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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玄機冷麵瞧著魏無羨，年歲三百有餘的老臉上看不出思緒，只是這般冷淡地盯著，詭異至極。
“讓開！”魏無羨陳情一揮，一陣怨氣驚濤駭浪狀席捲而來。
胡玄機眉頭上抬，蒼老的身音夾雜著詭異與神秘：
“魏嬰，你的一身本事都師從眉山，拿眉山的本事對付我，你還嫩了點！”
胡玄機剛說完，聚陰幡祭出，浩瀚的怨氣如同有所指示朝著老人方向匯聚，與魏無羨揮出的怨氣對擊。
“嗡——”
胡玄機與魏無羨同時向後小退一步。
“魏嬰小子，陰鐵可不只是你有。”胡玄機沉下臉，事件已然如此，索性放手一搏。何況她年入三百有餘，活了今日不知還有沒有明日的。
曾經谷山主最出色的玄機弟子，即使年邁殘喘，也是得當今修士敬仰膜拜的存在。
胡玄機拿出從禁地裡偷摸出的陰鐵，面上一抹歉意。
此次行動她揹著谷春雪悄悄行動。
就連虞繼翎也絲毫不知。
在出發前她就曾料到魏無羨定會阻攔，故而進入禁地，偷出了陰鐵隨身攜帶，假設當最壞的情況出現時，她還能有一戰之力！
好在用上了。
“師孃！——”虞紫鳶急昏了頭，嘶聲吶喊。
縱使師孃待她再不仁，她都不能忘記胡玄機養她長大，教她做人的恩情。
“陰鐵此等邪物不是您身體能承受的住的，師孃算我求求您，您放阿離一條生路吧！”
“紫鳶啊，你太小看你師孃了。”胡玄機面色懷舊和緩，時光彷彿回到三百年前，她站在師傅旁邊，仍舊是眉山最出色，最得山主寵愛的弟子。
江湖無人不識得她胡玄機的名號，“玄機聖手”便是對她最高的讚譽。
“劍來！——”胡玄機衝著天空望著，乾癟鬆弛的面板掛在手臂上，枯瘦的五指張開像等待什麼降臨，落在她的手心。
藍啟仁見識多，對胡玄機的江湖傳言早已熟背於心，震驚的瞳孔微微顫慄，震撼道：“是赤雪劍！”
話音還沒落，一把通體冰晶狀的劍落入老人手中。
“叔父你怎麼了？”
“這是一把兇物！”藍啟仁退下與虞紫鳶的纏鬥，與藍忘機解釋：
“據說三百年前，有一位絕頂邪修創立了無上詭術，這赤雪劍便是他用六百名處女心頭血淬鍊而成，殺人不留影，唯見梅尖雪。”
“那人是誰？”
“……民間有傳言，他的真實身份，或許是眉山前任山主，谷春雪。”
赤雪劍看似溫潤如玉，如細脂軟膏，瞧上去便是凡界的貴家女最為喜愛的模樣。可是，劍身上暗暗的血紅色紋路卻極其詭異，從劍尖蔓延到劍柄。
細看才知道是三百六十一個血紅的，有規則排列的點。
“玄機聖手是不是也使用詭術了？……怎麼周圍怨氣都朝著她匯聚？！”
“你可住嘴吧，現在是非常之時，有能耐你想著怎麼把妖女給除掉，前輩們在前方賣命，你在後方嚼耳根子合適嗎？”
“對啊對啊，管他什麼詭術不詭術的，要是能除掉妖女，從此我就認它是正經功法了。”
……
“你是在找死！”魏無羨殺心再難抑制，師姐的孩子已經失去心跳了，再不及時生產出來，只怕是連師姐都會受到影響。
危難之際，這個死老婆子偏偏要阻礙他這一腳！那就休要怪他不仁義。
陳情笛聲變幻莫測，這時便不像是一條蜿蜒的河流了，而是浪潮洶湧的海浪，萬丈的波濤摧枯拉朽毀滅一切阻礙物。
白髮老人立於萬人之前，頭頂著浩大的聚陰幡，赤雪劍劃破手心，刺眼的光芒從劍身傳來，逼得人睜不開眼。
光芒愈烈，演化成一根捅破雲霄的光柱。
胡玄機升於半空，輕輕呢喃著神秘的術法。
虞紫鳶沒了藍啟仁的阻礙對戰金光瑤易如反掌，在金光瑤露出一個破綻後，巧身遁入空中，她得阻止胡玄機做傻事。
金光瑤故作破綻，成功讓虞紫鳶避開，露出後背無防守之處。
長劍呼嘯。
“噗嗤。”
貫胸而出。
萬人修士原本還聚焦在胡玄機，江景和聶明玦的戰場，被這一聲紛紛吸住眼球，人擠人御劍到更高處看得清楚。
金光瑤的劍直直戳穿了虞紫鳶的胸膛。
可是到沒到心臟還不好說。
“紫鳶！”
“師傅！”
“師孃！”
“阿孃！”
幾道呼聲同時響起。
胡玄機速度最快，白髮懸浮在空中，怨氣和靈氣鼓起她乾癟的皮囊。
“紫鳶，是師孃。”胡玄機輕輕一掌，金光瑤已然倒飛出去，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阿孃——”江厭離掙扎出魏無羨的懷抱，直直墜下，魏無羨一剎那地愣神瞬間化成一縷煙接著她。
“娘，你撐住啊。”
鮮血從虞紫鳶的口中不斷湧出。
她的眼睫毛疲倦地耷拉著，像是忙碌了很久的農人，面對水災大旱的絕望和無助。
“阿離。”
“答應阿孃，不要管別人怎麼說，你要好好活下去，阿孃想在天上看著你開心的活著。”
“不準說！”胡玄機心頭髮緊，把徒弟擁入懷中，最精粹的靈力不斷灌入，柔聲道：“修道之人哪不會受傷，我帶你回家，家裡人肯定有辦法的。”
“師孃……”虞紫鳶眼淚蜿蜒留下兩柱，“算我求求您，我以這條命再求求您，放過阿離吧。”
“她真的不是滅世旱魃，您信信我……”
“好，別說話了，師孃帶你回家。”
魏無羨手掌扶著江厭離的肩膀，把臉側過頭去，把眼淚倒流回去。
江景懸在空中，一雙眼睛迷離遊走在每個人的臉上。
他想下去，但是卻不知道以何種身份。
徒弟？背叛者。
侄子？背叛者。
江家二公子？背叛者。
魏無羨木呆地偏過頭，終究將目光鎖定在金光瑤身上。
該死。
一瞬間，江厭離的後背突然漏風空蕩蕩的。
魏無羨朝著金光瑤衝出。
眾人猝不及防。
金光瑤正躺在地上苟延殘喘，胡玄機這一掌幾乎是要奪走他的性命，幸得母親留下的神識護體，不然他已然隕滅在這一掌之下。
可還沒等他將淤血吐乾淨。
魏無羨磨牙吮血的惡臉出現在眼前。
金光瑤不自覺地抬起手與他的爪子接上嗎，眼眸染成金色。
全身仙氣圍繞。
江景淡然瞧著這一切，心中湧起悲愴之意，因為江厭離的事，到底還要牽連多少無辜之人？
魏無羨，他，師傅，眉山，金家，聶家，雲夢百姓……
這事分明可以早點結束的。
江景面色冷清看著魏無羨，若不是他……若不是他……要偏執地護住江厭離，本就沒有這麼多事端。
事情本該早早結束。
師傅便不會如此。
都怪他……
江景走到藍忘機的身邊，拔出他的避塵劍，看不出情緒。
“江景？”
“別說話。”
旁邊的藍啟仁似乎看出了江景的目的，把藍忘機拉到身後，周圍萬人修士也悄然注意到了這一幕，紛紛噤聲。
江景輕輕挪動。
他聽到了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剛到蓮花塢時，是魏無羨日日伴著他，現在……江景要殺他。
或許只有他死了，事情才能告一段落吧。
避塵劍丟擲，江景動用了自己僅剩的生命本源，看似輕飄飄的一劍，卻是已經突破了大乘境的範疇，魏無羨若是正面對敵或許可以避開。
但此時他正被仙娥附體的金光瑤拖著，避無可避。
“咻——”
“噗。”
江厭離心中不妙，慌亂地抬起眼睛，就在剛才她心裡漏了一拍。
上一次這種症狀還是在父親消失的時候。
然後，她發現了阿羨，驚恐的一雙眼，望著一個方向。
她心中來不及寬心，朝著阿羨看著的方向偏過腦袋，手腳頓時陷入冰窟，頭皮發麻不聽使喚。
她喚那人的名字：
“阿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