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慄予安要離開的訊息,是他自己親口宣佈的。
大二上學期寒假前的最後一堂課上他告訴所有人,下學期會有新的老師加入,而自己因為個人原因將要離開學校,不能再繼續任教了。
教室裡一片譁然,寧曉禾在座位上猶如晴天霹靂。
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頭腦一片空白。寧曉禾雙眼無神地目視著前方,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周圍很嘈雜,可是她卻只能聽到自己不安又焦躁的心跳聲。
明明上週還和她約好,要指導畢設作品,他分明是答應了的。
尤菲看著明顯過於震驚而呆滯的寧曉禾,有些心疼。
“慄老師,為什麼要走啊?”她看不下去了,不問出來怕寧曉禾會當場哭出來,好像更難收場。
但是暗戀的人最擅長的就是偽裝了不是嗎?
寧曉禾短暫地發呆後緩緩抬頭,她望著眼前這個人,突然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好像每天都在見面,好像每天都有聊天,但是...她終歸是不瞭解他的,她只是在他生活邊緣踱步,從未真正走進過慄予安的世界。
她還不值得他的提前告知。
慄予安望向尤菲這邊,卻看到了此刻面無表情的寧曉禾正盯著自己發愣。他回想起與她有關的一幕幕,心裡頓感無力和愧疚。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完成,所以對不起大家,只能陪你們到這裡了。相信你們都會有無比燦爛的未來。”慄予安很官方地回覆。
寧曉禾好像什麼也沒有聽進去,她也不想聽什麼。
很多話想說,無法說出口,也就不重要了。
人生海海皆是匆匆過客,自己也僅僅配做他有限教師生涯裡的一個普通學生,還奢望他給出什麼答案或者交代呢?畢竟自己誰也不是,人家憑什麼要對你有個交代。
擅自喜歡他的是你,他又從未回應過。
寧曉禾有些生氣,她不相信這麼久了,慄予安看不出來自己對他的喜歡。
可是看出來了又怎樣呢?或許正是因為不喜歡,才會禮貌回應自己的一切打擾。
下課後的她,很難得地沒有追著慄予安進辦公室。她沒有說話,讓尤菲幫忙帶午飯,自己匆忙地回了宿舍。
宿舍裡一個人也沒有,她強忍委屈著爬上床,躲進簾子裡,開啟了電腦,看到昨晚的微博的聊天記錄,眼淚像斷了線似的根本止不住。
哭得亂七八糟,寧曉禾吸了吸鼻子,用被子胡亂地擦了擦臉。
雖然總覺得自己的暗戀看不到頭,毫無希望,但是這麼戛然而止,還是讓寧曉禾產生了“老天爺就是和我作對”的想法。
想到他要走,寧曉禾這才覺得天都要塌了。
這麼久以來,慄予安彷彿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因為他,寧曉禾瘋狂地學習,就是為了能在每次纏著他請教專業知識的時候遊刃有餘,毫不慌張。
每天出門上課、吃飯,做任何事情,都在期盼遇見他。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算他置身於千萬人之中,你也能一眼望見他的身影,即使是個背影,也能瞬間分辨。
就算人聲鼎沸,他的聲音也彷彿能穿越千山萬水,精準地傳到自己耳朵裡。
這是暗戀之人的“超能力”。
可是,他要離開了,以後再也不能製造各種巧合見面了。
或許再也見不到了。
寧曉禾平復了許久,還是開啟了微博私信。
他們習慣了在微博聊天,或許是微信太過私人,他們的關係還沒有到這個地步,所以,微博的私信好像是兩人的互相都不越線的存在。
“慄老師,你食言了。”
發完這條訊息的寧曉禾倒頭進了被窩,開始了無聲地啜泣。
怎麼能不傷心呢?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擁有和他忽遠忽近的距離,每天除了他還是他。一點一點滲透進自己生活的每時每刻,卻要突然完全抽離…
雖然時常覺得自己是痴心妄想,但是隻要他還在這個空間裡,能見面也算好的啊。
可是現在,他竟然要先走了,自己都還沒有畢業呢,他竟然先走了!
慄予安也沒有心情吃飯,他見寧曉禾徑直回了宿舍,他也顧不上還有好些女同學正在門口等他,禮貌地和大家點點頭示意便快速地回了教師公寓。
開啟微博就看到了寧曉禾發過來的訊息,似乎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是每個字,都精準地擊中了慄予安的心。
慄予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覆,思考良久,他終於發出了訊息。
“你有我的微信,以後畢設,有問題儘管問我。很抱歉啊,我食言了。我請你吃飯吧,當做補償。”
他常常想著不要過多地給彼此太多的機會去獨處,但是這次,他忍不住了。
馬上放寒假了,假期一過,或許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寧曉禾在淚眼矇矓中收到了這條訊息,一時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難過。
第一次誒,他竟然主動約我吃飯。
“週末我正好去市中心,跟我一起,補償你一頓美食好不好?”
寧曉禾盯著電腦,皺了皺眉。
“一頓飯就想打發我。”寧曉禾莫名其妙開始生氣。
“那週末給你承包了,你想吃幾頓都可以。”
吃一輩子可以嗎?
呵,這話要是回覆出去,寧曉禾都得對自己刮目相看。
可惜啊,沒這勇氣,關鍵時刻總是掉鏈子。
離別還沒到跟前,寧曉禾還沒有真實感。所以看到這眼前曖昧的對話,她的內心變得非常複雜,難過的情緒似乎是減輕了些。
“行,那我非要宰你一頓大的。”
故作輕鬆的語氣。
她不希望慄予安感受到她的傷心。既然他已經決定了要走,那肯定是他自己深思熟慮後的結果。自己的情緒於他而言也沒那麼重要,所以,好好地告別應該是最好的結局。
“好,隨你挑選。那就明天早上八點吧,學校後門見。”
“好的。”
一改往日天馬行空的對話,是疏離又客氣。
慄予安向上翻看著之前的私信,從神情凝重到嘴角漾起笑意,隨即又黯淡下去。
寧曉禾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自從慄予安關注了她,她的那些暗戀心情從公開都變成了私密。
她開啟了那一千多條亂七八糟的暗戀碎碎念,開始一條一條地翻看。每一條都是一個回憶,和他有關的所有回憶,都在這裡了。
那或許這一次,她的青春暗戀小劇場,到這裡是該畫個句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