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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湛湛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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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過夜半,便是正旦新日了,耳邊尚能聽聞爆竹的聒鳴,聲聲此起彼伏,又綿延不絕。太學院雖座靠西北城邦一隅,然經賊風一襲,雜居其間仍冷得出奇。王鹹因前夜與諸生共磋大計,輾轉未眠,便挑燈出了學子寢居。

觀中天雲淡風輕,隱月如鉤,夜幕中似有些許浸骨的冰霜,硬往人臉上噌噌地丟。俟踽踽涉過九曲連廊,見盡頭與辟雍拐角的壁面上,有一燭光輝映的半人多高的石龕,龕中靜臥一青銅漏壺。王鹹便上前仔細辯識,見箭標已接近夜漏未盡十刻,不禁心中一緊,折身便向辟雍堂前疾步而去。

辟雍堂前有一風蝕千年的虯曲古柏,那蒼勁有力的枝杈之上,懸掛一口重達千斤的大呂黃鐘。王鹹不由分說便上前一把扯過吊繩,“哐啷哐啷”地敲打起來,像怒火,似春潮,勢如驚蟄的晴天霹靂。鐘聲渾厚有力,恢宏綿長,餘音若圈圈漣漪般四散擴去,方圓數里皆能聽聞。

於是乎,太學寢舍的諸多窗牖便依次漸亮,隨之便是嘈雜的人聲,亢奮有力,沸沸揚揚。不多時,辟雍及彝倫堂前的各座石燈也漸次明亮起來,燭光曜曜互動輝映,亮徹夜空,勢如白晝。又觀那一扇扇舍門“吱呀”開處,學子們一個個迫不及待地蜂擁而出,衝過廊道,衝過棧橋,衝進辟雍堂前那銘文地磚的敞坪之上,一個個玄巾素服地圍攏過來,人人生龍活虎,口誅伐罪不絕。

其間桓榮於彝倫堂內扯布為幡,王鹹接過便舉幡於辟雍堂前,遂揚臂高喝道:“邦之阢隉,曰由一人;邦之榮懷,亦尚一人之慶。如今廟堂昏聵無能,違逆天倫,致使佞臣得道,諫臣志士反受屈蒙冤。我等太學博士門生,青蔥少年,當如朝日,似春潮,若百卉之萌動,貌寒冬之驚雷,搏利刃之新發於硎,立巨椽書罡氣陽剛,樹九鼎於天地之間。今大朝之日,正旦之時,我等當泣血訴諸當朝,倘舊習不除,黑白不分,行私恣便,長弊容奸,學子當絕食至死,以儆上天。為明心志,今舉幡太學,凡有鴻鵠之志士,欲救鮑司隸者可會此下!”

王鹹宣告話語甫落,一時間石階上下應者如雲。朱普忙引諸生詣至辟雍堂內,一個個爭先恐後於條幡之上簽字留名。俟未盡八刻之時,一千多名太學門生便揚幡挑燈,一路疾走,若螞蟻行雨般一腳踏上了橫門街頭。

王鹹、桓榮二人率眾生穿西市,過甲第,揮斥方遒,一路高歌。王鹹引唱,眾生相和,一闕《瓠子歌》,聲震西宮北門元武闕:

瓠子決兮將奈何,浩浩旰旰兮閭殫為河。殫為河兮地不得寧,功無已時兮吾山平。吾山平兮鉅野溢,魚沸鬱兮柏冬日。延道馳兮離常流,蛟龍騁兮方遠遊。歸舊川兮神哉沛,不封禪兮安知外。皇謂河公兮何不仁,氾濫不止兮愁吾人。齧桑浮兮淮泗滿,久不反兮水維緩……

王鹹領隊來到西宮北門元武闕,便見闕旁一離宮巍峨高聳,層巒疊嶂,面面琳宮合抱,迢迢複道縈紆,蒼松勁柏撩玉闕,麒麟獸面笑青天。這煌煌燁燁京都之內,竟敢媲比省中的,也只有大司馬董賢府邸了。

王鹹見狀疾湊上前去,於喉間千辛萬苦乾嘔出一口濃痰,遂吸足底氣“噗”地一聲吐了上去,不偏不倚,“鐺”地一聲落在了董府大門的鋪首之上。

此有七八個看守門將,一見此狀遂心生氣惱,忙披甲持戟衝了下來,不料被學子們一擁而上,甕中捉鱉,反圍了個水洩不通。學子們上嘴不停謾罵間,下面腿腳也不清閒,好一陣閉眼拳打腳踢,直把幾個門將湊得是鼻青臉腫,抱頭鼠竄。於是,學子們便毫無顧忌地挨個疾步上得府門,效王鹹於喉間咳出濃痰也啐上幾口,少焉間,董府門前遂濃痰便地,汙濁橫流。

此情王鹹仍不過癮,便又拉桓榮揚臂高呼道:“清君側!”學子們遂大聲跟唱:“清君側!”“屠權奸!”學子們便又跟唱:“屠權奸!”“舉賢能!”“肅朝綱!”……燭火順宮牆逶迤來去,隊伍蔓延有數里之遙,猶如金龍游走於黛藍的夜空,一路上沸反盈天,此起彼伏,音傳九霄……

這便是有史以來的首場學子運動,聲勢浩大,轟轟烈烈。也為漢祚之湮滅埋下了伏筆,敲響了喪鐘。

王鹹率眾人踏上了南北走向的安門大道,又穿武庫過相府,方至西宮東闕的司馬門外。未央宮東門與長樂宮西門遙遙相望。每逢元日大朝儀,未央北門便是專供文武百官執贄待謁的宮門,東門專供王公諸侯及外國使節奉寶待朝駐足地。今日王公、諸侯及各路使節皆雲集於此,寶馬香車擠擠插插,鋪陳有數里之遙。又有千餘名太學子弟挑燈振呼匯聚於此,一時間東門二闕比肩繼踵,熙來攘往,誠若東西二市般喧囂無比。

這可嚇壞了踞守東門的南軍甲衛,生怕這些青衿學子腦子一熱,不顧一切,尋釁滋事,硬闖宮門,遂呼啦啦一下子集結了近三百餘名冷戟重甲伏於門前,一個個眸似鷹隼般虎視眈眈,陣鋒以待。兩相犬齒對峙間,自城南又有近千名繞宮屯失的金吾鐵騎也紛沓而來,見公侯學子混雜一處,遂翻身下馬,將公侯使節分列於東門南闕,有金吾又欲策馬將學子圍守北闕,學子們正秣馬厲兵激情高昂,忿然抗拒,一時間拳刀相向,危如累卵。

兩相正欲開打之即,自丞相府門駛出十二匹嘯天快馬,六匹挑燈,另六匹騎吏一手揚韁一手揮劍,驊騮開道,好不威風。隨之便有驂駕導車魚貫而出,俟四駕過後,又見有駟馬高篷華轂軺車穩穩駛出。學子們久居京都見慣不驚,然宰相出府如此派場,實屬罕見,人潮中由是一派譁然。丞相威儀,果真非同一般。

王鹹與桓榮互遞眼色,便靜待導馬導車擦身而過,二人遂迅速立於駟馬駕前,哪知馬匹一時受驚便揚蹄長嘯,大車屬見狀急剎韁繩,軺車總算穩穩當當停駐了下來。眾學子見王鹹正圍堵丞相車駕,一聲呼哨,燈流便勢如潮水般直湧過來。

丞相孔光正跽坐軺車以裡,忽聞大車屬急急剎車折身稟告:“報君侯,似有學子攔駕喊冤!”孔光一聽環顧左右,驚見四周皆是挑燈的博士門生,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遂疾身下車,便見有二學子躬身駕前,亟回禮道:“兩書生不於太學晨讀,來此何干呀?”

王鹹見丞相躬身下問,忙恭謹回道:“夫子容稟,前有相宰車馬巡狩猿陵,有馭下掾吏於西市強闖馳道,違法亂倫,被鮑司隸依律車馬充公。今違逆者得以逍遙法外,執法者反身陷囹圄之中,坐等斬刑。夫子貴為大漢相宰,掌丞天下,助理萬機,竟致司隸蒙冤獄中,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學生王鹹、桓榮,領太學門生千餘之眾守闕上書,鮑司隸坐斬之刑一日未除,我等學子定不離不棄,絕食至死!”

王鹹話語尚未落地,四圍學子便振臂高呼:“清君側!屠權奸!舉諍臣!肅朝綱!……”丞相孔光舉目四望,竟見這上千學子雙䏬盈淚,如熠熠星辰。周身熱血也突突地往上翻湧,忽而頭腦胘暈便趔趄了一下,王鹹、桓榮見狀疾上前扶穩。待丞相緩緩擰開雙眸,兩行濁淚,終是順頰流了下來。

“司隸並非因由獲罪。”孔光曳袖拭了把老淚,又喃喃道:“其秉性耿直,少文多實,不屑苟諛,敢犯顏直諫,批逆龍鱗,雖期於合理,庶幾一割之有用,安能百鍊而愈剛乎?”王鹹二人聽罷遂垂首讓路,揖禮謝罪。

孔光唯恐誤了時辰,便回頭叮囑二人道:“今日既成潑天事局,惟恐天家遷怒你等,暫且守闕靜坐勿擾,若有上疏儘可拿來,老朽不才,定捨身搭救子都性命。”

王鹹聽罷忙曳疏奉上,見丞相袖疏登坐軺車,疾撩素袍伏拜於地。眾學子一見王鹹頓首,一排排皆跪倒張袖大拜,誠如雲捲雲舒,似濁浪漸息,若雨後初霽,像潮落之時。

仰首看,銀河高高掛九天,月勾入眉簾;漫天星宿墜凡塵,霜絮凝冰花,恰似薄翼抖蛻蟬。

孔光於西宮金馬門前下得軺車,見諸位臣僚乘路軨俱已到齊,便上前一一揖禮寒暄。丞相由謁者引領進得省中,但見兩旁宮燈琳琅,勢如白晝。宣室殿北廡的承明殿峻樓嵯峨,紫房空懸,廊廡迴護,青鎖廬門。俯身輕拾玉階上,耳畔鐵馬風鈴聲。

孔光隨謁者步入承明殿東暖閣內,驚見南單于烏珠留與烏孫大昆彌伊秩靡俱已早到,心中不由愧悔無地,疾深施一禮道:“子夏失敬,不知二位藩王駕臨,有失遠迎!”南單于與大昆彌不由面面相覷,不懂漢語,便齊刷刷望向了殿角的譯長。譯長見狀不敢怠慢,忙上前比劃著翻譯過去。南單于二人聽罷忙起身施禮,落坐後孔光試問南單于道:“自先王薨後,殿下覲京尚屬首例,漢廷若有不周之處,還望殿下不吝賜教。”

烏珠留聽罷譯語也不客氣,眼珠“鼓溜溜”兜了幾圈,最終把鄙夷的目光丟向了董賢,遂忿忿不平道:“我烏珠留今日嚴重抗議,堂堂匈奴大單于,初登貴寶,便將我丟至上林苑蒲陶館中,這且不說,上國伴我的皆非重臣,卻是這般個小馬猴?”說罷勾頭又狠狠剜了董賢一眼,嚇得董賢忙束身退後怵立殿角。烏珠留尤覺還不過癮,末了也不忘再磕磣幾句:“這便是上國待客之道?這是羞辱!若非須卜居次雲一再規勸,我豈能來朝受這等侮辱?”

孔光聽後不由“噗哧”一笑,也不說透,遂立身斟茶追問道:“依殿下口中所提,那須卜居次雲又是何人?容本相先猜上一猜,莫非是昭君公主的長女雲兒?”南單于一聽連連點頭,遂伸出拇指笑讚道:“正是舍妹,相國果然敏睿通達,本王欽佩!我南匈奴若有如此良相,何愁家國不全,北匈不絕哇?”說罷雙眸緊追丞相,眼羨不已。

孔光見單于多生誤會,便起身躬請董賢近前。董賢見單于身披獸皮,頭戴獸冠,又斜挎尺餘金玉腰刀,心中著實不是滋味。見丞相恭謹揖禮以召,也便聳肩壯膽走上墀臺,朝幾人輕施一禮道:“賢少不更事,望二位殿下寬仁大量,莫與我等一般見識。”

烏珠留聽罷遂埋頭一擺,又嗯了一聲便悻悻回道:“罷了罷了,我烏珠留頂天立地,豈與你小兒一般見識。”孔光聞言略有不爽,便強壓心火陪笑道:“殿下體格威猛,可惜眼力不行。你道此為何人呀?”孔光說罷用袖袂撣了撣身旁的蒲團,又起身恭請董賢落坐。

一旁的伊秩靡見狀卻捧腹大笑,道:“相國此為何意呀,這小娃娃難不成是甘羅再世?”孔光一聽便反唇相譏道:“殿下不愧曾為大漢質子。甘羅十二為宰相,只為享稱;大司馬卻遠居我宰相之上,豈是一甘羅所能媲比?長安十年,典故學得如此通透,枉老夫忝列衣冠,汗顏無地。”說罷藉故拂袖而去。

夜漏未盡五刻,文武百官及各國使者聞“趨”進殿。漏盡時分,天家方於長御攙扶進得金鑾,鐘鼓之聲驟起。太常卿丙昌便於階前奉宣高喝道:“吉時到,陛下臨朝!”百官、使臣聞言忙屈身伏拜,嵩呼萬歲。太常又引皇帝升御座,鐘鼓之聲驟停,文武百官及各國使節方起身恭謹跽坐。

此刻有大鴻臚階前跪奏道:“大朝儀始,請朝賀!”俟中常侍王閎宣讀表文過後,掌禮郎便倚墀贊唱道:“皇帝延王登!”大鴻臚又忙跪請道:“藩王南單于烏珠留,藩王烏孫大昆彌伊秩靡,奉白壁各一,再拜賀!”太常卿丙昌又報請:“王悉登!”謁者上前忙引烏珠留及伊鐵靡登頂金墀,二王遂屈膝跪地,一一恭敬奉上贄禮白璧。

天家趕忙於長御掌中接過玉璧,左右把玩,龍顏大悅,便著中常侍王閎殿前奉宣道:“元壽二年正旦朝會,南匈奴單于烏珠留、烏孫大昆彌伊秩靡盡皆來朝,漢以為榮。是時西域凡五十國,自譯長至將、相、侯、王皆佩印綬,凡三百七十六人。特賜二藩冠帶各一,黃金璽戾綬各一,玉具劍、佩刀各一、弓弩一張四發,棨韓十,各安車一乘,馬十五匹,黃金二十斤,錢各二十萬。另,加賜南匈國錦衣三百七十襲,錦繡繒帛三萬匹,絮三千斤。加賜烏孫國錦繡綺穀雜帛八千匹,絮六千斤。皇帝策曰:聚合眾力,則中國無敵於天下;眾智一心,則福澤於萬千黎民。有藩王爰自義旗,早參締構,實資同心,膺茲重望,思稱朕意。”

宣罷,有長御便扶皇帝立身以敬,將策牒各賜二王一筒。烏珠留、伊秩靡二人接過策牒,忙又撩袍伏拜道:“蒙天子神靈,人民盛壯,深惟陛下付畀之重,我等定當夙夜兢業,以承天眷。”待皇帝欣喜落坐,二人又拜,成禮訖,由謁者引下玉階,方坐回東首故位。

烏孫伊秩靡小心將策牒敘入寬鬆袍內,便對烏珠留攤手憨笑道:“發大了。”南單于烏珠留見伊秩靡憨態可掬,便也有樣學樣,攤手陪笑道:“發大了。”

此刻有掌禮郎官又臨墀喝贊:“皇帝延三公等。”於是見大司馬董賢、丞相孔光、御史大夫彭宣、特進及何武、公孫祿等金紫將軍奉壁面北伏拜下來。大鴻臚便於階前跪讚道:“三公、特進、金紫將軍奉璧拜賀!”太常卿丙昌忙跟讚道:“皇帝延公等登!”掌禮郎見狀,忙引三公及金紫將軍一一拾階登墀。

烏珠留冷不丁抬眼一望,身邊陪護那小馬猴竟敢擠身三公之首,不由懵懂須臾,便不顧禮節扯嗓大吼道:“那黃毛小兒上殿作甚?”只見劉欣微目略抬,便令譯長回報道:“大司馬年少,以大賢居位。”

烏珠留一聽便頭腦發脹,臉皮發麻。不成想這黃毛小兒,不過二十來歲,焉知乃大漢百萬雄師之首!思罷忙不迭起身離席,踉蹌伏拜在玉階之下,悔恨莫及道:“伏惟陛下饒恕藩臣烏珠留,有眼無珠,拜賀我聖朝天子喜得賢臣。”

天家得見此情並未答話,但見大司馬董賢只扭過頭來,輕彈玉指,盈盈一笑道:“罷了,平身吧,無知者無畏。”嚇得烏珠留趕忙叩頭謝恩。

俟贄禮全部受賀完畢,便由少府孫雲親捧羹湯,大司農捧飯上得金墀,隨之,一行行宮蛾托盤而出,於諸個案間游龍戲鳳般蝶步穿行。鐘磬之聲驟起,樂宴饗始,那粉韻水袖伴和靡靡之音,真的擬凌空遊走,動若脫兔,靜若處子,一曲食舉之《雅樂》,醉倒幾多置酒上壽之僚人。

魂兮歸兮,巧笑倩兮。笑綰青絲,情絲盡挽。今生薛箋,前世迷津。將信將義,將行將智。江山傾頹,烽火諸侯。風月無邊,荼蘼漫天。任性妄為,虛妄執空。百卷閱世,玉骨撐天……

待簋觚殆盡,衛尉董恭便晃悠著站起身來,趨至玉階前深揖一禮道:“衛尉臣恭誠乞我皇陛下:愚臣酒足飯飽,負有公事纏身,恕臣無狀,亟先行告退!”

皇帝劉欣似已中酒,正托腮假寐,渾噩間聞聽衛尉欲中途離席,遂龍目微張,含糊不清道:“卿有何事如此驚慌?”董恭自是不敢隱瞞,便如實答道:“回稟陛下,臣察夜半有太學門生千二佰人喧鬧東門,眾學子齧齒放話:若鮑司隸冤獄一日不除,自當守闕絕食,槁死東門。臣怕學子闖宮鬧事,便欲作幾多防護。”

劉欣一聽大驚失色,酒意全無,遂拍案怒吼道:“太學乃名師養士之所,國朝重地,豈是禍亂宮闈之巢?此番干政,背後定有肖小謀劃。你且擇其魁首者詣廷尉治罪,切不可張其士氣,亂我朝綱!”董恭聞聽天家詔命,自是底氣十足,牙關一咬,便揖禮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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