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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年春天,百花盛放。
慕容百荷生了個可愛的女兒,取名賀梓桐,賀孜遊抱著女兒,笑得合不攏嘴。
慕容百荷出了月子,同賀孜遊一起,進宮探望周帝。
過完年後,周帝大病一場,愈發嗜睡,清醒的時候,便再禁不住風吹和強曬。哪怕只是出去一小會兒,回來也要躺上許久才能緩過來。
許是孩子為宮裡帶來了喜氣,周帝的精神頭難得地好起來,孩子歡快活潑,一點也不認生,咿咿呀呀地笑個不停,十分討喜。
姚知歡抱著孩子,笑得十分溫柔。
慕容百荷指著她對孩子說:“梓桐,姨母可喜歡梓桐呢!快叫姨母。”
這句話,反倒把姚知歡逗笑了:“孩子還不足百天,哪裡能叫人呢?”
慕容漓楓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默默地看著,心底無限感慨。
什麼時候,他們之間能有個孩子呢?
東宮又傳來訊息,說太子妃再度有孕。
今年夏天格外熱,才進六月,便已酷暑難當。周帝開始擔心地方的大旱問題。
但這些問題,太子都處理妥當了,對於朝政也愈發得心應手,深得百姓擁護。
周帝終是深深地鬆了口氣。
六月沒過完,周帝一病不起,趙隱雲愁眉不展,這次不是做戲,是真不成了。
皇子公主們前來探病,周帝嫌吵,全部都轟了出去,只把姚知歡留在身邊伺候,精神難得好的時候,還會拉著姚知歡說幾句話。
七月中旬,夜色沉靜,月光皎潔。
姚知歡滅了兩盞燈火,伺候周帝睡下。
但沒過一會兒,周帝便又醒了:“那兩盞燈點上吧!朕喜歡亮堂。”
姚知歡依言點了燈,轉身伺候喝水的時候,卻發現周帝精神頭難得的好,眼眸也澄澈了許多,幾乎看不出病態來。
她心裡咯噔一下,忙端水遞上去:“陛下有哪裡不適?趙院使就在外殿守著。”
周帝搖搖頭,也沒有喝水:“丫頭,這些年,是朕太拘著你了,原本,朕只是希望能好好磨磨你的脾氣。結果,你脾氣磨好了,卻也愈發不像你了。”
姚知歡微微低頭,眼眶微紅。
周帝目光悠遠:“朕還記得,五年前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在宮裡找不到路,到處亂跑時的急躁樣。你當時雙手叉腰,埋怨宮人不搭理你,那樣子著實有趣。”
“那時,寧王謀權,朝臣聒噪,朕頭疼得緊,才甩下所有人,獨自出來透氣,然後便遇上你了,你三言兩語就把朕哄得哈哈大笑,朕的心情也舒暢了幾分。”
姚知歡微微一笑:“那時臣女不懂事,衝撞了聖駕。”
姚知歡也若有所思,陪著周帝說了許多話。
臨了,周帝抓著姚知歡的袖子:“丫頭,陪朕出去看看月亮吧!”
姚知歡抱著薄毯,攙扶著周帝走出寢殿,趙隱雲緊隨其後。
周帝蓋著毯子靠在躺椅上,深深地望著天上的月亮。
沉默許久,周帝輕嘆了口氣:“今夜的月亮很圓,就和那年,賢義皇太后陪在朕的身邊看的那個月亮一樣圓。”
周帝只覺得眼睛越來越模糊了:“丫頭,出宮去吧!去過你想過的生活,端親王妃也好,民間開茶樓也罷,開開心心的,變回從前的樣子。”
姚知歡眸含淚水。
“朕給你備了嫁妝,存放在內務局了,你出宮時想著拿。”
姚知歡忽然淚流滿面:周帝殷切囑咐的樣子,像極了父親對女兒的態度。
“臣女,多謝陛下賞賜。”
“不是賞賜,是贈予。”周帝已經快睜不開眼睛了,“朕愧對你的爹孃,如今,唯有這份嫁妝,尚能補償一二。”
夜更深了。
姚知歡不著聲色地拭去眼淚:“陛下,您累了吧?臣女扶您回寢殿休息吧!”
周帝搖搖頭:“朕想母親了……”
話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趙隱雲忙上前探脈,隨即跪伏於地:“陛下…馭龍賓天了!”
大周宣裕二十六年七月十六,周帝駕崩。
同年,太子慕容楚信登基,始為宗德元年。
姚知歡臨出宮時,特意去了御書房,拜別新帝。
畢竟,自己能順利踏入京城,最終為家族平冤昭雪,少不了慕容楚信牽線。
慕容楚信撂下摺子,免了她的跪拜禮:“你不必如此,以後又不是不見了。”
姚知歡微微低下頭:“臣女不想失了規矩。”
慕容楚信輕輕嘆了口氣:“你當真是跟從前不一樣了。”
姚知歡頷首:“從前,是臣女不懂事,為陛下和端親王惹了不少麻煩。”
“待會兒出宮時,別忘了去內務局取嫁妝。”慕容楚信不再多言,“待一年守孝期滿,朕便為你和端親王賜婚。”
姚知歡再叩首:“臣女多謝陛下。”
時隔四年,姚知歡再次回到端王府。
安家舊宅已重新修繕完畢,足夠居住。但姚知歡還是不自覺地回到了端王府。
只是如今,牌匾上已赫然題著‘端親王府’四個大字。
沈嬤嬤和吳管家帶著王府所有管事迎接,姚知歡也歡喜地接受著大家的熱情。
進了院中,看著熟悉的一事一物,姚知歡不由得感慨恍如隔世。
眼前宛若浮現出,從前自己趴在地上玩兒螞蟻的樣子。
慕容漓楓比從前更忙了。
也是,新帝登基,上到朝廷用人及行政軍事部署,下到民間賦稅莊稼收成,每樣都要著手開展。慕容漓楓又深得陛下信任,位高權重,身上擔子自然也重些。
期間,又發生了喜事:慕容漓楓備了個閒置的院子,讓章衛和檀玉成婚。
大周朝關於守孝期的規定還是很人性化的,皇帝駕崩,除了近親皇子公主需要守孝一年,其餘朝臣及百姓只需守孝三個月。
於是,三個月守孝期滿,慕容漓楓便做主,為章衛和檀玉辦了嫁娶之禮。
章衛和檀玉都是孤兒,沒有高堂可拜,慕容漓楓便勉為其難地充當了。
姚知歡笑意甚濃,為章衛和檀玉高興,也為慕容漓楓這位‘高堂’。
暮色深沉,月光皎潔如水。
看著新人進了洞房,姚知歡輕輕地嘆了口氣。
慕容漓楓握著她的手:“怎麼?不開心?”
姚知歡回過神,反握住他手拉他回臥房:“哪有?我只是高興,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我們的小玉兒也成婚了。”
慕容漓楓溫柔地替姚知歡解衣釦:“我們也快了。”
慕容漓楓每天幾乎都是亥時回府,姚知歡便如從前一般,打理著王府後宅。
先開始還好,但日子一久,姚知歡便又鬱悶起來,如今除了換了個地方,又和從前在御前的日子有什麼區別呢?
每逢大朝,姚知歡作為貴女,自是要進宮拜見太后和皇后娘娘。
然而,就在同其他貴女們出來的時候,姚知歡忽然又看見,慕容漓楓和吏部侍郎家最小的嫡女舒媛媛,在御花園的迴廊之中說笑。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舒媛媛十六歲,明豔活潑,禮數週全。
反觀自己,已年滿二十一歲,不再年輕,失了從前的靈動活潑,也比不上舒媛媛的琴棋書畫之禮,以後日子久了,他會不會厭惡自己的粗鄙呢?
未至亥時,姚知歡破天荒地沒有等慕容漓楓回來,便自己先睡下了。
沒一會兒,慕容漓楓回來了,換了寢衣後,便坐到了床邊:“睡了?”
姚知歡睜開眼,輕輕地坐起來對上他的眼神。
她想劈頭蓋臉地問他,和舒媛媛是怎麼回事,但又忍下了。
畢竟不再年少,她沒了撒潑吃醋的資本。
慕容漓楓捋著她鬢邊的髮絲:“你到底怎麼了?”
姚知歡回過神,深深地抱住了他:“沒事,我只是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我來京城已經快六年了,你也變得越來越好了。”
慕容漓楓笑得溫柔:“我知道你心裡不踏實,放心,我已與皇兄說好,待守孝期滿,我們便成婚,乖乖地等著做我的王妃吧!”
姚知歡眉頭一緊。
來年七月十五,皇室守孝期滿,慕容漓楓決定,只待賀舒月冊封皇后禮結束,他便請旨,為他和姚知歡賜婚。
然而,姚知歡卻在皇后冊封禮的前一天不見了。
桌慕容漓楓只看到她留下的一封離別書:
閻王,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失約了。京城的繁華與紛擾,終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而你前途光明且責任重,相比與我,你會有其他更好的選擇。閻王,此生能與你相遇相知相許,我已心滿意足,不敢再奢求其他。
最後唯願,你一切安好,諸事順遂。
此時,姚知歡已經和晏昭騎馬離開了京城的地界。
晏昭回頭望了望:“你就這麼離開了?不後悔嗎?”
“沒什麼好後悔的。”姚知歡抓著韁繩若有所思,“我不想耽誤他。”
晏昭嘆了口氣。
“三哥做什麼唉聲嘆氣的?”姚知歡不滿地看了她一眼,“你從前不是說過,要帶我浪跡天涯,看遍大好河山嗎?現在不正是個機會。”
“好啊!”晏昭騎馬追上了她,“那你想去哪兒?”
姚知歡沉思片刻:“就先去,我們的老家吧!”
晏昭頭前帶路:“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