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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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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機就這麼凝視著藺上岱,默默直起身子,一抬手便捏住了那蛇的七寸,沒有表情地望著眼前之人,冷聲道:“小心我活剝了你。”

“狗咬呂洞賓。”藺上岱早就摩拳擦掌了,好不容易遇到這麼個旗鼓相當的,渾身好鬥好戰的基因都在肆意叫囂著。

就在大戰一觸即發之際,松下惠嗅到了空氣間的不對勁,一臉操蛋地上來勸和,轉頭就對藺上岱道:“你一個男人,跟女人計較些什麼?”

他本著和平的念頭來勸架,殊不知他話音剛落,一陣剛烈的風從背後襲來,下一秒,五臟六腑俱移位,整個人被一腳踹得騰空飛到了臨近的樹上。

當不小的撞擊聲響起之後,樹林裡都安靜了一瞬,藺上岱定眼看著松下惠被撞得在那抽氣的慘狀,緩了緩心神,忽然沒這麼想打架了。

牽機走到身受重傷齜牙咧嘴的松下惠跟前,居高臨下地睨著他:“你這種人,我殺起來都缺少激情。”說完拍拍屁股走人,不帶走一片雲彩。

藺上岱伸手拽松下惠起來,嘲弄道:“人一個抵你十個,誰給你的勇氣這麼跟她說話的?”

松下惠忍著身上的疼痛漲紅著臉,憋屈道:“行,你們兩個我能得罪誰?”幫了誰最後不是掉一層皮。

他剛想要灰溜溜地離開,藺上岱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囑咐道:“天亮之前,我們先往前走。”

松下惠聞言微微一頓,用氣聲回問:“那其他人?”

藺上岱皺著眉:“管他們幹什麼?跟我們一起回塔納託斯送死,還是留他們在半路拖後腿?在伊甸園眼也不眨把同事爆頭的人是誰?傅庭青真會教你的,利已主義都能生生訓成活菩薩。”

被他炮語連珠這麼一懟,松下惠立馬後悔了剛才的多此一問,閉著眼沉默了兩秒,再睜開眼,道:“我明白了。”

松下惠記著藺上岱的囑託,趁著夜色濃稠之時睡了好一覺,後來交換守夜,他一干坐在篝火旁就是好幾個小時,最後看見天光將明,轉頭一看,那藺上岱竟然還安安穩穩地睡在一處乾燥的虯結枝幹上,看起來正在夢會周公。

松下惠思索了一下,在擔心藺上岱的起床氣和擔心自已不守約會被他責怪的兩者之間選擇了後者,起身去叫藺上岱起床。

誰知藺上岱這人雖看起來睡得死沉,沒想到才剛一走到他的身邊,就猛地睜開了眼。

“你……”

藺上岱眼神清明,這副姿態才維持了不到兩秒便打了個哈欠,搓了搓惺忪的眼角之後看向松下惠,道:“走。”

他們避開眾人的行動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天還沒亮個乾淨,他們就早已越過了昨天覓食路過的所有地界,一直往西邊跑去了。

他們晝夜兼程地在雨林之中穿行了整整一天一夜,依舊看不到能夠停靠的岸邊,透支身體換來的速度讓兩人都有些疲倦。

藺上岱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身上幾乎沒幾塊好布,都撕下來包紮止血了,精壯彪悍的肌肉裸露在外,油光鋥亮,似非洲獵豹似的華美矯健,讓松下惠無數次懷疑人生。

在奔跑了又一個早晨之後,他們停在了流動的水源旁邊。

松下惠一邊趴跪著喝水,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輕鬆地閒談道:“我們國家很少長得這麼高的人……我就是個例外,我的母親在我還是少年的時候就擔憂我長得太高以後找不到合適的妻子,她要是見了你,估計不會有這樣的擔心。”

有情飲水飽,他微微坐起身懷念自已的親人,情至深處不由得痴痴地笑了。

下一秒,屁股便被一道巨力一踹,他猙獰著面孔,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撲。

“噗通——”一聲。

在如此溫馨的心理描述過後的落水狗顯得尤為滑稽。

松下惠狼狽轉過身,透過淋漓的頭髮看向藺上岱,後者的面部肌肉緊繃,在他以為又要被這人言語奚落之時,居然聽到了令人意外的一句話。

“我媽也說過我找不到老婆。”

松下惠恍惚以為自已到了天堂,竟然還能見到墜入地獄前的路西法,不由得心中生起竊喜,忙問道:“然後呢?”

藺上岱抿了抿嘴唇,笑道:“然後她死了。”

“……”

說完這話,藺上岱也不去瞧松下惠的表情,繼續朝前趕路。

參天的拘束繁盛地向上舒展,錯綜著枝椏,在穹頂匯聚成一面昏暗翠綠的哥特式穹頂,高緲廣闊,甚至於目光都難以窮盡。

重巖疊嶂,唯有正午時分才能見到窸窣碎隙之中拋灑下來的黃色曦光。

亞馬遜有一半的川流是黑色,一般是渾濁的白色,綿延婉轉,兩人可以透過河流的顏色來判斷河水流經的地區是沼澤還是黏土。

偶然遇到湍流之時算撞了大運,為了趕時間放棄繞行,至少要丟掉半條命才能上岸。

藺上岱覺得自已全然成了一個野人,在最後一天曦光微亮之時,他們終於穿越了這片廣袤的森林,來到了衛兵口中,西邊最近的駐留地。

兩天三夜的奔跑竟然僅僅只是橫亙了亞馬遜的冰山一角。

終點的岸邊沒有遊輪停靠的容身之所,有的只是一隻孤舟。

藺上岱脫離躺倒在白色的細沙上,被太陽炙烤著將要昏迷過去。

松下惠在見到天光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抽了骨頭一般鬆軟倒地。

時間過去了很久,松下惠的眼前的光忽然被一道身影給擋住,他睜開眼,看見兩個來自於現代文明社會的衛兵,扛著槍穿著齊整,用觀賞猿猴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掃視,最後精疲力竭的雙腿被一人一邊提了起來,朝著海浪聲最大的方向越走越遠。

海浪拍打著白色海灘,淹沒了最後一抹足跡。

——

“還活著麼?”

藺上岱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問了這麼一句。

他下意識點了點頭,緊接著,一抹清涼的水花便從上至下將他澆了個透心涼,但他非但沒有感覺到身體的乾渴得到緩解,卻是全身上下一陣火燎似的疼,密密麻麻的,被針扎得個痛快。

下巴被人捏住,他嗅到了鼻尖的一絲藥香,他還記得第一次聞到這股味道時的印象,那時心裡有些許的排斥和牴觸,但現在重傷之後聞到,比沙漠裡的清泉還要彌足珍貴。

睫毛顫動了兩下,藺上岱睜開了眼,傅庭青見狀,便把他的下巴鬆開,視線也從青年臉上紅黑交錯的傷疤上挪開,表情不是很好。

“你做什麼……”

藺上岱甫一開口才發現嗓子沙啞粗糲,難聽得像鑽進了一隻癩蛤蟆。

傅庭青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站在浴缸邊手持著花灑給他澆得落花流水。

藺上岱的呼吸被水流黏住一瞬後又睜著眼睛看傅庭青。

見他似乎有話要對自已說,傅庭青坐在了浴缸的邊緣,側身瞧著他,端的一副清風朗月溫柔與體貼:“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藺上岱從水中抬起手,猛地攥住傅庭青的手腕,目光炯然地盯著他:“我活著回來了,難道不應該是你有話對我說?”

傅庭青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抽出被藺上岱緊握著的手,貼在他的半邊臉上,拇指輕柔地在紅痕上摩挲。

“有。”

他輕聲道:“富蘭克林為你們最終誰能活著離開亞馬遜叢林開了賭局。”

“我投了你。”他勾起唇,露出一抹溫文爾雅的微笑:“all in。”

藺上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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