賬本，聽到她問好，漫不經心的答應了一聲。根本不看她那漏洞百出的行禮姿勢。
“嗯，幾歲了啊。”
“過了年就滿十五了。”
“看著不像啊，叫什麼啊。”
“我叫銀翹，夫人。”
“剛剛在外面，你叫阿年一口一個姐姐，怎麼叫我就這麼生疏了？”
聽到這話的銀翹猛的抬頭，和夫人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沙發上的人穿一身藏青色的寬鬆旗袍，上面的圖案陌生且繁雜華貴。脖子上掛著一個精巧無比的銀項圈。
她眉目狹長，此時正丹鳳眼半眯紅唇微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面前小人的黃髮，儼然是起了逗弄的心思。
夫人半躺在沙發上，體態懶散放鬆，黑髮未束，塗著紅指甲的兩隻手白皙修長，一隻隨意的拿著賬本，一隻正繞著自已的長髮笑著看著銀翹。
水尾是苗疆人，又早早的在肖家立足當土皇帝，見過的漂亮東西數不勝數。
可是眼前這個孩子，無疑是她見過最好看的。
不論是死物，還是活物。
“夫人尊貴，我不敢亂說。”
銀翹表面上阿諛奉承，內心卻是有點慌。
夫人什麼意思，不打不罵，還盡問些奇怪的問題。
“尊貴...”
這兩個字從水尾唇中吐出，帶著一絲不明的情感。
水尾閉了閉眼，再睜眼的時候，眼裡就只剩下淡然如水，沒了剛才的逗弄心思。
她看著眼前的孩子，才十幾歲，一輩子中最好的年紀。
水尾本來是想順水推舟把人留在這裡的，以後當個棋子之類的，但是在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她卻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想要反悔的感覺。
“你...想離開這裡嗎？”
看見銀翹眼中的疑惑，水尾隨意的放下賬本看向她，語氣難得溫柔的解釋道。
“我不需要你，你也不應該進這個宅子，要是你想，我待會就叫人把賣身契還給你...”
這是水尾夫人能做出的最大善意了，她甚至給銀翹洗了澡，換了衣服。
如果阿年在這裡，她一定會被水尾這句話狠狠的震驚到，畢竟，她從小到大對水尾的認識就是一隻惡毒但聰明的蠍子。她可不知道這隻蠍子還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姐姐。我是！我是自已想進來的。”
可是這個小孩卻不領情，她滿臉驚慌，還沒等水尾說完，就一下子撲了上去，還膽大包天的抱住水尾的腰，很怕被趕出去。
笑死，銀翹心裡想。
自從當上這個二奶奶那一刻，我都想好以後怎麼風生水起了。現在讓我走，不可能！她可得好好跟著這位大夫人，學她是怎麼坐到如今這個位置的！
“自已想來？為什麼。”
水尾看著掛在自已身上的銀翹，不解的皺起眉頭。
銀翹抬頭，黑褐色的眼睛泛著水光，她身上發著抖，但還是抿起唇看著水尾，用堅定又稚嫩的聲音說道。
“姐姐，我回去之後，最好的結局就是以後草草嫁人。但是我不想！我想跟著您，跟著您...”
說到這裡，銀翹抿了抿唇，顯得很不好意思的樣子，瓷一樣白的小臉上浮出紅暈。
銀翹慢慢的跪下，小手抓起水尾那塗著紅指甲油的手，放在自已微燙的臉上。
水尾的手比其它女生的手要大的多，而且很涼，即使是在點了數個炭盆的屋裡，也絲毫沒有變暖。
此時這隻手在銀翹的臉上，就如同某種冷血動物一樣，給銀翹涼的抖了抖，但她還是使勁的把自已的臉朝人手心貼去。
“跟著我如何？”
水尾眸子微暗，看著跪在自已面前的銀翹。
可憐兮兮，身似弱柳，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專注的看著自已，小臉還貼在自已的手心，時不時的蹭一下。好像沒了自已這小狐狸就活不下去一樣。
銀翹說的話水尾一句都沒聽進去，只覺得眼前的人像只吱吱叫的小狐狸精一樣，遇到個陌生人就蹭人家手，不檢點！不知道是被誰教出來的！
水尾看著她，面上不顯，可是心裡早已經做下決定了。
自已已經給過她機會了，她不要。以後可就別怪自已了。
此時，銀翹又蹭了蹭她的手心。水尾身上微不可見的一抖。
她心想又想，以後可得好好教教這小崽子規矩！
“跟著您學學，怎麼才能像您一樣厲害。”
銀翹含羞帶怯的說完這句話，終於是放開了水尾的手。
“你野心不小啊。”
水尾看著銀翹慢悠悠的說道，離開銀翹溫熱的臉蛋，她的手又迅速變涼起來。
銀翹沒否認，只是仰頭軟聲對水尾說道。
“求夫人教教我，我什麼都願意學。”
水尾用手支著自已的腦袋，笑著側過身看著銀翹，聲音懶懶的。
“好啊。”
銀翹瞬間呆了，本來準備好的那些話哽住，在舌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什麼表忠心，發毒誓，親手遞自已的小辮子，都沒用上！夫人竟然就這麼輕飄飄的答應了。
水尾看著眼前呆住的小狐狸，嘴角的笑不由的更大了。
雖然是隻裝模做樣的小狐狸，可是還小，摸爬滾打的長大，見著人還就只會吱吱叫，翻著身子勾引著讓人摸自已毛茸茸的肚子。
“只是，你現在還叫夫人嗎。”
水尾盯著銀翹，鳳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說道。
沒辦法，她真的無聊太久了。
外人看來，當肖家夫人的日子富貴奢侈，是幾輩子修不來的福氣。
在她看來，這讓人眼花繚亂的一切就像是一道新奇的菜，一年365天重複的吃，吃了三年，早就膩了。
銀翹對於她來說，就像是一個新奇的小罈子，永遠不知道能從這個小罈子裡撈出什麼菜來。
“....姐姐。”
銀翹很上道，朝著水尾笑的很甜，呲著一口小白牙喊人姐姐，顯得可愛極了。
水尾笑了笑，顯得很禮貌的樣子，可是她接下來的動作卻顯得不是那麼禮貌。
一直側躺的水尾，此時終於是坐了起來。
她十分的高，如同懸崖邊肆意生長了百年的藤，光是坐起來的身影就可以完全擋住銀翹。
銀翹看著水尾，她毫不懷疑水尾會比張管家高。
怎麼會有女人長得這麼高啊。
“既然叫了姐姐，那你以後就是我的人。”
銀翹聽水尾這麼說，感覺有些奇怪，但是她又一想。
自已是肖家的人，肖家管事的人又是水尾。那麼四捨五入自已是她的人倒是也沒錯。
“既然是我的人，那就得好好學學規矩，要不然以後出去給我丟臉，我可饒不了你。”
水尾看著銀翹，邊懶散的笑，邊赤腳踩在了銀翹的肩膀上。
不知道水尾為什麼這麼喜愛銀飾，就連腳腕上都戴著有複雜雕刻的銀環。
銀翹因為肩膀上的力，不禁微微彎腰低頭蹙眉。
“現在，我先教教你怎麼跪。二房見正房，第一次都是要下跪敬茶的，茶就免了，但是你剛剛行的禮。擱別人家可是要被拉下去抽鞭子的。”
水尾看著銀翹，故作挑剔的說道
銀翹沒有反抗，任由那股力氣將自已擺成很標準的跪禮姿勢。
這件事是很侮辱人的，可是銀翹是誰，能屈能伸！
被踩一下，以後的大富大貴可就穩了！
誰能分不清一頓飽和頓頓飽！
“謝謝夫人教...”
“還叫夫人？”
身上的力氣陡然增大，壓的銀翹腰猛的一彎。
她委屈的癟了癟嘴，但還是很乖的改口。
“...姐姐，謝謝姐姐教我。”
水尾看著自已腳下踩著的小狐狸，見她委屈的都要吱吱叫了，嘴角這才愉快的翹起來。
“我叫水尾，記住了。”
“....記住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