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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我?”
“嗯?”蕭妍還在組織吹捧他的辭藻，一時半會兒沒明白他想問什麼。
“為什麼是我，不是丹陽王。”靖寧王問，“他母族勢大，也......很愛你。”
“哦，這個啊。”蕭妍想了想，正是因為他母族勢大，除非他弒父，否則沒機會得到這個位置的一一誰讓他的父族勢更大。
“因為，我也很愛這個國家，”她笑了笑，“殿下替我請的那個崑曲先生，我很喜歡。”
說罷她慢慢地轉動眼珠，自下而上看了靖寧王一眼。
即使知道她在趁著展示“學習成果”的機會調情，靖寧王還是覺得心中一亂。他慌忙避開眼睛，道，“回去吧。”
“是，”蕭妍沒再多求，福了個身，慢慢退了出去。
……
聖上以十五天為限，責令京兆府、護軍府和大理寺儘快了結潘蕭花樓案。眼看著期限將至，昨日，蕭琅便已入了大理寺獄，將蕭玦喚了出來。蕭妍坐立難安，又不敢頻繁拜訪靖寧王府，只好悄悄遣人送了幾回信，得到的訊息都是等著。
今日已是案發第十四日，明天若再無複審，只怕要維持原判了。蕭妍揣上全部家當，又舍了幾隻釵環，才求得守衛讓她見蕭琅一面。
“家姐，”她尚未走進，蕭琅便看見了她，“你怎麼來了?”
“阿琅，”蕭妍跑了幾步，撲過去握住蕭琅扶在柵欄上的手。
“家姐怎麼來了?”蕭琅說，“獄中陰冷，你快回去。”
提審官沒來，家姐卻來了，他心中已經有幾分明白結局。因此強裝出鎮定，笑著對蕭妍說，“獄中沒人為難我，家姐就別擔心了，早點回去吧。”
大理寺掌管百官刑事，常有今日之囚明日便重登大殿之事，因此獄卒並不苛責犯人，蕭家這般家世，在獄中也得到了善待。囚房陰冷，卻也乾淨整潔，用具齊全。
“我來看你，”蕭妍說，“靖寧王殿下已經答應將此事真相上達天庭，你莫害怕。”
“我不怕，”蕭琅安慰蕭妍，“家姐，這已是我最好的結局。”
“你胡說，什麼結局不結局，你才十四!”蕭妍的眼淚一顆一顆滾出來，最終連成晶瑩的線。
蕭琅想替她擦掉眼淚，伸出手，卻又唯恐手上太髒，只好用臉蹭了蹭他們交握的手，
“若非家姐，阿琅早該死於府中了。”
“現在，家姐替阿琅謀了個逆天改命的機會。若此事不成，那就是上天不讓阿琅改這個命。”
“但至少我們試過了，不是嗎?”他笑著對蕭妍說。
混蛋，蕭妍在心裡罵，卻不知道罵的是誰，該罵誰。
她沒騙班頭，她是真的黔驢技窮，只能來獄中看看阿琅，陪著阿琅的。
蕭妍抬頭，看著這個被她養大的少年。她和他都肖母，唯有身高隨了父親。
“你長高了。”蕭妍說。
“是，”蕭琅比劃了比劃蕭妍的頭頂，堪堪及他鼻尖。
“得吃了我多少糧啊。”蕭妍突然嚎啕大哭起來，聲音嗚咽，慼慼然哀慟不已。
蕭琅失笑，“家姐，家姐?”
他將蕭妍攬得近了些，伸出手拍拍她的背，“是呀，以往家姐每月十五都會去施粥，撿了我後，那些施粥錢都大半換作吃食進我肚子裡了。”
“啊嗚嗚嗯嗚嗚~”蕭妍伸手捶打蕭琅的胸膛，“你得賠我，你決計不能這麼，這麼……”
他得賠她家大米飯，她養了他這麼久，不能什麼收益都沒有的。
蕭妍又憤怒、又委屈、又無助，她悲從中來，恍恍惚惚意識到一件事，這個只與她有一半血緣相同的人，可能是她這輩子最親近，最信任的人了。
就連她的親生母親，為了她爹，為了她親弟弟，都會放棄她，只有眼前這個少年不會。
只有這個少年，會千次、萬次、救她於水火，會永遠站在她身後，保護著她的後背。
“呀!”蕭妍成年以來第一次這般失態，她有些失控地尖叫了一聲。
這就是自己參加的賭局，這不是蕭府裡爭風吃醋，整治蕭嫵這樣的遊戲，這是她用她弟弟的性命做籌碼才上的桌，而現在她要輸了.…...輸掉了阿琅的性命。
她是個極聰慧的人，從前跟丹陽王比賽猜燈謎，大多都是她贏。
她想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哪裡做得不好?
但她又覺得，這一次，似乎她哪裡都做錯了，哪裡都做得不好。
她是個女人，她資本太少，或許，她本就不該上桌。
“阿琅……”蕭妍隔著柵欄，試圖擁抱蕭琅，“姐姐不該......”
“家姐，”蕭琅打斷了她的話，“家姐，人有想去的地方，就該全神貫注地向著目的地奔跑。”
“沒有試過就放棄，”蕭琅說，“或者，遇到挫折就放棄，這不是你教我的道理。”
“可是，”她從他懷裡抬起頭，茫然地說，“可是這代價……”
“一切代價你都承受得起。”蕭琅說。
“不是的，”蕭妍反駁，“我承受不起的。”
蕭琅終於撫摸上蕭妍的臉，“你承受得起失去我的代價。”
“家姐，你只是承受不起我會怪你。”
“我不怪你，”蕭琅將手放在蕭妍腮邊，不一會兒，手心中便積出了一汪袖珍寒潭。“家姐，所有按照你規劃去行事的人，都不會怪你。既然他們這般做了，那便是出自他們自己的意志。
“每個人都需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