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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低沉的咆哮聲穿透雲層,巨大的黑影自空中俯衝而下。
卡卡來了。
它和分別之時大不相同,已經是一隻矯健的成年巨龍了。
阿珀仰頭與它對視,看到它冰冷的豎瞳裡沾染了嗜血與殘暴,像傳說中真正的惡龍。
她不合時宜地想起卡卡幼時在森林裡玩耍的景象,一隻藍色的蝴蝶落在它的鼻尖,它先是愜意而愉悅地眯起眼睛,然後目光斜向阿珀。
像是在驕傲地說:看,蝴蝶也喜歡我呢!
蝴蝶飛走的時候,小龍垂下頭,尾巴無聊地擺動起來,像失落的孩子。
這種時候,阿珀就會伸手摸摸它的鼻尖安慰它。
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等到再久一些,阿珀說不定會把它和美夢混淆。
而今她看著昔日的玩伴,竟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右手。
巨龍一怔,乖順地俯下頭顱,用鼻尖去貼她的手掌心。
阿珀已是淚流滿面。
十四
巨大的龍身撞向屏障,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屏障一旦碎裂,且不說會不會迎來龍群的報復,單是毒瘴就足以奪去無數人的生命。
可騎士的長刀和利箭都無法穿透堅硬的龍鱗,沒人能阻擋這頭巨龍的行動。
好在不管是龍身的撞擊還是龍焰的灼燒都沒能撼動屏障分毫,古老的法陣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一一化解了龍的攻擊。
在無數次徒勞的嘗試後,卡卡終於停下了。
它在半空中盤旋著,發出一聲聲深沉的龍吟,阿珀似乎能感受到它的不甘和失落。
“卡卡!”
阿珀衝著天空大喊。
可真的與卡卡目光相對的一刻,她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沒法要求卡卡放棄拯救龍群,也不能冷眼旁觀人們遭受毒霧腐蝕。
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它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遠方的天際線上。
就像他們從來沒有重逢過。
十五
卡卡還會回來的。
每隔十年,法陣都會出現一條裂縫,需要萊特家族的人及時修補加固,如果卡卡趁這個時候發動攻擊,很可能破壞法陣,使屏障碎裂,毒瘴蔓延。
阿珀的哥哥想到了一個辦法——讓阿珀引卡卡進入足以絞殺巨龍的魔法陣。
“你和那條龍認識,你能做到的,對嗎?”哥哥問。
“為了守護法陣,萊特家族可以犧牲一切。”母親說,“這是我們的使命,阿珀。”
阿珀想過很多種和卡卡有關的未來,卻從沒想過,有一天,所有人都會對她說——你的使命就是殺死卡卡。
“不。”阿珀說。
“卡卡是我的唯一。它就像一顆植物 ,在我的心裡紮根,生長十三年,它的根系沒入我的血肉,我不可能親手剜去自己的骨血。”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父親冷酷地說。
他們將阿珀捆縛在十字架上,像對待不知懺悔的罪人,將她囚於魔法陣,等待著巨龍落入圈套。
可比巨龍更先抵達的,是她的老師——大魔法師澤菲洛斯。
“放她出來,”澤菲洛斯說,“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對抗巨龍,那個人是我。”
阿珀沉默地跟上澤菲洛斯,沒再回頭看向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是你養大了它,你並不無辜。”身後有人說道,“假使屏障破裂、惡龍傷人、毒瘴蔓延,所有的罪責,你都該承擔一半。”
這話像指責阿珀,也像暗指澤菲洛斯。
澤菲洛斯卻置若罔聞,溫柔又強硬地握著她的手腕,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會和你的舊友有一場光明正大的較量,”澤菲洛斯說,“而你什麼也不需要做,只需等待最終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