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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冰清嘴角上揚，抬起一隻手，輕撫著他的頭，柔聲道：“怎麼了這是？”
夏雲揚想問關於他的過往，究竟是怎樣的過去，讓他午夜夢迴都如此痛苦傷心，猶豫了半天，話到嘴邊還是沒開口。
他悶聲道：“沒事，就是想抱抱你。”
“好了，有事就告訴我，別憋在心裡。”
“師尊。”夏雲揚臉埋在他的頸窩處，悶悶地喚了他一聲。
“嗯？”
“師尊。”
“嗯，我在。”
易冰清輕輕笑了一聲，依舊耐心地應著。
“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聽到這句話，易冰清的笑瞬間僵在臉上，他眼神迷離，盯著遠處的一根枯木出了神。
夏雲揚見他久未作聲，抬臉望著他，低聲道：“不方便告訴我嗎？”
“沒有，”易冰清被耳畔的聲音拉回現實，他淺笑道：“我小時候隨師尊在山上修行，師尊待我很好，但他很嚴格，我未渡劫成仙時，他甚少讓我下山。”
夏雲揚覺得他笑得有些牽強，他既然不想說，夏雲揚也沒有再繼續追問，“名師出高徒嘛，難怪師尊這麼厲害。”
“好了，天亮了，我們該出發了，必須趕在天黑之前從冰淵出來，否則就凶多吉少了。”
二人簡單吃了帶的乾糧，熄了火堆，便御劍往山上去。
從高空俯視雪山，此處鳥獸絕跡，別無他色，一片蒼茫盡收眼底。高空愈發冷了，寒風割臉，呼入的氣流如冰針般刺著肺部。
易冰清多年未到過冰淵，卻依舊清晰地記得它的位置，從高處俯瞰，冰淵像是潔白的荒野上裂開的一隻藍瞳，深邃而神秘。
他操控淬靈，二人的高度驟降，霎時落到冰淵入口處，接著緩緩下墜，小心躲避著邊緣尖利的冰凌。
冰淵很深，終於到了底，夏雲揚從劍上一躍而下，腳底一滑，險些摔倒，還好易冰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小心些，下面全是堅冰與鋒利的冰稜。”
夏雲揚衝他咧嘴一笑，抬頭望了一眼天，二人猶如被困於井底的蛙，只能看見一道蒼白的裂縫。
環顧四周，處處遍佈堅硬的寒冰，薄的地方是透明的，再厚些的冰層是淺淺的藍，再甚者就是幽藍色。
冰淵如一座晶瑩剔透、閃閃發光的水晶宮殿，美輪美奐，卻危機四伏，要小心躲避不時從高處墜落的冰稜。
“師尊，雪蓮就在這嗎？”
“是，不過雪蓮長在極深處的峭壁上，特別稀少，結了果的更難尋，”他回頭叮囑道：“跟緊我，別走丟了。”
“對不起師尊，我又給你惹麻煩了。”
易冰清柔聲道：“即使沒有雪蓮這檔子事，我也要來的，窮奇被我封在此處，我不信它是自己就能跑出去的。”
“那件事不是已經塵埃落定了嗎？師尊還在懷疑什麼？”
易冰清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我從未懷疑過你，一定另有其人，窮奇只是掩人耳目、混淆視聽的替罪羔羊而已。”
說完，易冰清繼續往前走。夏雲揚沒有跟上，他低下頭，輕聲喚了一聲：“師尊。”
“何事？”易冰清頭也沒回，繼續前進。
夏雲揚盯著他背影，緩緩開口：“若是我有事瞞著師尊，師尊會生氣嗎？”
聲音很低，在空蕩的冰窟中蕩起回聲。
“我尊重你的隱私，你若告訴我，我便聽著；若是不想告訴我，那是你的自由，我幹嘛生氣。”
他的聲音很平淡，語氣中沒有一絲波瀾。
夏雲揚苦笑一聲，“走吧師尊，天黑前還得下山呢，別誤了時候。”
二人繼續往深處前進，一路無言，只能聽到寒風穿過縫隙的怒號聲與冰稜落下清脆的碎裂聲。
穿過七拐八繞的小徑，二人來到一個洞口前。
那洞口周圍裹著層層玄冰，地上遍佈破碎的冰塊，可以看出來從前是封閉的，被打破了。
易冰清蹲下撿起一塊碎冰，冰塊黏在地上，稍稍用力就拿起來了。他又撿了一塊稍大的，依舊如此，可見還未凍實，定是不久前剛碎的。
“這裡不久前應該有人來過，破碎的冰大多分佈在洞內，力道是從洞外擊穿的封層。”
易冰清起身，進入洞內。
他當初為了保險起見，封印完窮奇，又在封印外加了一層玄冰鎖鏈，如今鎖鏈已碎，窮奇已逃。
易冰清對窮奇施加的封印皆是用血繪製的，只有兩種方式能破，一封印本身變弱被從內部打破；二是同樣用血繪符，且與封印的符文完全一致，但必須反著畫。
別人可能看不出著兩種破陣方式有何不同，但作為施印者的易冰清，卻能發現蛛絲馬跡。
易冰清劃破手指，將血珠拋向空中，口中默唸了些什麼，那幾滴血便開始吸附周圍的血氣。半盞茶的功夫，飄蕩在空中殷紅的鮮血變成了黑色。
見他手破了，夏雲揚三步就作兩步，衝過去抓住了他的手，將那隻流血的食指含在口中，“師尊這是做什麼？用血的話我的也可以。”
“沒事，封印是我上的，必須用我的血才行，”易冰清抽出手指，凝視著那變黑的血珠，“血液變黑，說明有他人的符血，看來真是有人破壞封印，放窮奇出去的。”
“師尊可有懷疑的物件了？”
易冰清搖了搖頭，“只知道個大概，瞭解封印符文並會了然於心，修為與我不相上下的人。”
“我心中的疑惑已解，走吧，去尋雪蓮。”易冰清轉身，回頭示意夏雲揚跟上。
這回夏雲揚沒跟在他身後，而是與他並排，抓住他那隻受傷的手，捂在掌心，察覺到易冰清驚訝的目光，夏雲揚咧嘴一笑：“手真涼，我給師尊暖暖。”
易冰清沒反抗，任他牽著自己的手，不知是不是冰面太滑了，兩人走得很慢，都沒說話。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二人來到一處斷壁殘垣處。
沒想到冰淵下還有懸崖，站在邊緣向下望去，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人總是對未知的事物充滿恐懼，更別說是如此陡峭的懸崖，光是站在邊緣處就能讓人戰戰兢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