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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色的衣角,似有似無掃過林卿暮仰著的臉。
天又黑,風也野,死人白的臉,直直盯著,很詭異。
“沒……沒什麼……”林卿暮嚥了咽口水,視線模糊,晃動。
但能感受到公孫澤在盯著他。
死氣沉沉的
林卿暮頓覺毛骨悚然。
公孫澤不說話,姿勢也沒動一下。
風大灌,黃沙又起,一層薄薄的,一層厚厚的,彼此相疊。
林卿暮猛覺不妙,怕被黃沙迷了眼,忙閉眼。
他已經做好被黃沙襲倒,或是再淹沒半截身子的準備。
沙聲嗚嗚,沙石亂砸,砰又砰。
不疼,也沒亂沙砸身
頓感奇怪
睜眼
絳色袍袖寬成了一大片影,一段薄淡的光,是金色的。
結界擋住了黃沙。
林卿暮愣了一下,忙道:“多謝少尊主。”
“小事。”冷冷的聲線,爽朗一笑。
外面風聲緊狂,暴沙鼓鼓,二人不言不語。
這個少尊主怎麼會屈駕來冶煉這等困荒之地。
監督?
怕我跑了?
林卿暮只能想到這個滑稽的理由。
若不是,少年時匆匆一面。
這時可能是林卿暮第一次見公孫澤。
沒有活氣的笑,著實瘮人。
不知道,公孫澤還記不記得曾經見過他。
林卿暮抬頭,黑雲幽暗的天色,月一道透鏡,他的輪廓很白,是光的背影。
他的髮梢在野風裡張揚又肆意,妄為橫行,刺著林卿暮的臉。
髮絲彼此風中纏繞,在沉默的目光裡欲動暗潮。
“在看什麼?”戲謔的笑,微微低下頭,熱的氣息,“是看不清我麼?”
林卿暮說是也不是,說不是又假。
“嗯。”林卿暮索性點頭承認。
林卿暮向來來做人坦蕩,也放得開。
與其扭扭捏捏,不如坦誠相待。
“呵——”公孫澤的身影動了動,彎下腰,手心燙的,指骨壓著脖頸,“林卿暮,看我。”
一雙冷漠詭異的眸子,顏色很淡,陰鷙凌冽,伺機而動的餓狼,卻笑得冰冷又輕佻,蒼白的面色,戾氣橫生。
怎會是這樣一張臉?
沒有任何特點的一張臉
命中有數,面相生氣
沒有仙骨,沒有仙道,魔氣不生,邪氣不入
沒有特點
他沒命,才無數。
他按道理應該……早夭
林卿暮思來想去,就覺得這傢伙死氣沉沉的
可又看了看
不
還是有特點
很白
還是那句死人白
林卿暮眼睛輕眯著,藏不住情緒的目光在他的臉來來回回動了好幾遍,是清澈明朗的蠢笨。
公孫澤的唇角銜著狎暱曖昧的笑意。
林卿暮最後不死心又望了望,過了半響,才疑惑收回目光,將信將疑點頭,“看清楚了。”
“當真看清楚了?嗯?”氣息更近一點,漸溼漸潤,滾過林卿暮的眼。
呢喃的輕喚,溫柔而誘惑,浸潤漫延血色的透玉,“林卿暮....”
林卿暮說不出話,慌張的眼神忙避開對面狹起投射過來奇怪的打量。
此刻,彷彿在俯視利爪下可觸脆弱的獵物,是思索如何玩弄獵物的饜足和審視。
巨大的不安令林卿暮心跳得厲害。
“看.....看清楚了”林卿暮忙擋住公孫澤伸過來的手,“請少尊主自重!”
“自重?”公孫澤輕笑一聲,笑意愈深,“只是想拉你一把,不知道念生之巔的林師尊在想什麼?”
“我....誒!”林卿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公孫澤拽著手腕,從沙土裡提溜了出來。
林卿暮忙想作揖道一聲:“多謝少尊主。”
可話沒說完,公孫澤按住他的肩,不讓他弓,淡色的眸子晦暗,嘴角一彎:“你不用彎腰作揖,還不是時候。”
林卿暮沒有領會其中的意思,眼中不解道:“什麼?”
還不是時候?
莫不是公孫澤想做其他的?
只見公孫澤笑得隨意,“怎麼擔心了?”
“是的。”林卿暮實打實回答。
這個反應,公孫澤好像很滿意,眼神中是淡淡而起的高興。
“不用太過擔心,走吧,前路很黑,慢點。”
黑,是鋪天蓋地的黑,沙丘在黑夜沒了蹤跡,月光殘星吞噬。
林卿暮抬頭,他的視線裡是一團又一團模糊的黑影,除了近在尺側的修長身影,前路,就連不過數米之外的都是亂影。
公孫澤一直不動,“林卿暮你往前走,我走你身後。”
“可是我看不清。”林卿暮平淡的目光落在前方的黑。
其實他習慣了獨自一人,但沒想到會有天在一個不相干的外人面前說出來,但他平靜如水,心無起伏。
“沒事,林卿暮你再看。”公孫澤依舊笑得溫柔。
一道柔柔的光,落在前方的路,沒有驅散無期的黑,只是開了一條道。
“你往前走。”公孫澤見林卿暮不動,又補了一句:“路是平的,不會跌的。”
林卿暮周遭都是黑的,唯有前方一道柔光,其餘皆看不清。
不過還好,能聽得清公孫澤不遠不近平穩的呼吸聲。
林卿暮倒不是怕黑,只是那股沒來由的不安,總讓他捏著心尖。
前路是由公孫澤主導,別無他選。
公孫澤消聲遺蹟了那麼久,傳聞是他閉關養傷已經十多年了, 此次是他第一次出關。
但林卿暮斷然是不信的。
出關就來抓夜凝的麻煩,準確的說,是來抓林卿暮的錯。
固然有惑,但實在想不出其中關聯。
突然記起,當時是來找赤血宗主看病的。
臉死白是因為他病懨懨的?
生一張無命之相,卻能活下來。
若不是積德求恩,福澤大佑,這得是多好的人兒
但為何感覺,這人心術不正。
沙土是松的,每走一步,就會陷一個印。
公孫澤的步子又覆蓋上去,踏著印子不動聲色。
亦步亦趨,兩人無言。
“我們以前見過。”
公孫澤的聲音在身後,淡淡道:“在赤血宗。”
“嗯,見過一次。”林卿暮自顧想前走,還奇怪公孫澤怎麼提出來了。
“一次?”公孫澤訕笑一聲,視線輕蔑掃在林卿暮白玉的脖頸處,話裡有話,“好,就是一次。”
不是一次麼?
林卿暮覺得這人說話總是雲裡霧裡的,懶得去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