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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甲板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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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羅永祥嘴裡,劉振宇已經知道袁成斌打探鄭恩和上船的事情。事務員羅永祥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留著最常見的平頭,中等身材,有著中年男人一貫的沉穩,話比劉振宇還要少。他有著貓頭鷹一樣的眼睛,瞭解船上每一個人,但他只看不說。當他將袁成斌打探鄭恩和的事情漫不經心地告訴劉振宇時,劉振宇先是吃了一驚,而後用疑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不知道這個平時寡言的男人在想什麼。

羅永祥的提醒讓劉振宇禁止了鄭恩和所有活動,他怕鄭恩和真的得抑鬱症,把手機也一起給了她,讓她老老實實在房間上網,也恢復了加餐外送服務,對鄭恩和的要求,他變得有求必應。連鄭恩和看他的眼神也變了,鄭恩和擔心劉振宇突然而來的暖男風格,他本身就不是這個style,鄭恩和總感覺,劉振宇是不是又有其他計劃。

“你們大副喜歡我嗎?”她開門見山地問宋孝明,宋孝明是他們三個人中最靠譜、最聰明的人,如果劉振宇有新的計劃,他一定會跟宋孝明商量,她之所以沒有直接問他劉振宇在背後搞什麼鬼,是因為她知道,宋孝明不會說,所以,她選擇了迂迴的戰術,先看劉振宇對她的態度,劉振宇的態度很重要,決定了她未來的生存方向。她之所以找又聰明又寡言的宋孝明,是因為小滿上次提供了錯誤的資訊,關於劉振宇的事,鄭恩和覺得,問誰都不能問小滿。

“不可能,大副有女朋友。”突如其來的問題並沒有讓宋孝明方寸大亂,宋孝明白淨的面龐上一臉肯定,看得鄭恩和也相信了。

“也是,這麼優秀的人,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鄭恩和在想,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劉振宇對她的有求必應只是像他要求的那樣,老老實實地待著,直到巴塞羅那。應該與個人感情無關,應該也不太可能像在葉門一樣,把她丟到陸地上。這一次,鄭恩和變聰明瞭,她不再去問宋孝明,劉振宇的女朋友漂不漂亮,漂不漂亮跟她有什麼關係,是劉振宇看,又不是她看。

“嗯,有幾個。”宋孝明仍一臉有條不紊的表情,彷彿有幾個女朋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幾個?”鄭恩和的嘴巴都張成了O型。

宋孝明很認真地點點頭,鄭恩和嘴巴閉上了,心裡在想。“也是,拆遷戶都是暴發戶,暴發戶的特質就是什麼都要多,錢多,女朋友多。”

“是打算在埃及時,把我扔到埃及嗎?”確認了劉振宇對她沒有任何男女之情,鄭恩和覺得就只有這一種可能,這一次,鄭恩和審問的小滿,三副宋孝明長著一張學霸臉,這種問題,斷然是不可能從他口中得到答案的。

“沒有,沒有,姐姐。”小滿趕緊擺著雙手辯白,嚇得臉色都變白了。

“真的沒有?”鄭恩和繼續用一副國民黨軍統審訊中共地下黨員的眼神,逼問著老實的小滿。

“真的沒有,大副說了,這段時間要照顧好你,尤其是你的情緒。”小滿據實說。

“你們大副真這麼說?”鄭恩和半信半疑。

“是的,我發誓都可以了。”小滿舉起右手就要對天發誓。

“算了,算了,男人發的誓最不可信,姐姐相信你。”鄭恩和趕緊擺手讓小滿把那隻舉起的右手放下,怕他一起誓,天上就打雷,影響船隻的航行安全。

待在房間上了半天的網,鄭恩和已經沒有耐心了,船上用的是無線網絡卡,不僅訊號斷斷續續,接收還很慢,別說開啟照片,就算正常開啟網頁,都能等到黃瓜菜涼了。兩天的時間,船上的無線網已經被鄭恩和嚴重透支了,船上限定的每天3個小時的上網時間,被她一下子就用完了,讓人抓狂的是,無法立即補充費用,全船陷入了黑暗。劉振宇不敢罵她,還要安慰她。“沒事,靠泊後再充值費用就可以。”

也許,袁成斌的動作太慢了,航遠輪馬上就會停靠埃及,連大管謝先正也接到了王千石的電話。

“就借滿如意,用生活作風問題,讓劉振宇下船。”謝先正晚上來到袁成斌的房間。謝先正比袁成斌大了十歲,又是一個爆脾氣的傢伙,脾氣上來了,連王千石都敢頂撞,卻唯一對袁成斌言聽計從。

袁成斌沒有出聲,他知道,一定是王千石打電話給謝先正了,他才會這麼急來找他商量這件事。“讓我想想,儘量先不要去碰跟那個女人有關的事。”袁成斌還沒有摸清鄭恩和的身份和來路,也不敢妄下定論。

又到了週末,被停了半年的會餐在劉振宇的組織下,又重新開始。這是船上海員“燈紅酒綠,歡天喜地”地暢飲之時,會餐的歡欣鼓舞,興高采烈、皆大歡喜的氣氛能催生積極樂觀的一面,透過會餐還能團結士氣。經歷了亞丁灣抗擊海盜,又在海上漂泊了兩個月,海員們的情緒也跌宕起伏,從前兩天鄭恩和跳船,劉振宇認為,這是海員最敏感的時候。或許一場會餐之後,海員們的情緒會趨於穩定,內部分裂的環境也會趨於和諧。劉振宇希望把這些天天都能見面的同事團結在一起,他不不允許船上出現甲板部或者機艙部這樣的小團體,這既是為了確保以後航行的船舶安全,也是為船內創造和諧環境。

可對船長的這個突然決定,機艙部的表現是憂心忡忡。上一次,在袁成斌的壓制下,他們躲開了小滿的生日會,這一次,他們躲不過去了,這是船長的命令,他們必須參加。袁成斌不知道這是不是鴻門宴,赴還是不赴?他正眉頭緊鎖的站在甲板上,最後他決定參加,但有規定,機艙部在本次會餐中滴酒不沾,若是誰違反了規定,立即安排離船,予以辭退。

會餐前半段的氣氛並不好,機艙部因為袁成斌臨時制定出來的規定,個個臉上都帶著不快的表情,愁眉苦臉、垂頭喪氣、鬱鬱寡歡。

“大家不用太拘束,放開情緒吃好喝好。”劉振宇也覺察出了氣氛的異樣,他站出來引導會餐的氣氛。

甲板上靜悄悄的,尤其是機艙的海員們,個個都情緒低落,劉振宇看了看袁成斌。“輪機長,你們部門集體戒酒了嗎?”

“適量可以,不可借酒消愁,過度飲酒。”袁成斌放開了政策,甲板上響起一片歡呼聲,還有嘭嘭開啤酒瓶的聲音。袁成斌臉上表情凝重,他仍然擔心酒精會引起會餐時氣氛緊張到劍拔弩張。

鄭恩和一個人站在甲板上望著平靜的海面,她手上拎了一支啤酒,這種以水為家的日子,她竟然過了快一個月,一低頭,她嘴角掛著一絲苦悶的笑,她喝了一口啤酒,啤酒入口,她卻一點兒都不感覺苦,所有的苦,都不及她心底的苦悶。

“怎麼不過去吃點東西?”袁成斌走過來。

“已經吃飽了。”

袁成斌跟她並排站著,兩個人都靠在欄杆上,一人拿了一支啤酒,啤酒瓶吊在海面上,在兩個人手中搖搖晃晃的,隨時都有掉到海里的可能性。

“劉振宇那個笨蛋,以為你要自殺,我不是劉振宇,也不是笨蛋,你為什麼追世遠輪?”袁成斌看著手中的啤酒瓶,想起鄭恩和跳船的事,他開門見山地問鄭恩和。

“你知道什麼?”即使在晚上,袁成斌都能看清鄭恩和緊張的表情。

“什麼都不知道。”袁成斌孩子氣的笑了,看到鄭恩和的表情,他不想再為難她,他等著鄭恩和自己說出來。“走吧,一起過去跟他們喝一杯。”

鄭恩和看著袁成斌的背影,她那天跳船的事,沒有一個人問起她原因,只有袁成斌,他為什麼會知道,她是在追世遠輪?

“小姐姐,你是中國人還有葉門人?”鄭恩和剛坐下,輪助王峰幾個人就像蒼蠅一樣圍了上來。

“華僑,出生在國外,我爸爸是美國人。”鄭恩和沒有準備這些問題,被機艙部和甲板部的人輪流問身世,鄭恩和一開始有些慌張,說多兩遍後,她也理直氣壯了,到後面已經能倒背如流,還出口成章地豐富了一下枯燥的身世,連劉振宇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混血,她一直在強調,自己是混血。

“小姐姐你家鄉是中國哪裡?”輪助王峰只想跟鄭恩和套近乎,卻一下子難倒了鄭恩和,她是小滿的表姐,按理說,小滿的家鄉就是她的家鄉,可她還不知道小滿家鄉是哪裡。

“輪助你都不聽的嗎,爸爸是美國人,家鄉當然是美國了。”袁成斌跳出來幫她解圍,鄭恩和尷尬地看了看袁成斌。她臉上有點兒憂傷。

“我當然知道,我是說中國的家鄉。”輪助王峰不死心,美國那麼遠,他攀不上關係,他只能一個勁兒從炎黃子孫血脈上挖掘共同點。

“廣東。”袁成斌替鄭恩和回答了輪助王峰的問題,前兩天他特意翻了小滿的檔案。

“小姐姐,那你會講廣東話咧?”輪助王峰用廣東腔說著廣東話三個字,引起一陣鬨堂大笑。

這可難倒了鄭恩和,她會普通話、上海話、英語、法語,還會點西班牙語,唯獨不會博大精深的廣東話。鄭恩和臉上也跟著堆滿了假笑,她很想起身走開,卻被一群情緒高漲的男人圍著,個個都像狗仔隊。

“輪助你這智商真是硬傷啊,她出生在國外,跟你講英語好不好?”袁成斌一一替鄭恩和把漏洞補上,鄭恩和看著他臉上嘲諷的冷笑,心中在疑惑,他為什麼沒有拆穿我?

袁成斌起身時,把外套披在鄭恩和身上,被劉振宇看到,他故意把頭扭向一邊,當作沒看到。鄭恩和因為回不了國,很鬱悶,喝多了,一個人起身跑去船頭,劉振宇怕她又跳海,跟在她後面,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海風吹起了鄭恩和的長髮,飄到劉振宇眼前。劉振宇一不注意,鄭恩和已經爬上船頭。

“快下來。”劉振宇緊張起來。

“你怕我跳下去?”鄭恩和想起剛才袁成斌的話:劉振宇這個笨蛋,她哈哈大笑了兩聲。

“嗯。”劉振宇點點頭。

“輪機長說你是笨蛋,你果然是笨蛋。”鄭恩和笑了,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笑,看著劉振宇緊張的表情,她就覺得傻乎乎的劉振宇好笑。“陪我喝酒嗎?”

“不喝,等下我值班,值班人員在值班前四小時內禁止飲酒,否則給予船上警告處分。”

“還真是個榆木疙瘩。”

鄭恩和麵朝大海,張開雙臂擁抱大海,海風一吹,她有些暈,身子也開始搖搖晃晃,重心失衡,她從船頭掉了下來,劉振宇接住了她。

“喲,我們大副還真像個男人。”

“喂,我不是男人,難道是女人?”

“那就喝酒吧!”鄭恩和把啤酒潑到他身上,劉振宇趕緊往旁邊躲,他已經躲避不及,啤酒從他的身上澆下來。

“別,別這樣,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劉振宇的衣服已經溼了。

“把外套脫給我。”

劉振宇以為鄭恩和冷,趕緊把外套脫下來給她,現在,他只穿了一件短袖白色T恤,海風一吹,還涼颼颼的。鄭恩和接過劉振宇的外套,將啤酒也舉起來。“給,過來拿。”

劉振宇剛往前走了一步,鄭恩和又開始往他身上潑啤酒。“哈哈,大副,是不是很涼快?”劉振宇的T恤已經全溼了,他追著鄭恩和,想去抓她手中的啤酒瓶,兩個人像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在甲板上追逐著,劉振宇抓著她的手腕嬉戲打鬧,燈光打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影子被拖的長長的,快樂也被拉長了,溫暖又甜蜜。

“好了,好了,我投降,投降,我值完班一定陪你喝。”

“你說的噢!”

“我說的。”劉振宇認真地回答鄭恩和。

“大副比女人還細心,像一個體貼的男朋友,讓我心動,如果你單身,我一定會追他。”鄭恩和一臉認真地看著劉振宇。

從上船,鄭恩和時不時的撩劉振宇,劉振宇每次都被她撩的面紅耳赤,這一次,劉振宇臉上也火辣辣的,從剛剛開始,劉振宇再也不敢看她的臉。

“回房間吧。”

鄭恩和不回,坐在甲板上,靠著劉振宇肩膀上睡著了。袁成斌經過時看到二人的背影,他站在後面皺著眉頭,讓他皺眉的不是眼前場景的不適,而是鄭恩和頭髮上的絲巾,在葉門時,他看到的那個熟悉的身影,就是這個繫著灰色絲巾的腦袋,原來,在停靠葉門前,她就在船上了,她什麼時候上船的已經不重要了,現在的問題是,她跟劉振宇認識嗎?帶著一肚子的疑問,袁成斌轉身回了房間,今晚,他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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