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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中秋節，很快就迎來放榜的日子。吃完了早飯，陳昆、沈西序、李宗羲便前往貢院。貢院前早已人山人海，擠滿了前來看榜的考生。大家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都是期待又緊張。
等待了一陣，有人呼喊道：“出來了，出來了，榜單放出來了！”
在一陣歡呼中，一名手持紅榜的官員在幾名衙役的護送下，一路直奔至貢院門前的石壁，把一張長長的紅紙貼在了石壁上，這是鄉試正榜。名字寫在上面的，便是新科舉人，有資格參加第二年的會試。官員另外貼了一張較短的紅紙，這是鄉試副榜。名字寫在副榜上的稱為副貢生。副貢生是從落榜生員中選取較為優秀的若干人，雖然沒有資格參加會試，但可以入國子監讀書。
人群一下子擠過去。陳昆、沈西序、李宗羲擠著擠著就被衝散了。李宗羲被人群擁擠著，往前緩慢地移動。前面大部分考生看完了，都會帶著狂喜或者沮喪的神色從旁邊撤走，只有極個別考生會看了一遍又看一遍，捨不得走。一個頭發斑白的考生，躲在角落裡抱頭痛哭，只有落榜生的哭聲，才會如此淒涼。
終於擠到榜單前。李宗羲平息了起伏不平的心情，聚精會神從上往下看。第一遍，沒有發現“李宗羲”3個字。他生怕看漏了，從下往上再看了一遍，依然沒有找到自己和沈西序名字，倒是在中間位置看到了“陳昆”兩個字。他轉頭掃了一眼副榜，不動聲色地擠出人群。
沒過一會兒，沈西序和陳昆都出來了。
“陳兄，恭喜金榜題名！”李宗羲和沈西序幾乎異口同聲對陳昆說。
“謝謝兩位老弟。”陳昆拱手說。
這次鄉試的結果出來了。陳昆考取了舉人，沈西序和李宗羲名落孫山。命運真是捉弄人。並不當回事、荒廢功課好久的陳昆，居然成功了；志在必得、做足功課的沈西序和李宗羲二人，卻雙雙失敗。
他們懷著不同的心情，從貢院回到居住的客舍，聽到門外吵吵嚷嚷，有一大幫人擠在門口。其中一人見了他們，奔跑過來：“請問哪位是高中舉人的陳老爺？恭喜陳老爺！”
原來是報錄人。在鄉試和會試中，總有一些人用重金買通貢院裡面的書辦，提前獲得填榜的訊息，分頭去給金榜題名的考生報喜，獲得一些打賞。陳昆早有準備，從懷裡摸出20個銅錢，作為喜錢打發給他。過一會兒，又來了兩趟報錄人。陳昆分別給了20個銅錢。
從表面上看，陳昆臉色平靜，視若無事，實際上內心狂喜，無以言說。對於他而言，前六次參加鄉試都鎩羽而歸，給予的打擊太大了。如今終於考取舉人，算是苦盡甘來。只是考慮到沈西序和李宗羲兩人的情形，不便酣暢淋漓地將這種狂喜的心情表達出來。他回到房間，對著牆壁哈哈大笑幾聲，將隨身攜帶的幾本《論語》《禮記》《尚書》之類的應考書籍撕得粉碎。紙屑像雪花一樣飛散下來，又像蝴蝶一般立在他的肩頭。
過了一陣，陳昆從房間裡出來，找到沈西序和李宗羲，好言寬慰他們說：“沈弟，李弟，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們不必過於糾結，三年後再行試過，必然高中榜首！”
沈西序笑著說：“我們沒得事。倒是今晚我要請陳兄喝點小酒，慶祝一下。”
李宗羲說：“沒錯。”
陳昆連忙擺手說：“使不得。這次來成都，路上患病，多謝兩位賢弟照顧有加，今晚就由愚兄做東。你們千萬不要再客氣了。”
當晚，由陳昆做東，在成都有名的正興園擺了一桌，宴請沈西序、李宗羲、旺兒、唐黑子幾人。旺兒有些扭扭捏捏：“我是一個下人，哪能上這麼高檔的飯店吃席呢？”陳昆拉著他的手，親熱地說：“你不要跟我一樣，‘山豬吃不來壩糠’，今天我們都來開開眼界，瞧瞧裡面到底有多高檔。”
這一頓酒喝到夜深才散。夜半時分，下起了小雨。李宗羲被雨聲敲打屋簷的聲音驚醒，再也無法入睡。他在床上輾轉了好大一陣，乾脆披衣起來，坐在書桌前看了一會兒書。他的心思卻並不在書上，只是盯著書本發呆。胡亂想了一會兒，睡意襲來，他趴在書桌上，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