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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攸安聽見腳步聲，轉身就看見了款款而來的孟瑤，她心虛地摸了摸自己鼻尖，狀似隨意地開口，“阿瑤，你同我一起？”
孟瑤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嘆了口氣，極為惋惜地回答，“攸安，我不會御劍。”
空氣都彷彿凝滯了，安靜的要命。
最後還是金攸安開口打破了沉默，她握緊佩劍，堅定地開口，“你同我一起。”
同樣的話，不同的語調，傳達的滋味也大不相同。
孟瑤不知她內心的掙扎，但他明白，這其中定是頗多艱難，她跨過山海來見他，他又怎能不攜清風以相邀？
何況相遇，本就困難。
“失禮了，攸安。”
孟瑤退後一步，向她行禮。
見此，金攸安也極為珍重地回他一禮。
不想，孟瑤見她這樣卻笑出了聲。
“怎麼？”金攸安有些不爽。
陽光傾灑在她身上，不帶一絲陰霾。
“我們這般，倒是像極了話本里的老古板。”孟瑤望著她，忍不住出神，卻沒多久就被身上作痛的傷口拉回現實。
從飄飄然的雲端跌落，踩在泥土裡，他出走的理智終於回籠。
是他逾矩了，他抿抿唇不再說話。
聽了孟瑤的話，金攸安忍不住笑出聲，她彷彿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一時之間，竟是合不攏嘴。
孟瑤不敢再看，只能逼自己移開視線，目不轉睛地看向別處問她，“這麼好笑麼？”
欲蓋彌彰，不過如此。
“不是，不是，”金攸安向他靠了一步又道，“你一說起老古板，我就想起了我日後要聽學的那個姑蘇藍氏。”
“姑蘇藍氏？”孟瑤垂下眼，就這麼一句話在心中來回咀嚼。
“對啊，”直到微涼的細風撫摸她的臉頰，她才如夢初醒地開口，“阿瑤，我們得出發了。”
孟瑤沒有說話，只是點頭。
另一邊卻還是忍不住地靠近她。
夠了，他在心裡警告自己。
卻抬眼間就聽見那人朗聲問他，“走啊？”
“——好。”他聽見自己回答的聲音泛苦。
天意如此，只是身不由己。
誰讓這人，分明就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
約莫幾個時辰，他們終於抵達了清河。
“可還餓了？”金攸安怕孟瑤會暈，還特地備了梅子給他，又怕這般直白會傷了他，這才換了口風，問他可否餓了。
孟瑤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往他的兩個酒窩裡又旋進了一些明明滅滅的光亮，他如何能不知金攸安這些小心思，只不過立足現實只能視而不見而已。
“攸安這般說，瑤倒還真的有點。”他的眼睛不自覺地落在金攸安腰間的佩劍上，這是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修仙的優越性。
原來凡人與仙人之間，終究是隔著天塹。
御劍，不過是二人分開的第一個臺階。
“它啊，它叫尋歸。”金攸安以為他是好奇自己的佩劍，這才向他開口解釋劍的來源，“原本我該是得不來它的，可它與我有緣，只有我一人能用的了它。”
玉劍發出了錚鳴聲，像是在附和。
劍已生靈，是柄好劍。
孟瑤讚歎了幾句，又說了些好話。
“它很喜歡你。”金攸安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孟瑤先是愣神，而後才打趣似的出聲，“靈劍隨主。”
話既已出口，他卻有些後悔，再抬頭見金攸安，那人望向他的眼裡滿是認真地又重複了一遍，“它很喜歡你。”
明明很正常的話，孟瑤卻忍不住多想。
“好，我知道了。”他幾乎啞聲，明明身量相較於金攸安相差不多，卻仍是覺得難以直視於她，他於是只能生硬地轉移話題道，“時候不早了。”
金攸安斂了神色，先他一步等他。
孟瑤遲了一步，緊跟而上與她並肩。
二人此刻才算是真正入了清河。
“清河的吃食，你可習慣？”金攸安掃視了一眼集市上的人群，隨口問了一句。
“瑤未曾吃過，想來也是能習慣的。”孟瑤側過身給一個婦人讓路，他微微笑著，看著就是個極好與之相與的。
“但願吧。”金攸安把這一幕盡收眼中，她撇開視線，有些擔心自己吃不慣。
不過一柱香，他們擇了家麵食館。孟瑤要了份素面，他身上傷口未消，吃不得油膩，可金攸安就不一樣了，她是無肉不歡。
“…要說這玄門百家世家公子排行榜，我覺得咱們宗主可是合該第一！”
金攸安聽見聲音，從樓上向下望了一眼，她生的好看，一雙瀲灩生輝的桃花眼任是無情也動人，偏偏又不自知，總喜與人相視而笑。
“攸安。”是孟瑤，他手裡捧著兩碗麵，顯然是看見剛才那副場景了，調侃了她兩句，“我方才去接面，還有人在議你該當玄門仙子排行第一，與那姑蘇藍氏藍大公子天作之合呢。”
“你又在拿我作樂了。”金攸安接過面，順手加了點辣椒，她抬起臉和他對視，喟然一笑又道，“辣椒，要來點嗎？”
“不必了，瑤吃不得這些，”孟瑤搖搖頭想了想又道，“畢竟，清河的辣可是出了名的。”
金攸安的嘴角抽搐了下，她連忙低頭見自己加的辣椒不算太多後才是放了心，“竟是這般，怪不得這店家還特地在辣椒粉旁邊放了茶水，許是為了給外地人解辣，卻被我給誤會成是每桌標配，差點送了別人。”
孟瑤坐在她對面，立起木筷支著下巴和她說話，“這賴不得攸安，畢竟店家也沒說清，而且我們還是外地人，自然會對本地約定俗成的規矩一無所知。”
末了，他還總結了一句，“這很正常，攸安沒必要為此困擾，歸根結底，還是店家考慮的不夠全面，這才讓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生了誤會去。”
聽了他的話，金攸安才終於是心安理得了。感謝孟瑤，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覺得自己道德感居然這麼高。
看來以後做了虧心事得多同孟瑤聊聊天了，畢竟再缺德的事都能被他說得清新脫俗，別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