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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甚好。”瞧著兩個門生弟子相敬相親,宋先生亦笑著點點頭,深感欣慰。
隨後他舉步走到書架旁邊,伸手取下一本書籍,旋即將之翻開,便開始逐字逐句沉聲朗讀起來。
想來,這本書就是今天所教的課業。
宋先生在屋內踱著腳步,每當他念讀完一句書文,緊接著,梁小玉便與段希明再復念一遍。
如此這般,往復迴圈。
頃刻之間,沉寂的青瓦小院內,只見先生側影衣袖飄,只聞琅琅讀書聲。
久別半年,先生、公子、丫鬟,這三個身份迥異不同的老師、學生、伴讀,終是得以再次相聚一堂,溫習功課。
梁小玉眸光炯炯,音色柔和悅耳,是眨眼不離宋先生。
段希明閉著眼睛,聲音高昂沉轉,是既搖頭來又晃腦。
二人書讀的認真,宋先生教的亦更為用心。
雖說他並非真正的私塾先生,但教導兩個懵懂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對於二人不懂的疑難學問,宋先生要麼立刻解答,要麼反將問題拋給其二人,讓她們當場互相印證,而後再由宋先生給出正確釋義。
如此一來,更能讓二人記憶深刻,溫故知新。
瞧著二人你爭我辯,宋先生不亦樂乎,眼中光明更亮。
人之情感思維,總是會受他人外界所影響,從而發生細微轉變。
宋先生,亦不例外。
他孤身幽居許久,早已是心氣全無,不厭其煩地執筆作畫,也只是為了麻痺往昔的傷痛,撫慰心中的那份,魂牽夢繞。
而當初答應柳夢萱的哀求,教導其子段希明讀書習字,亦是為了報人恩情,並未多做他想。
至於梁小玉,那不過是順帶一起罷了。
畢竟,教一個也是教,多一個亦無妨。
可原本幽靜的青瓦小院,忽然來了兩個朝氣蓬勃的莘莘學子。
宋先生作為老師,又是每日裡與兩個學子朝夕相處,如何能不被影響,不被撬動那顆緊閉的心房。
而今,宋先生就如那將死的枯木老樹,兩個學子的朝氣就如那雨露甘霖。
如此枯樹逢甘霖,宋先生那股衰敗的心氣,忽地竟然又有了那麼一絲生機。
今日在他俊郎的臉上,所展露的笑容,要比以往多,更多。
時光如水,時間如沙,稍不在意,便會悄然流逝,成為過去。
尤其是在三人全神貫注朗讀書文的時候,時間過得更快,更為不知不覺。
“好了,今日就到這裡。”
合上手中書籍,宋先生淡然笑道:“你們二人回去之後,務必多加溫習,不可懈怠。待到明日,我會一一提問,你們可不要答不上來!”
“是,先生,學生謹記在心。”梁小玉與段希明二人站起身,乖巧的恭施一禮。
宋先生抬手揮揮衣袖:“嗯,去吧。”
“是~。”二人當即收好書本,轉身出了屋子。
“等等——!”但,不待二人走出院門,身後便又傳來宋先生的聲音。
二人聞言,同時回頭。
“先生!”段希明訝異,問道:“不知先生……?”
“……”梁小玉臉兒上滿佈疑雲,亦不知宋先生為何忽然叫住她們。
畢竟按以往看來,宋先生是個極為守時的人,從不耽擱她們課業之外的時間。
“梁小玉,你留下,我有事相問。”
宋先生神色如常的看著二人,不急不緩,道:“希明,你在門外稍等片刻。”
“咦——?”梁小玉小嘴微張,訝異出聲,不由心中打鼓,暗想宋先生要問何事。
“…啊!…是…”段希明亦忽地一怔,扭頭看看身旁的梁小玉,而後乖乖的等在院子外面。
眼見段希明出去,宋先生轉而對梁小玉,溫聲說道:“小玉,你把門關緊,咱們進屋裡相談。”
“……啊——?”梁小玉聞言,美眸大睜,當即掩嘴驚呼。
繼而,她邊是抬手關門,邊是在心中胡亂想道:“這、這,光天化日的……有何等要事,竟然還要關緊大門,…莫非……宋先生,是想……”
想到不好的事情,梁小玉臉頰微紅,睫毛輕顫,不禁攥緊了拳頭,“不、不……宋先生,乃是正人君子,怎會對小玉……做,那等無理之事?”
她緩緩鬆開拳頭,猛的又再次攥緊,“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何況…小玉…我,亦是頗有幾分姿色的。”
心房顫動,梁小玉臉兒上霎時緋紅一片,另一隻拳頭亦攥的咯嘣作響,
“算了,如若,宋先生當真不顧廉恥,與我動手動腳,……那小玉,亦不客氣,直接給他臉上來上幾拳便是。”
梁小玉臉現得色,晃晃拳頭,“也不知,宋先生那小白臉,能撐住小玉幾拳不倒!”
人之下意識的習慣,豈能說改就改!
即便有陳安和當面直言,梁小玉亦不能做到,她還需時間成長。
“梁小玉——?”宋先生疑聲呼喚道。
“誒,哦哦!是,先生。”梁小玉慌忙回應一聲,旋即鬆開拳頭,走進屋內坐下。
“撲通、撲通、咚……”
她人是坐的安穩矜持,但心扉卻是緊張的上撞下跳,不禁又攥緊了那對白皙的小拳頭。
“你……?”見狀,宋先生無奈的搖搖頭。
隨即,他嘴角微揚,笑道:“梁小玉,聽聞你不顧自身安危,捨命救了你家公子一命?”
“是、是的,先生。”梁小玉眸光撲閃,輕輕點頭道。
宋先生方才一笑,溫潤如玉,迷人心扉,轉瞬便是深深地吸引住了少女的目光。
頃刻間,梁小玉便不再那麼緊張,漸漸地鬆開了攥緊的拳頭。
“嗯,你不錯。”宋先生沉聲誇讚道。
“多謝先生,小玉……”梁小玉頷首低眉,兩隻小手不由握住了椅子扶手。
宋先生沒再說話,反而轉身走到門前抬手抓住兩扇門板,欲將那房門也關上。
“咔嚓——嘣—!”一聲堅木折斷的聲音,突然驚響。
“哦?”關好房門,宋先生轉過身,便見到驚人一幕。
只見梁小玉一雙纖柔的小手,正緊緊地攥著椅子扶手,而那扶手已然被少女從椅子上拽斷,且從她的指縫間能清晰地看到,不斷有細碎的木屑飄灑落向地面。
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