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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終於亮了。
烤了一晚上的衣服,已經幹了,昨日捕的那些鳥,也被兩人吃完。
昨天瘋狂過後,今天就只剩下無措。
畢竟是一夜未歸。
“到底該怎麼跟家人交差?”成了兩人最大的難題。
墨雲起身穿好衣服,對周衍說道:“走吧,趁早回去,說不定能少挨兩句罵。”
周衍笑道:“還沒見你回家積極過呢,”調侃著:“這是第一次吧!不過你有什麼好怕的,沉姑姑挺好的,不會怎麼說你的。”
墨雲輕搖了搖頭,“我寧願她能說我,最怕她抱著我哭。”
她一哭,就……就很愧疚。
周衍沒見過沉雁哭,也只能說:“先回去認個錯,估計最近都不能再出門玩了,你做好心理準備。”
墨雲自然明白。
兩個人就沿著來時的路回去,剛到村頭,墨雲就看見姑姑和林阿姨,她們臉上的愁容還未消。
“臭小子!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林阿姨對著周衍說道。
周衍忙安撫自己的母親:“媽,我這不是回來了嘛!你看看我,也沒缺胳膊少腿的,是不是?所以啊,別擔心了,你說怎麼罰我,我都接受,行了嗎?”
林阿姨笑罵道:“別貧,這段時間別想著出去玩!給我在鋪子裡待著,看店!”
不容分說的語氣。
周衍看到母親大人不怎麼氣了,忙答應下來。然後推著林阿姨回家,周衍看著墨雲和沉姑姑一句話也不說就只是站著,不知該如何緩解氣氛,只好衝著墨雲說道:“那什麼!我先回家了昂!”
給墨雲和沉姑姑留下足夠的空間。
周衍也看出沉雁姑姑是真的生氣了,只好先溜之大吉,現在哄好自家“大人”才是正事。
至於墨雲……只能自求多福了。
沉雁也沒說什麼,就連墨雲都看不出姑姑的情緒,但確實感覺姑姑有些不一樣,他感覺內心有些……怎麼說呢?愧疚?
兩人就這樣互相看著,還是沉雁先說的話。
“先回家。”沒什麼波瀾起伏的話,卻讓墨雲更加忐忑。
墨雲跟在沉雁身後,走在街上。
城南小街雖然被叫做街,其實也就是一個村,不過是村民都住在一條大路兩邊,縱向延伸,路邊房子後面接著另一個房子,漸漸的形成一個村。
為了解決村民的生活需要問題,在路邊居住的村民便自發的開始賣些吃的穿的和簡單的日用品,既方便了村民又有了收入,一舉兩得的事,不幹白不幹。
於是,村子越來越大,生活也越來越好。
村民們的生活與這條街緊密相連,為了紀念它,就直接將村子叫成城南小街。
所以,街上人人相識,也有不少人知道墨雲一夜未歸的事。
王大嬸先出來說話:“燕子啊,找到小云了?”
村裡人大都不識字,知道沉雁的名字,卻不知道是哪個雁,為了顯得更親切,便叫她燕子。
大家也都習慣叫孩子的小名,一般小名都是直接用名字最後的一到兩個字。於是,墨雲便有了一個無論怎麼聽都像是女孩的名字——小云或云云。
小時候叫還好,十多歲再叫這樣的名字多少會讓人感到難堪。
但墨雲不會,因為從小他只有姑姑一個親人,儘管姑姑很疼愛他,但一家人的愛和一個人的愛還是比不了的。所以他在擁有這樣一個小名時,很興奮的接受了。
於是,墨雲就有了一個小時候常被人取笑的小名:小云子。
沉雁回道:“啊,找到了。”接著又客套一句:“吃飯了沒?”
“吃了吃了,”王大嬸笑著說,“回去也別打罵孩子,男孩子嘛就是皮,稍微說說,意思意思就行了。”
墨雲站著,沒說話。他倒是希望姑姑能狠狠罰他一頓,這樣自己心裡還能好受一點。
沉雁應下後,又和幾位村民聊了一兩句家常,就回了家。
一如既往,沉雁做好菜,喊墨雲出來吃飯。
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不停的給墨雲夾菜。
墨雲端起碗,飯還是溫熱的。現在已經過了早晨吃飯的時間。想來也是姑姑沒吃飯卻一直溫著飯菜,這樣他回來了就能第一時間吃上一口熱飯。
墨雲低頭吃飯。
每一口都是溫熱的,暖到他心底。隨即,愧疚感又升起。
“姑姑,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沉雁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輕輕說了一句:“你長大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注意安全就好。”
墨雲聽罷,以為姑姑原諒自己了。其實,沉雁根本沒怪過墨雲。墨雲本就和普通人不同,她只是自責。
沉雁剛回家找不到墨雲時,心裡一震。她怕墨雲遇到危險,怕墨雲恢復能力,害怕他怪自己騙了他,害怕他離開自己……
不安籠罩整個她。
她確實是想等找到墨雲後先揍一頓,再禁足幾天。
可楚雲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沒錯,墨雲應該自由,要像不知何時來何時走的風和雲一樣,沒有束縛。他應該永遠有著少年的模樣,不應該有恨,不應該有孤獨。
所以她後來又起了一個新名字:墨雲。
如風行,也如雲。
少年應該是亮眼的,不一定都要像太陽,也可以是燈籠或是一根小小的火柴。
不懼艱辛,不懼未來,渾身充滿希冀,才是少年的模樣。
所以,沉雁打算放手。打算讓眼前悶頭吃飯的小少年開拓自己的世界。
當年姐姐作了整個狐族的後盾,她只要做墨雲的後盾就行,哪怕最後可能會被誤會,被厭惡。
墨雲雖聽了沉雁的話,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就自罰禁足5日。
兩人還是像往日一般生活著。唯一變的是沉雁不再對墨雲過多束縛了。
墨雲還是沉雁和大家的小云子,沉雁還是那個最愛墨雲的姑姑。
一件事,似乎改變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改變。
你還是你,我依舊是我。
禁足的最後一日是墨雲的生日。
這生日是墨雲真的生日,只有墨雲生日的日子沉雁沒騙墨雲,其他都騙了。他的名字、他的身世、他的一切的一切……
這天,沉雁早早起來,給墨雲做了碗長壽麵,放了一個雞蛋,加了一點香油。
香氣四溢。
沉雁又拿了一個水煮雞蛋,在墨雲頭上滾了滾,笑著說:“今天是16歲的小云子喔!黴運都走開走開嘍!開心健康幸福都來都來嘍!”
墨雲笑著抬眸,眉眼間盡是開心,嘴角上揚。
“好了,可以吃了!”
“生日快樂,墨雲!”沉雁說著,又私心的小聲說了句:“莫如風生日快樂!”
墨雲在認真吃麵,不想讓麵條斷掉,沒聽到沉雁後面一句話。
沉雁抬頭,在心裡默默說,“姐姐,小云子又長大一歲哦!你在天上多保佑保佑他。”
“啊呀!”墨雲一聲驚呼,沉雁趕緊問道:“怎麼了?”
麵條斷了。
“沒事,只是圖個吉利,別迷信啊。”沉雁安慰道。
墨雲也沒多在意,過生日應該開心。
他怎麼也沒想過,其實早在自己16歲生日吃的那碗長壽麵早就預示著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