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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剝好了,諾,給你。”樂意歡把碗往前一遞,覺得自已甚至沒叫藺上岱哥哥,態度一定冷淡到了極點。
誰知藺上岱只是瞥了一眼,把一玉碗中盛著的跟琉璃似的荔枝就這麼放在了那小破孩跟前,說到:“給你的。”
樂意歡瞪大了眼,感覺很沒面子,差點跳腳:“哥!……”
目光掃過電腦螢幕上最後閃過一個時間和經緯度,藺上岱收回視線便將電腦擱在了優良植的腿上:“人親手剝荔枝給你賠罪,還不謝謝哥哥。”
優良植原本抱著荔枝不敢吃,聽了藺上岱的准許連忙眼疾手快地塞了兩個水靈靈的荔枝,鼓著腮幫子眯著眼對樂意歡笑道:“謝謝哥哥。”一邊嚼得樂不可支還一邊向著樂意歡挑釁。
樂意歡一口氣堵在心頭不上不下,像只河豚一樣瞪視著藺上岱:“哥!”
解決了小孩之間的交際麻煩,藺上岱覺得渾身輕鬆了一大截,站起身拍了拍樂意歡的肩膀,笑呵呵問道:“都點了什麼中看不中用的東西?讓我瞧瞧。”
藺上岱的話題轉移得很成功,樂意歡的注意力立馬就跟著他走了,對於後者的消遣嗔怪道:“哪裡中看不中用,都是你愛吃的,醉蝦也點了,我洗乾淨了手,現在給你剝蝦。”
“嗯,不用。”藺上岱拾起筷子立馬夾了幾塊不知道什麼的肉往嘴裡塞,甜腥味在嘴裡炸開才發現是生魚肉,味蕾被刺激得眉頭抽抽,他又順便挑了幾道順眼往嘴裡放,一邊對樂意歡道:“她放你這裡存一會兒,不用等我。”
他說完這句話把筷子一放,抬步就往門外走。
樂意歡傻眼了,愣了足足兩秒才對著藺上岱的背影喝道:“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可是聽了你的訊息立馬翹課出來的!”
他剛想要追上去就被藺上岱給察覺,頭也不回地警告:“你要敢跟上來就死定了。”
樂意歡腳步一頓,最終還是憋屈地望著藺上岱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已的視線之中。
屋外豔陽高照,路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藺上岱把頭髮紮了個馬尾藏在鴨舌帽裡,帶著墨鏡上路前往Gale給他留的那個方位走去。
因為距離不太樂觀,藺上岱破天荒地打了個車優哉遊哉地前往目的地。
十幾分鍾後,計程車停在了一片老舊的居民樓外,藺上岱肉疼地繳付了車費,下了車便站在路邊等Gale先聯絡他。
只不到十秒,手機裡便發來了一條簡訊,將具體的幾棟幾單元幾零幾給他交代完了。
踏入老破小,發黃發灰的牆面上都貼著小廣告,藺上岱腹誹Gale這樣一個天上僅有地上絕無的大神居然有大隱隱於市的特殊癖好,他們認識這麼多年,每次見面的地點不是老小區就是柏油衚衕,倒頗有一番情懷。
他們一個窮得叮噹響,一個往來無白丁,倒也算得上同道破落戶。
還沒敲門,那道紅木門便首先開啟,露出了一個劉海長過眉眼,一件輕薄棉麻長袖包裹著的男人,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個子卻是跟藺上岱不相上下,暴露在空氣中的那半張臉顯得格外陰鬱。
藺上岱見他出來意外地環顧四周望了一眼:“裝監控了?”
男人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聽……”似乎是意識到了嗓音沙啞,他清了清嗓子,才繼續道:“聽見你的腳步聲。”
藺上岱揣著兜好整以暇地盯著他瞧,Gale也不說話,往後退了一步讓他進去。
屋內的佈置很熟悉,一張榻榻米一個排插,一張小矮桌還有兩個軟墊放在矮桌兩邊,一本膝上型電腦被隨意地丟棄在房間的角落。
關上了門,藺上岱隨意開著玩笑道:“你還真是喜歡這種裝修,走了也沒什麼遺物好收拾的,差個裹屍袋。”
對於他的話,Gale沒什麼反應,只是雙腿盤坐在了矮桌的一邊,拾起桌上的筆開始畫畫。
藺上岱早已習慣了他這樣的性情,活著比起死了聊勝於無。
Gale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握著筆寫寫畫畫了半晌,然後將紙遞給了藺上岱,啞著聲道:“喬治死了。”
藺上岱只是愣了一下,手肘支著矮桌笑:“你殺的?”
聞言Gale微微抬起了頭,藺上岱終於看見了那雙欲言又止的眼:“……你說話,總是很刻薄。”
藺上岱把畫著烏鴉圖騰的畫紙疊成了飛機往空中一拋,口不對心道了一句:“對不起。雖然你某些方面的本性像重回了原始時代,但對於禁忌的守口如瓶真是叫人欽佩。”
飛機最後落到了Gale的腳邊,他卻沒有撿起來。
藺上岱一手支著臉,懶洋洋問道:“烏鴉商會的訊息這幾年都是你在壓著?”
Gale又是頓了一頓,然後點了點頭。
藺上岱好奇:“既然之前戴維把我的身世告訴了你,讓你把所有關於Crow商會的訊息都瞞著我,那為什麼這一次又告訴我了,還一而再再而三地設計想要讓我入局?就因為他們樹倒猢猻散,戴維覺得報仇的時機到了,現在該是我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這句話Gale緊抿唇瓣,竟是搖了搖頭。
他抬筆在白紙上寫了個“傅”字。
藺上岱心領神會,忽然心中噎了一下:“你是說,喬治是傅庭青殺的?”
而這一次,Gale又搖了搖頭。
藺上岱氣笑,靠著牆低喃了聲晦氣。
Gale:“……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殺的,喬治弟弟的腦袋被人從他家窗戶裡丟進去,四十五樓,第二天,喬治就在港口自焚,沒有直接證據指向傅庭青,但按照證據推理,八成就是他。”
他說得越來越急,壓抑的喘息在狹小的房間內顯得格外駭人。
藺上岱知道他這是嗜血的老毛病犯了,不大在意,又問:“傅庭青到底是什麼角色?連你都和他勾搭在了一起。”
“……沒有。”Gale皺了皺眉,終於對藺上岱的用詞表示出了一句不滿:“在伊甸園任務之前,喬治和傅庭青之間就有了聯絡。”
藺上岱聞言眉頭一跳,其實他隱隱猜到了他們其中的聯絡,只是始終沒有去深究。
他忽然有些激動,定了定神,彎腰去撿起掉在地上的紙飛機:“還有呢?告訴我,比如說傅庭青的真實身份,為什麼調查局這麼信任他。”
Gale這一次沉默了很久。
再次開口時,他抬起了頭完完整整地露出了隱藏在頭髮下的那一雙眼。
“他從前……是IBI的成員。”
“差不多八年前,他以優秀學員的身份從西點軍校畢業,加入了IBI高層,後來犯了個危機組織的嚴重錯誤,被送上了軍事法庭。罪名是……跨國際組織犯罪。”
窗外忽然一道晴天霹靂。
藺上岱剋制住自已的瞳孔震動,不禁揉皺了手裡的飛機,又聽Gale繼續道:“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罪名平白無故消失,搖身一變成了無國籍公民中的一員,做起了軍火生意。”
無國籍公民。
兩人都知道這個身份意味著什麼。
二十年前全球戰火紛飛,全世界範圍生靈塗炭,人類皆面臨著水深火熱的煉獄般的困境。為了避免世界因為熱戰爭而重新退回舊石器時代,聯合國出臺了一系列國際法來遏制武器的傳播,又稱二十四條熱武器律令,其中針對好戰國的就有這麼一條——禁止任何國家公民大規模兜售武器。
然而誰知道,原本以為是垂死掙扎的國際條約卻引來大批弱小國家和崇尚和平的大國所擁戴。
這樣的法律條令內涵自然與某些好戰的大國相悖,他們非但不自縛手腳,反而越來越肆意妄為,搞得受害國苦不堪言。
為了杜絕這樣的情況,五常之中的幾個國家協商成立了IBI國際調查組織,組織內部的情報人員滲透世界各地,一旦發現了有人圖謀不軌,掌握了實際證據就可以格殺勿論。
那段時期便是IBI的勢力在國際地位上的鼎盛時期。
“他們是聯合國的鷹犬,幾乎不受法律限制,只要找到機會就可以展開屠殺那些販賣熱武器的人,哪怕他們販賣的數量有沒有達到觸犯國際法律的底線,都會死於IBI的屠刀之下。
雖然一定程度遏制了戰爭的擴散,但卻也助長了另一種恐怖事件的發生,在這種一手遮天的滔天權勢之下,IBI終於是翻了車,被IBI判定斬立決的罪犯甚至從軍火商擴張到了普通機械師上,他們濫用專權,殺害無辜百姓。”
Gale點了點頭,忽而說:“我要是早生十幾年,就不會……”
他這話剛出就被一聲嗤笑給打斷。
Gale立馬又垂下了頭,好像要將腦袋埋進胸膛裡。
“無國籍公民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橫空出世,打著濟弱扶危的口號成立了第一個軍火商會——玫瑰十字會在世界範圍內為百姓鋤強扶弱。
有了IBI惡勢力的襯托,他們變成了正義遊俠,天下雲集響應,自此,IBI橫行世界的時代終於落幕。也就在第二年,IBI內部崩盤,分裂出了另一個組織——IOSA國際特工組織。”
藺上岱說這些話的時候彷彿置於自身之外,再講一個和自已毫不相關的故事,他對Gale笑道:“話說我們這些被分離出來的IOSA成員才是十幾年前人人得而誅之的鷹犬餘孽,難怪髒活累活都交給我們幹。”
Gale聞言也露出了一個微不可查的笑,他勾了勾唇,道:“都過去了,時代的更迭總是很快,我們早就不是惡犬,玫瑰十字會也在七年前風流雲散,解體成了世界上各個大大小小不同規模的軍火集團,其中就有cro……”
他說完了這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看向藺上岱,發現後者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Gale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
“說啊,怎麼不繼續說了?”藺上岱輕描淡寫地追問。
Gale:“你……故意的?”
藺上岱笑了:“不過是閒暇聊天,這麼緊繃做什麼?怕不小心說出了我不該知道的東西?既然都派我執行任務了,也該給我個甜棗吃不是麼?”
Gale面色漸漸變得凝重:“不……不是。”
藺上岱等了半天都沒能等到他的下一句話,興味索然,正想要起身離開。
“小心傅庭青。”Gale在情急之下憋出句廢話:“他很危險。”
藺上岱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
“他在各個勢力之中斡旋,幾次瓜田李下都有它,卻次次都能轉危為安,他一定不簡單。”
藺上岱反問道:“你對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Gale又是連忙道:“所有人都想要利用傅庭青達到自已的目的,都派了人跟在他的身邊監視他,保護他的安危,IOSA經過商討決定你就是組織內最合適的人選。但有些東西,需要你自已去尋找真相。”
就比如說他父母的真正死因。
Gale雖沒把話說完,但兩人都已心知肚明。
藺上岱慨然一聲:“原來我是被內定的啊……”
“還有呢?”
Gale說完這句話,又開始裝啞巴了。
藺上岱覺得無趣:“這些內情就連戴維都沒向我透露半個字,別讓人知道你給我告密了,人生在世,還是先保哲明身的好。”他說完便轉身要走。
從矮桌旁到門口的距離很短,他的手碰上大門握把,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Gale略顯迫切的聲音:“不……”
“如果不是你,我的心早就墜下地獄。”
藺上岱聽他這話怪中二,病想必優良植那小鬼頭就是跟他學的,當即不由得想笑,下一刻又聽Gale道:“這幾年我都在維繫我們一起建立的基金會,告慰所有炮火下的生靈,對活著的人恕罪,你的錢我一分沒動,所有錢款都用在了基金會里。你拯救了我的良心,我才能重新行走在人世間。”
“我會對你忠誠。”
藺上岱轉身倚著門笑:“哪怕我終有一天叛離組織,你也會跟我一起逃亡?”
Gale嘴唇緊抿,看起來好不糾結。
藺上岱本就沒有期待他的回覆,這人是十幾年前玫瑰十字會內亂的受害者,好不容易從陰溝爬到地面,還得了國際編制,怎麼可能拋棄一切履行他的一句空口支票?
狗屁的忠誠。
到最後只覺得跟耍猴似的,轉身開啟門。
這時,身後又傳來聲響。
“倘若真到了那一天……我會掩去你的所有行蹤……讓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