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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曉天稍作休整後便告別眾人，與青竹駕車離去，只是走出沒多遠，程長風便拍馬趕了過來，三人依舊同行。因程長風身上有傷，趙曉天便放緩了行進速度。
之後在青竹的建議下，趙曉天不再使用刀劍，改用棍棒。程長風取出楊雲平給他的鈴鐺，有節奏的晃動起來，這次趙曉天看著清楚聽得明白，這玩意兒的使用有些類似電報，只是這操作方式讓趙曉天有些出戏，就像是有人在用快板打摩斯電碼，一言難盡。
很快，他們迎來了一位使用棍棒的江湖人士，而趙曉天自此開始棍棒武技的學習與訓練生活。
趙曉天看著馬車，有些猶豫的看向青竹：“青竹姑娘可會騎馬？”
青竹看著趙曉天，眨了眨眼，難道你會？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公子想騎馬？”
趙曉天頷首：“我們行蹤已經暴露，再乘坐馬車就有些不便了。”
青竹想了想，說了聲好，便去找到程長風，“程大哥，我想學騎馬，公子也同意，說這樣更加方便一些。”趙曉天知道言多必失，他不想在無意中暴露自己什麼都不懂這件事，所以一切事情皆交由青竹代為開口。而他也記得自己有習武之人的底子，所以騎馬這事之前應該也是會的，他所要做的只是適應，然後跟在青竹後面偷學一些，這樣應該就不會暴露什麼了。
程長風看了看兩人，不坐馬車，這是要當面噁心我嗎？“馬車不用動，讓人換走就是，剛好後方還有些傷員能用到。”
不久，便有人用兩匹馬換走了他們的馬車，隨之而來的還有周瓊。原本的三人隊伍變成了五人，多了一個教授趙曉天武藝的項牧，還有一個周瓊。
幾天後，程長風在周瓊細心的照料下傷勢顯著好轉。據青竹觀察，周瓊應是對程長風有那方面意思的，趙曉天聽後一陣唏噓，這糙漢子居然也有女俠喜歡，當真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一路上，依託青竹為藉口，在緩慢的行駛的路途上，趙曉天適應了騎馬行動。當然，其實青竹半天就學會了，只不過為了有時間練習武藝，故意放慢了進度，青竹記得趙曉天說過的話，有意拜周瓊為師學習武藝，周瓊笑笑便拒絕。當問清原因後，周瓊很大方的開始教授青竹輕功，還試了試青竹的弩箭，做了些細微的調整，也傳授了些基本武藝用作近戰防身。
而趙曉天在熟悉馬匹騎乘後，又跟程長風加強了些騎馬的技藝。也是因為行程變慢，趙曉天訓練的時間也多了一些，偶爾，項牧還會讓趙曉天跟在馬匹後面跑一段路程，做一些耐力和力量的訓練。
多日下來，趙曉天與青竹的武藝突飛猛進，雖說還不是程長風等人的對手，但每日的實戰訓練，趙曉天也獲得了不少的實戰經驗，在項牧手下也能走上十幾招而不落敗，但面對程長風的長槍，還是走不出十招。趙曉天略作考慮後，放棄了與項牧對招，專心與程長風進行實戰練習。
武藝的長進，也算是完成了年少時的夢想。只可惜物是人非…呸，物非人也非。
這一路行來，沒有再遇到屠晉平的人，倒是遇到過幾撥山匪，趙曉天全當練手了，青竹的輕功也使得有模有樣，還配了把短劍，經過周瓊的指點，已初步有了女俠風範。
“項大哥也是來自會稽山？”
項牧只是傳授一些棍法基礎，並未涉及門派核心，又是受人之託，也就沒有講究師徒之類的事情，依然以兄弟相稱。聽見趙曉天的問題，含笑道：“不止我，大家都來自會稽山。”
“那會稽山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嗯，這個不好說。會稽山，沒有明確的定義，那裡既有門派也有山寨，像是武林聯盟地又像是江湖人士風流瀟灑的銷金窟，你可以在那裡學武也可以做生意，特點在於自由，不受朝廷管束，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趙曉天頷首，也就是所謂的法外之地，這世界果然有夠亂的，不管哪一個法制健全的文明社會都不會有這種地方存在，既然存在，就說明這個國度存在嚴重的隱患，長治久安只是曇花，最終必定會倒在文明前進的車輪下。
一陣香風，周瓊和青竹踏著悠然的步調，踩著樹葉枝條從趙曉天上方掠過，趙曉天玩心大起，雖然沒有輕功，但也有配套的身法在身，邁開步伐便追了上去。周瓊瞥了趙曉天一眼，停了下來冷眼相看，她不喜歡趙曉天，因為趙曉天行事缺少江湖人的血氣，而且惡名在外。
青竹看見趙曉天追上來，嘴角翹起，挑了挑眉，加快了速度，趙曉天見狀也是頗不服氣，兩人竟追逐起來。程長風不知從哪冒出來，輕輕落在周瓊身邊，看著那兩人一追一趕，一個在天上飛，一個在地上追，“他們在幹嘛？”
“調情。”周瓊不冷不淡的回答道。
“調情？”程長風詫異，“這算哪門子調情？”
周瓊冷哼一聲：“你個榆木疙瘩能懂個啥，那趙曉天不愧是調戲良家婦女的一把好手，可比你會討女孩子歡心。”
程長風一臉問號：“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周瓊斜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青竹與趙曉天追逐了一會兒，失了興趣，眼珠一轉，抽出腰間短劍在趙曉天眼前晃了晃。趙曉天沒反應過來，稍微愣了一下，眼前的青竹便消失了，後頸湧上一股寒意，人未見動作，手中棍已經送了過去，未中。青竹一擊不中，立即後撤，她的優勢在於速度與靈活性，周瓊說了要揚長避短。看著轉過身的趙曉天，青竹再次挑眉，揚了揚手中的短劍，趙曉天見此，嘆了口氣，擺開架勢，給了青竹一個眼神，來吧。
程長風看著圍繞趙曉天旋轉跳躍的青竹，有些驚訝的看向周瓊：“這小姑娘天賦這麼好？這才多久，輕功便到了這種程度。”
“相比起來趙曉天就差遠了，棍子舞的毫無殺氣，只能用中規中矩來形容。”
“你是真看不見啊還是睜眼說瞎話啊？”不知何時站在另一側枝丫上的項牧不服氣道：“他那明顯是收著勁呢，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青竹小姑娘若是偷襲，那結果不好說，但正面交手不可能是趙曉天的對手，趙兄弟這明顯是怕傷了青竹姑娘才這麼打的。”
“哦！”周瓊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趙兄弟真是個憐香惜玉好男人，比某些人可強多了，你說是吧程大哥。”
這話鋒語氣的轉變過於突兀，導致項牧與程長風都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周瓊。周瓊不是不喜趙曉天嗎，聽到後半句後，項牧猛然醒悟過來，暗自為程長風捏了把汗，悄悄換了棵樹看戲，怕被殃及池魚。
程長風兀自不覺，搖頭不屑道：“對我來說，敵人就是敵人，不分男女，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我絕不會因為對方貌美便手下留情。”程長風看向周瓊，語重心長，“切磋武技便是為了在實戰中提高自己，若不全力以赴，如何能在戰鬥找出自身存在的問題？切磋時發現自身不足尚有轉圜的餘地，若是在與敵人的交戰中，那可能就直接飲恨了。”
“哦？不知程大哥遇到過哪些貌美的敵人？”
程長風呼吸一窒，這是重點嗎？“我就是打個比喻。女人只會影響我出槍的速度，在我眼裡…”話沒說完，便看見周瓊眼神閃過一縷殺意。
周瓊胸口起伏，霍然抽出腰間佩劍，刺向程長風。程長風大驚，驟然消失於原地，“周姑娘，誤會…”
“沒有誤會！程大哥許久沒陪我練劍了，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周瓊提劍便衝了過去，程長風掉頭就跑，毫不遲疑。
項牧在遠處搓著下巴，“逃跑的動作如此嫻熟，看來不是第一次啊。”
另一邊，趙曉天與青竹交手許久，其實誰都下不去狠手，跟孩童般打鬧了一會兒也就停了手。兩人站在林間，相視一笑，並肩而行。“刮目相看啊，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是個活潑開朗小女孩，”看向青竹，有些無奈，“現在已經是個成熟的大姑娘了，果然是一入江湖歲月催啊。”
“是啊，青竹已經過雙十了，若是在平常人家，應該孩子都會跑了吧。”
趙曉天不以為然，“成婚早並不是什麼好事，女子身體未長開便產子，對身體對損傷蠻大的，在…在我家鄉，要成長到十八歲才算成年，女子要年滿二十才到合法婚配年齡，反正在我家鄉男女結婚都蠻遲的，大家也都很樂意享受青春。”
十八歲成年是真的，合法婚配年齡？誰沒事關注這個？這時候都在忙著戀愛，忙著學業，誰敢這時候結婚，那估計不叫結婚，叫失足，而且會被父母揍，打不死你那種…
“公子若是願意，這個時候應該也有孩子了吧，畢竟公主心裡其實是有你的。”
趙曉天頓住腳步，沉默了許久，想起可愛的閨女，這輩子不知道是否還能再見到。青竹是個聰明的姑娘，她懂得男人忽然沉默背後的含義，雖然她不瞭解這個男人，可她也知道，趙曉天與公主在一起的可能越來越小了。
那自己呢？青竹幽幽嘆息一聲：“也不知道我以後會怎麼樣？”
趙曉天看向青竹，腦海粗略過了一遍天下的局勢，“等天下太平再做選擇吧，那個時候，好男人會比現在多很多。”
“天下太平？”青竹看向北方，“公子以為這以後會是誰的天下？”
“天下人的天下。”
“天下人的天下，”青竹輕輕複述，“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
“會的。那個時候，沒有男尊女卑，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貴族寒門之分，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也沒有人會賣兒賣女，那個時候男女皆可自由戀愛，那個時候男女皆可進學堂讀書，那個時候男女皆可從事自己感興趣的工作，也不會有等級和階級之分，那個時候人人平等，就算是皇帝犯法也要承受相應罪責。”
“真正的天下大同。人人安居樂業，不會為了吃飽穿暖發愁，人們喜愛唱歌和跳舞，會在各種各樣的節日裡載歌載舞。不用擔心盜匪，可以夜不閉戶，更不需要有人行俠仗義，因為國泰民安的社會滋生不出他們生長的環境。”這是理想中的完美世界，趙曉天也不知它是否存在，但它可以給予青竹對未來的希望。
青竹低頭，默默前行，如果真的存在這樣的世界，那麼身邊的男人應該是離此最為接近的人，而自己離他的的距離呢？
“公子覺得，程大哥他們…這樣的俠士，他們的存在其實是錯誤的？”
趙曉天想了想，“也不能這麼說，事物都有兩面性。若不是因為這些俠士我們可能已經死了，那平陽縣的百姓可能也會無人生還。
但是，他們也會為了某一個人的私仇，聚眾前往前線戰場，不為家國平亂，只為平胸中一口，自以為是正氣。他們不在乎這麼做對前線戰局會造成什麼影響，不在乎這對前線捨生忘死保家衛國的將士會造成什麼影響，如果前線因此而破關又會對整個國家造成什麼影響，當然，他們也不會覺得這些小事會對大局造成什麼影響，他們只會認為這是前線將士責任，是他們無能守不住邊關，也會認為是朝廷無能，是掌權者無能，守護不住自己的國家護不住自己的子民，更有甚者會認為是皇族犯了錯，遭了天罰，才會國破家亡，而他們和普通百姓一樣都是無辜的受害者。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
頓了一會兒，趙曉天繼續道：“但也正是因為有他們的存在，才會有人在路見不平時拔刀相助，在國破家亡之時才會有人揭竿而起，率領無家可歸的人們拿起刀兵，共抗外敵，重建家園。此間是非對錯，無從決斷，是非之間的界線，也並不像黑白那樣分明。”
青竹靜靜地注視著趙曉天，她再一次，重新認識這個男人。青竹知道，這個男人的身影，在自己的心中正逐漸壯大，一點點的佔據她的心，這個男人比這世界的任何男子都更加值得託付。
傍晚，一群人圍坐在篝火旁，項牧與程長風翻轉著架在火上烤的野豬，趙曉天小心翼翼的問：“你們有帶調料？”
“沒有，大老爺們，誰出門帶這個。”趙曉天看向兩位女士，周瓊默默轉過頭，青竹垂下眼簾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這…罷了，湊合吃吧。
程長風討好似的將吹涼的豬肉送到周瓊面前，一臉的諂媚相。趙曉天和青竹都驚了，這下午趁著他倆不在，發生了什麼？兩人看向項牧，項牧視而不見，專心吃肉。
吃飽喝足後，周瓊拉著青竹離開，趙曉天趕緊給項牧使了個眼色：“下午發生什麼了？”
“發生什麼了？被你們兩個膩歪噁心到了。”程長風先發制人。趙曉天不予理會，盯著項牧，等待回答。項牧不慌不忙，斜了程長風一眼，戲謔道：“有人被攆了三里路，暴揍了一頓，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那種。”
趙曉天一臉吃瓜的表情，聽著項牧將下午之事說了一遍。轉而問程長風：“怎麼哄好的，說說唄。”程長風看著兩人一臉可惡的笑容，就很來氣，特想將兩人摁在地上暴揍一頓的那種。
見程長風不理他，趙曉天與專案兩人取笑了一陣，覺得沒意思，便不再提。幾人沉默片刻後，趙曉天看向項牧：“項大哥可成家了？”
“江湖人，哪有什麼家？相好的倒是有一個，在會稽山生活，每次回去都會去找她，還有個兒子，是個懂事的孩子，怪想念的。”
這也算沒成家！江湖人都是這種思路？轉而看向程長風：“程大哥呢？”
程長風依舊沉默，正當趙曉天以為他不會回答，準備起身回去休息時，傳來了程長風平淡的聲音：“家仇未報，不敢成家，怕辜負佳人。”
趙曉天驀然想起《東邪西毒》中的劇情，灑脫一笑：“誰說不能帶著家眷闖蕩江湖了？”
項牧頷首：“所以你才帶著青竹姑娘。”
趙曉天走出兩步的身影呆立在原地，呼吸停滯，心跳漏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