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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父坐在院廊，瞥了一眼玩得上頭的楊溪俊。
小心翼翼的從身後抽出水煙，塞入自己種的菸絲，火柴一劃，呼嚕吸幾口，面色痴迷的撥出煙霧。
爽極了，果然是飯後一口煙，快樂似神仙！
楊父抽到一半，見到二兒子低頭耷腦跟著媳婦出房門。
納悶問道：
“阿剛，咋回事，這副小媳婦的樣子幹啥。”
這二兒子，話倒是比小兒子多，但有個毛病，就是耳根子軟，好在二兒媳婦是個安分的，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楊清剛期期艾艾看了一眼媳婦和老爹，扭身找了張凳子。
楊父等了半天也等不來回答，煩心的罵了一句：
“糟心玩意兒。”
楊大嫂是個急性子，見二弟和二弟妹都不說，那她就說了，拔高音量道：
“爹，你看今天阿樺網魚賣了那麼多錢，是不是應該充公啊，最近他又不出海，今天建宅基地也沒去。”
楊二嫂才跟上說道：
“是啊，爹，阿樺和童瑤不是還賣魷魚嗎，這錢是他們自己收著，但是今天這麼多錢，應該放在公中，到時候分家的時候一起分，建房子不是也要錢嗎。”
楊父眼神莫名的看著這兩個兒媳婦，再看不吱聲的兩個兒子。
平時家裡有啥好處，大兒媳婦跳出來說話他能理解，但二兒媳婦今天是怎麼回事。
童瑤可不答應，煞有介事地罵道：
“簡直危言聳聽！憑啥啊，我和阿樺就算今天沒有去宅基地幫忙，那也帶兩麻袋的海貨回來，能給家裡省錢了，還外加有兩鮁魚，也是給家裡改善伙食，你們剛才不是吃得挺歡的嗎。”
這麼說也有道理，但兩個嫂子放著這麼多錢不分，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
楊二嫂摸了摸肚子，愁苦道：
“瑤瑤，也不是二嫂貪心，實在是我這會又懷上了，總不能打掉，家裡多個孩子，以後也熱鬧，可你也知道，二嫂家底不多，到時候罰款就要交上千塊錢的…”
楊父和楊母剛聽二兒媳婦又懷上了，內心欣喜了幾分，做公婆的，肯定希望兒子多子多福，子孫滿堂多好。
可最後聽到罰款處，雙雙面色為難，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童瑤鳥都不鳥二嫂的裝可憐：
“二嫂，你懷上為啥讓我家幫你交罰款，你應該讓二哥想辦法啊，本來現在就抓計劃生育了，他管不住下面那杆搶關我家啥事，你看我家阿樺多好，直接去結紮，方便省…唔。”
楊清樺眼看自家媳婦越說越離譜，趕緊捂住她的嘴。
咳了咳表率：“那啥，二嫂我媳婦心直口快，你也是知道的，罰款的事讓二哥去想辦法吧。”
在場的人，懂那擋子事的，有一個算一個，被童瑤的虎狼之詞臊得不敢抬頭。
楊父直覺被煙嗆住，咳完才道：
“童瑤這話…話糙理不糙，老二， 沒那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你最近就多跟我出海，等分家後分到錢，孩子明年才生，攢攢總能夠交罰款。”
楊母聽聞村裡姐妹說孃家村那邊抓超生的事，有些後怕道：
“你們真是，有兩個兒子在咱村算是挺不錯的了，唉，可要瞞好，別說出去，家裡孩子也別說，等肚子大起來，實在不行就讓你公爹搭你到孤島上，到時候送水送飯過去，快生了再請村裡有經驗的接生婆過去。”
楊二嫂這會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說罰款，就說她聽說別村的一個年輕婦女。
心大，懷孕也不躲，被村裡人舉報，鄉政府來的計劃生育專幹，足足有二十多個人。
包括管計劃生育的副鄉長、鄉衛生院的赤腳醫生，護士，還有很多聯防隊的人將那家團團圍住，被抓去醫院打胎，引產。
還有一些生下來，家裡沒錢交罰款，被抄家，推房子的。
現在村裡都有標語：
“一胎生、二胎扎，三胎四胎殺殺殺。”
楊大嫂看到二弟妹臉色慘白的站在一邊，心裡唾棄了一句，自己上：
“爹孃，你看二弟妹這事，咱們可要多攢點錢，反正阿樺和童瑤能收魷魚，賺得又多，阿樺就不用一起出海了吧，到時候出海的錢也不用分。”
楊父蹙眉說道：
“一碼事歸一碼事，阿樺他們魷魚乾也就只做賣到八月中，去除本錢、工錢能掙多少，到時候他們兩口子咋辦。”
吸了口煙又鄭重接話：
“這次賣魚的錢，阿豔也有份，再說又不是這次這批魚也是全憑運氣，你們就耍心眼子，像什麼話，船是我的，我讓三個兒子跟著出船算是父子情分，再不濟我請個工人，一天兩塊錢，不也比和你們分錢好嗎。”
楊大哥看老爹有些生氣，拉了拉媳婦，楊大嫂心裡來氣，回頭低吼一句才說話：
“那也是老大一筆錢，我們這些年只有織網的錢能自己拿，都沒有這幾次阿樺和童瑤她們賺的多，我們作為老大， 最吃虧，阿杰不光要出海賺錢幫建宅基地，閒了還要幫忙，我也要去淘海，分家後還要養你們，這樣還不如再建一棟，讓我們單過…”
“夠了，你閉嘴，你能不能過了，不能過回孃家。”
楊清傑一把扯過她，讓她住嘴，對面色鐵青的楊父楊母賠笑：
“爹孃，你們別聽她胡咧咧，她就是說話沒經過大腦。”
楊父和楊母氣急反笑，特別是楊父，最後說出的話，更是引起軒然大波。
“好好好，好一個大兒媳婦，如今我們老兩口還能動，你都敢這麼嫌棄，等我們到老了不能動那天，還不懂怎麼被你磋磨，既然你想分出去單過，那就成全你，現在還在挖宅基地，等會我就去跟村長申請多批一塊地，多建一棟給你，之前賣黃唇魚剩下了些錢，本來留著分家給你們多分點，現在全拿去建房子，到時候不夠了你們就出海補貼。”
楊母捂著心口說不出話，大兒媳婦說出口的話太傷人心，沒想到小心眼到這地步。
童瑤看了看這個，再看了看那個，場面太過平靜。
出來活躍氣氛：
“爹孃，沒事啊，大嫂不願養你們，我們願意，到時候跟我們過得了，阿公阿嫲也都在，多熱鬧。”
楊父和楊母內心湧入一絲溫暖，但還是拒絕了：
“行了，現在我們還幹得動，就在老房子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