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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如絮,寒氣逼人。
濟北君田有文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任誰看了,都知道,他處於暴怒的邊緣。
忽然,北營一側火光沖天,鑼鼓聲響徹天地,沉重的馬蹄聲雜亂的踩在眾人的心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映天的火色所吸引。
“怎麼回事?”田有文陰沉著臉,質問身旁的副將。
幾名副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所以。
秦無衣也被那鼓聲吸引,她心中大駭,因為剛才進攻的鼓聲,她聽過,那是秦開狼騎專有的進攻訊號!
她呼吸猛地一窒。
她意識到,秦開來了!
“是燕軍襲營!”不只是誰喊了一聲,佔地極廣的齊軍大營開始騷亂。不止北營,東南西三面也開始出現刺目的火光,還有那令人心悸的鐵騎踏地聲。
濟北君田有文冷冷一笑,盯著秦無衣,慢慢的道:“沒想到他為了你居然一刻也忍不住,既然如此,那就在今日滅了你秦氏吧!”濟北君田有文已經明白,來人必是秦氏幼子秦開,只是他沒想到秦開居然狗急跳牆,一刻都等不了。
話音未落,只見不遠處大約百餘騎,清一色的紅色駿馬,一面秦字大旗在飛雪中高高揚起。
如同一柄開山的利刃,筆直的朝自己的方向刺來。
雖看不清諸將面容,但那驍勇善戰的模樣,不是秦開又會是誰?
田有文冷哼一聲,道:“傳令下去,讓開一條道,放他們進來,本君要在中軍殺他!”田有文是驕傲的,他要讓秦開死在自己面前,死在秦無衣面前。
這樣的快感是無與倫比的。
“秦無衣,若你不想身後兩名侍女慘死,陪我一同上戰車觀戰?”絲毫不容拒絕的語氣,連同他的身影都顯得模糊起來。
副將已經駕著戰車馳到近處,甲十一和春雁聽到田有文的威脅,再一次護在秦無衣的面前。
秦無衣抬步向前,低聲對兩女低聲道:“見機行事,不要讓三哥哥陷入險境,我沒事。”她現在的安危在她心裡真的不值一提,她想要做的,就是護衛三哥哥平安。
大哥已經戰死了,她不能因為自己,讓秦家一天之內,戰死兩任家主。
更重要的是,她一定不能讓三哥哥死在她面前。
她看了一眼田有文,一個計謀在心中滋生。
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甲十一和春雁對視一眼,雖然知道,這是無奈之舉,但他們聽令行事,並未再堅持向前,退到戰車後。
說罷,秦無衣昂首來到戰車前,田有文早就上了戰車,他俯視著秦無衣,笑道:“請!”
天下人都知道,謀姬秦無衣弱不禁風。
所以與她同乘一輛戰車,對於武力值爆表的田有文來說,不是什麼過於冒險的事。
秦無衣站在田有文的近處,田有文猛吸了一口氣,淡淡的少女幽香傳入他的鼻端,他嘿嘿一笑,道:“你說要是秦開知道,你已經成了我田有文的女人,他會怎麼想?”
既然你誅我的心,那我又何嘗不能誅你的心!
田有文變態的想。
只不過,他的激將法對秦無衣似乎仍舊沒有什麼作用,秦無衣目光堅毅的看著那支朝著中軍殺過來的騎兵,心早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哪有時間聽他囉嗦。
······
在距離中軍大帳不遠處的一處營帳,血光四濺,屍橫遍野,秦開挑選的二十名死士將營中的齊軍盡數斬殺,然後換上了齊軍的衣服。
秦安國醒來之後,也參與了這次行動。
秦開只給了他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眾人潛伏良久才選擇了這個距離秦無衣大營最近的營帳。
副將軒轅彥警惕的朝外面看了一眼,低聲道:“主公,我們的人開始進攻了。”
秦開將將頭盔戴起來,走到大帳邊,掀開簾子的一角,望了一眼外面雜亂集合的齊軍,抬起頭,正好看見秦無衣登上一輛華美的戰車。他眉頭一挑,沉聲道:“大概五百步的距離,一會兒,不論付出任何代價,直撲田有文的戰車。”
二十名死士沉默點頭,然後掀開簾子,整齊的衝出帳外,加入了調動的齊軍陣列。
近了。
近了。
秦開一邊跑動,一邊抬頭看著遠處戰車上的秦無衣兩人,她的臉色白的厲害,似乎能站在那裡已經讓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秦開在心裡默默數著步數,越近越好,越近救下秦無衣的機會越大。
達曼身穿秦無衣的鎧甲帶著百騎橫衝直撞,也是在齊軍的故意放行下,衝到了距離中軍千餘步的距離,寸進不得。
齊軍精銳技擊大軍長矛列陣,似鐵桶一般的陣型將田有文護在最中心,也將燕軍突擊的騎兵擋在了圈外。
秦有銳士,魏有武卒,齊有技擊,作為戰國時期步兵戰力的天花板,足以讓人仰望。
齊軍逼停了百騎燕軍。
燕軍騎兵以輕騎為主,沒有了速度優勢和巨大的衝擊力,戰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君上有令,不攻!”副將將田有文的命令遠遠地傳了出去,一層一層的直傳到陣前。
本已經佔據了極大優勢的齊軍開始後退,將百餘騎燕軍騎兵圍在核心,銳利的長矛散發著令人悸動的寒氣。
“燕軍主將陣前說話!”齊軍副將騎馬馳到近處,揚鞭大喊。
只見假扮秦開的達曼全身覆家,臉上還蒙著半面黑布,只露出一雙鷹一般的眼睛。
達曼不知道秦開等人具體在什麼位置,但現在更有利於他拖延時間。
他騎馬向前,兩名死士持小盾站在他身側,以防齊軍冷箭傷人。
“我是燕軍主將秦開!”達曼學著秦開的聲音朗聲回答。
只不過他話一開口,秦無衣的心便沒來由的跳將了一下,因為她聽出來了,說話之人並不是秦開。
她一顆心劇烈的跳動著,臉上還不敢露出一絲變化。只是眼睛的餘光卻已經在密密麻麻的軍陣中找尋秦開的身影。
她瞬間就明白了秦開的用意,必是以百騎為餌,自己匿身於他處,尋找機會。
只是茫茫大軍,又是齊軍核心的中軍,高手如雲,若真衝進來,哪有活下去的道理。
她在心裡一遍一遍的呼喊,三哥哥,不要來,不要來。
可是她也知道,箭在弦上,已到了不得不發的境地。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最後,保留一份讓自己三哥哥生的可能。
她必須先動手!
她下定決心,乘著田有文與達曼互相喊話的契機,忽然撞向身旁不遠處的御者,御者不備,直接被她撞下馬車。
前馬受驚,猛地揚蹄奮起,站在馬車上的眾人被這突來的變故一下子掀下馬車,唯有田有文見機快,急忙抓緊車欄,才避免與副將們同樣的命運。
秦無衣也被這巨大的衝擊力向後甩去,直接撞在田有文的身前,緊接著,一把短匕從她手中露出,對著田有文的要害,猛地刺去!
田有文機警,躲過這必殺的一擊,大怒不已,如鐵一般的臂膀將秦無衣的脖子圈住,直欲一把扼死她。
四匹馬同時失控,朝著北面的方向橫衝直撞,兩人跌在車上,在急奔的戰車上揪打,他失色怒罵道:“死女人,安敢如此!”
秦無衣的短匕被他重力打落,卻沒有放棄的意思,相反,在千鈞一髮之際,她竟然拔出了田有文的佩劍,她掃了亂哄哄的齊軍一眼,心裡一動,便向自己的腹部此去,準備讓這把削鐵如泥的名劍貫穿兩人心腹。
她的臉上絲毫沒有驚惶,唯有一絲釋然和決絕,她在搖晃中握緊劍柄,朝著自己瘦弱的身軀,用盡全身的力氣刺去。
三哥哥,這一次,換我來為你保留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