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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爺？”
“趙老闆，我們又見面了。”顧月生臉上帶著笑，一貫的溫潤如玉的模樣。
不過，因為顧程璟的原因，現在趙小樓看到顧月生這模樣，總難免會多想，他其實並不想和顧月生太親近。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顧大爺。”不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回以一個淺淺的笑容。
“巧了不是，今天這管事兒的活，代局長交給我了。”
唱堂會通常少不了三種人，一種是戲提調，一種是來手，還有一種就是管事的。通常來手和管事的是同一個人負責。像代家這樣，單獨安排一個人，還真不多見。
這麼看來，顧月生跟代榮的關係不會差。
“趙老闆先忙，我去前面招呼其他幾位老闆。”
“行，您忙著。”
顧月生離開之後，陸小虎悄聲說道：“師兄，這顧大爺真有排面，連代局長這樣的人物都認識。”
“如今這世道，經商從政，攪和在一起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也是。今天咱來得早了，出門前也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肚子餓了。”
趙小樓無奈的掃了陸小虎一眼，“你啊，那還叫吃少了？那蹄髈可吃了一整個。”
“我那不是餓得快麼？”
“行了行了，那包裡不是還裝了幾塊點心，先墊吧墊吧。”
“喲，瞧趙老闆說的，既然是代局長家的堂會，怎麼會委屈了兩位老闆。”
趙小樓話音剛剛落下，顧月生就從門口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幾位梨園行德高望重的前輩。
其中還有洪三喜和於景紅。趙小樓一直記得兩位的恩情，時隔幾年不見，再次見到，心中尤為激動。但想起剛剛和陸小虎的對話，趙小樓臉頰微微泛紅。
“讓諸位老闆見笑了。”
“哈哈哈，趙老闆不必介懷，咱們這行當飯量大的人不在少數，餓得快也正常。”
開口說話的是洪三喜，是地地道道的南城人，只是後來唱戲唱出名頭來之後，就在京城落了腳。當年，他帶著三喜班到處接活，與政商兩界打交道眾多，後來年紀大退隱了，就專心管著戲班子的事，偶爾也會幫一些達官貴人牽線辦堂會。
這一次的堂會就是洪三喜牽的線，當趙小樓接到洪三喜的電話的時候，二話沒說就應下這活了。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顧程璟讓他回滬城他不能回去的原因之一。
來參加今日的堂會之前，趙小樓並不知道今天有這麼多前輩來，這會兒看到，心裡不由得一陣激動。
尤其聽說洪三喜要登場和於景紅唱一出《霸王別姬》，他眼底的雀躍藏都藏不住了。
洪三喜當年就是唱武生出名的，他演的霸王也曾轟動一時。當年趙小樓認識洪三喜的時候，他已經隱退。今天能夠看到他跟於景紅搭戲，那真是意外之喜，怪不得今天管事的交由顧月生去做了。
代榮在南城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這一點，從今天到場的名角數量就可以看出。
代家準備的做後臺的屋子不算小，但是今天除了唱戲的角兒們，各色的配角，還有鼓樂班子都在這休息等著上臺，所以，這屋子還是有點擁擠的。
陸小虎今天要跟趙小樓搭戲，好在，趙小樓早年早就習慣了自已化妝，這會兒他的妝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差把頭面戴上去了。
這會兒屋子裡鬧哄哄的，不過，像這樣的情況，趙小樓早就習慣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今天來的角兒裡，只有趙小樓輩分最小，加上今天這堂會是因為恰逢老太太的生辰，所以這主角自然是代家老太太。
老太太平日裡最喜歡聽的幾齣戲，今兒個都點了。尤其是這一出《蘇三起解》，老太太更是喜歡得緊。老人家年紀大了，熬不住那麼久，這一齣戲就排在了最前面。
趙小樓正在默戲，卻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他。
趙小樓回頭一看，正是今日原本去見那位部長的顧程璟。
這後臺烏泱泱的，太鬧騰，也不好說話。趙小樓跟洪三喜打了個招呼，就跟顧程璟找了一處還算清幽的地方說話。
原本還有點緊張的趙小樓，如今看到顧程璟，心裡緊繃的那根弦也一點點的鬆懈了下來。
“顧爺，您怎麼來了？”
“還不是不放心你。”
趙小樓被顧程璟這話逗笑了。
“顧爺，哪有那麼恐怖啊，今兒個可不止我一人在這，還有很多梨園行的前輩。”
嘴上這麼說著，可趙小樓的心裡還是覺得暖暖的。
“再說了，大庭廣眾之下，能有什麼事呢？”
“代榮可不是一般人，家裡夫人在老家養病，他在南城身邊也從來沒有斷過人，尤其愛戲子，男戲子女戲子皆是，像你這樣俊俏的小郎君，不正好對了他的味？”
顧程璟這話可不是沒來由的。
從古至今，男人玩戲子，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是那些有權有勢的，更是玩得花。
就拿代榮來說吧，年近中年，身邊養的戲子那是一個又一個。
關鍵是，跟過他的戲子死的死，傷的傷，就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那些戲子中不乏名伶，且那些名伶中有不少也是被代榮捧過的，可最後還是落得那樣的結局。
顧程璟自然是不放心趙小樓的。
趙小樓看顧程璟的眼裡裝滿了擔心，也知道顧程璟是真的擔心他，他的眼神裡多了一抹溫柔，沒了之前的調笑。
“顧爺今日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提醒我這事？”
“一會唱完了，我接你回去。”
“可是顧爺你今天不是要見那個什麼部長嗎？”
“這事就不用你擔心了。”
顧程璟拍了拍趙小樓的肩膀道：“去吧，我在臺下等你。”
趙小樓衝著顧程璟點了點頭，甜甜一笑，這才回後臺。
顧程璟看著趙小樓離去的背影，直到他走入燈光裡，這才離開。
兩人剛走，樹影疊疊處，走出一道身影，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眼底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