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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區域比盛放寶石罐頭的那塊大上不少,糰子鳴簇飄了小半天,路過十幾個扎堆的糰子族群,才見到一點不同。
霧氣變濃了。
沒有什麼生物在土面上奔襲,也沒有糰子鑽進地下躲避天敵,此處漂浮在空中的霧氣是兀地多了些。
糰子鳴簇後退一步,白霧又薄了。
她留心觀察,發覺薄霧與濃霧之間有一道無形的分水嶺,當兩側的霧氣捱到這道屏障,並不會互相流轉,而是轉了個圈繼續在自己那堆裡晃。
內裡肯定有新東西,糰子鳴簇篤定。她沒有直接闖進去,先繞著這道奇怪的屏障轉,沒費多少時間飄回了原來站定的位置。
一個完整又標準的方形,圈出了六千四百平公里的佔地面積。
瞭解了大概,糰子鳴簇再沒疑惑,徑直入內。她越往裡飄,霧氣越濃郁。不過才飄了二十里,霧氣已經濃到液化。
糰子鳴簇活動著身體,明明她依然是無形的狀態,可當液體霧穿過她的身體滴落而下,一種冰涼的感覺隨之襲來。
好像霧氣液化後,它具有的性質都發生了改變,連世界意志都能影響到了。
“真奇怪。”被液體霧兜頭滴了個遍,渾身冰涼的糰子鳴簇喃喃,“大家的家裡原來住了這麼多奇怪的物種。”
在垃圾場裡,她遇到的都是對世界意志有影響的東西。先是能吃卻沒辦法開啟的寶石罐頭,再是跟她搶飯吃還想吃她的糰子,如今還有眼前讓她感到冷的液體霧。
這麼一想,垃圾場還有好多個沒向她展開的區域層,那裡面放的東西也不會普通。
至少絕不是她覺得垃圾場好玩,隨手丟進來的那幾口廢氣能蹭到的檔次。畢竟那幾口氣除了讓她不舒服,再也找不到什麼用了。
提起廢氣,就想起世界,她的原生世界可好了,和她一起平平淡淡長大,生靈活潑、植株茂密,沒有任何一處是不合她心意的。
——就是世界被毀了。
糰子鳴簇周身的液體霧憑空蒸發,有幾秒的中空區域。
她緩了下心情,把竄上來的情緒往最裡面壓一壓。如今迫在眉睫的是探清楚這一區域層有什麼能用的,到時候好運回去建設新世界。
無意義的憤怒只會消耗能量。
糰子鳴簇繼續前行。
再行十五公里,液態霧已凝成膠狀,糰子鳴簇邁進去,溫度又降了幾度,涼嗖嗖又黏糊糊的,難得竟讓她感到一點不適。
都到這了,糰子鳴簇沒停,一頭扎進去往裡衝,片刻,終於看到了此行的目標。
一本巴掌厚的書。
書飄在半空,有半米高,渾身泛著金色的微光,微光源源不斷冒著細白的煙,溶入隔離在三米開外的膠狀霧裡。
忍著輕微的噁心感,糰子鳴簇一骨碌溜了進去,無形的世界意志化作一個瘦長的大團子,她努努力,給糰子長了兩雙人類的手。
一雙固住顫動著要跑的書籍,一雙毫不見外地翻開閉合的書封,想要一覽書中的內容。
金色的書頁上嵌著脈絡狀的紋路作底圖,內裡並沒有什麼奇奧的知識傳承,只是不定哪一塊印著幽藍色的墨點。
被書吃掉的三角藍皮怪?
糰子鳴簇這麼想著,正中心又生出一隻手,點了點那個凸起的藍色墨點。
圓潤的墨點被按壓下去,裡面的藍色被吐出來,擦著糰子鳴簇的手指聚在空中,凝成一張生有三角、似狗似牛的怪臉虛影。
虛影稀薄,比書大上一圈,剛被按出來,靜如雕塑的怪物睜開眼睛,一雙淡藍色的獸瞳直直對上糰子鳴簇伸去抓它的手。
糰子鳴簇不待它有所動作,先下手為強,一把抓住拽到眼前打量。
這不是她世界中的生靈,又是其祂世界意志丟出來的,一無所知的前提情況下,怪物並不能得她心軟半分,研究起來也很無所顧忌。
藍色虛影被打散重組,漂浮在身邊的意識觸手切換形態,如荊棘般鋪開密密麻麻的觸角,捕捉空中每一點藍色,碾磨、扯裂、揉搓、撐伸……剎那間,虛影連驚叫反抗都來不及,僅存的一絲生機被湮沒。
糰子鳴簇吃掉一縷不怎麼純的能量,能量的味道過分奇怪,吃得她整個糰子皮都皺巴一下。
不過經過這一通研究後,她對這個奇怪的怪物也清楚了些。
以能量為食的野獸,死亡後掉落的能量卻稀少極了,跟它的體型不成正比,而且智力低下,僅可依靠本能行事。
所以那麼多的能量跑哪去了呢?
糰子鳴簇又按出來一個,這次拆解得不再那麼細,比較像人類的解剖,意識如刀,唰的一下就把結果呈現了出來。
多道藍色細管在它體內交錯密佈,像是層層疊疊的蛛網,蓋了一層又一層。糰子鳴簇撥開這些柔軟糾纏的細管,便瞧見護在最裡面的是個水滴形的小口袋。
玉質一樣的口袋泛著熒光,好似知道機體的生機正在流逝,光芒趨於黯淡,口袋上的玉色也在消退,變成透明。
糰子鳴簇瞧見,最先透明的部分已經悄然無聲地消失了。
她沉吟一瞬,探手摘下快死掉的口袋,截了一縷自己的能量,無縫銜接糊在口袋的切口處,便見小口袋如枯木逢春,一點排異反應都沒有地將那些能量吸收入內,快透明的地方又染上了色,消失了的部分倒依然如故,沒有重新長出來。
糰子鳴簇擺弄著小口袋,將死去的藍皮怪掉的能量收到手上,吃是不會吃的,索性用來實驗,便被她丟進空落落的口袋裡。
然後便見一直開著口的口袋自動合攏,光滑的口袋錶層鼓動了好一會兒,像是在消化,最後凸出好幾個疙瘩。
糰子鳴簇摸了摸,確定這疙瘩是藍皮怪身上那一層疊一層的細管的雛形。
糰子鳴簇繼承了本體“東西不廢到找不到用處,那就總會有用處”的囤物精神,在這種一脈相承的優秀品質下,手中半死不活的口袋是舍不就這麼丟掉的。
既然不丟掉,那自然要找能放的地方。
糰子鳴簇決定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把它塞回書上那個空出來的小凸起裡。如果塞不成,那就讓書把它吞回去。
還好,小口袋一捱到書頁上的空白凸起,就乳燕歸巢似的化作藍煙鑽了進去。只是重新填充好的凸起不那麼飽滿,顏色與其它的相比也淡淡的。
但能儲存,糰子鳴簇已經很滿意了。
怪物這邊摸底摸得差不多了,糰子鳴簇把注意力又移到面前的書上。
很奇怪,她對這本書有天然的惡感。厭惡到如果她僅是一個純粹的世界意志,一旦這東西出現在自己地盤上,第一時間就會被丟出去的程度。
可真要細細琢磨自己這沒來由的情緒,糰子鳴簇又覺得並非單純的厭惡,還有一點發自本源的危機感在其中。
危險到讓她覺得命懸一線,驚懼而憂慮。
“真是越來越奇怪了。”糰子鳴簇把玩著書的一角,自言自語:“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東西也不能傷她分毫呀。
書籍沒有靈性,並不能給予她答案。
好在,作為世界意志裡擁有人性的異類,糰子鳴簇有一定的理智可以壓制本性,站在另一種角度判斷事物的價值,值不值得她冒險一試。
畢竟凡事都有兩面性,危險的物什並不代表只會收割她的性命,琢磨透了說不定還能挖掘到有益於她的部分。
舉例:成長到某種階段真能啃動她的糰子,現階段能用來給她種地。
糰子鳴簇覺得自己不用想這麼多,反正最該考慮這件事的是本體,她只是一道平平無奇的意識觸手,被本體抽出來打個零工罷了。
遇到生命危險只要立即死掉就行啦。
——如果真要死掉了,希望死亡的痛苦能悉數傳遞給本體,不為別的,就是想讓本體也體驗一把她的感受。
碎碎唸的糰子鳴簇嘗試破壞書籍,無奈無論是物理意義上的撕扯,還是本源層次的能量分解,都無法對書造成丁點影響。
只能翻閱書頁和與怪物墨點互動。
書頁、怪物、墨點……
她沉思片刻,將翻到尾的書重新翻回第一頁。只見兩個墨點烙在其上,一個被她折騰得半死不活,另一個直接被她幹掉了,如今只留下個癟掉的殼子。
糰子鳴簇盯著那塊癟掉的殼,輕聲嘆息,“試試唄。”
本體還要去藍星接收乙方的工作成果呢,時間是真不多了。
糰子鳴簇轉化起自身的能量位格和頻率,對此,她一開始拆解的藍皮怪給了她很大的幫助,因為先前的那次經驗,於是此時模擬起藍皮怪,讓她不至於太過浮於表面,而是抓其精髓。
一小團虛幻的能量滿滿自指尖凝聚,像是被風吹動的燭火,分外飄忽不定。
糰子鳴簇指尖一顫,能量脫離,化作飄渺的煙鑽進癟掉的殼中。
與書頁齊平的殼接收了這股能量,慢慢充盈膨脹,最終形成一個透明的凸起小點。
糰子鳴簇感知了下,意外發現這點能量此刻身處一個密閉的空間,沒有外力的作用下跑不出來。
她短暫思索後,主動連線上本體。
鳴簇在給寶石分類,順道想從世界意志們開的各種通道里截獲一點其它東西。接到意識觸手傳來的訊息,她停下動作,隔離掉糰子鳴簇的連線,單獨勾連起住進書裡的那團能量。
吸收,失敗。定位,成功。
嗯,下次開通道可以選擇直接去接糰子和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