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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準備採取行動的阿加莎小隊見狀也猶豫了,她們停下了腳步,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艾莉娜彷彿沒有聽到周圍的任何聲音,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天諭啟示上。
隨著她的妖力不斷注入,未來幻境中的聖城拉博納開始發生變化。原本灰暗、破敗的景象逐漸被明亮的色彩所取代,生機重新煥發。
然而,這一切還遠遠不夠!
中心大聖堂、孤兒院以及聖城的其他一些地方依舊躺在廢墟之中,等待著被拯救的那一刻。
隨著妖力在天諭啟示中不斷湧動,艾莉娜的意識深處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些原本屬於西斯緹娜的記憶,如今正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逐漸在她的腦海中復甦。
一幅幅畫面如同被春風拂過的冰封河流,開始流淌起清晰的影像。
“不要,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大家……”
她看到了年幼的西斯緹娜被組織的人帶走時的無助與恐懼。
緊接著,她看到了少女時期的西斯緹娜在組織中刻苦訓練,身穿訓練服的她一劍斬殺了畢業考核的妖魔。
一個黑衣人從她身後現身,鼓著掌,“很好,從今往後你就是組織的戰士,要為人類而戰,斬殺妖魔。”
畫面又一轉,還是之前那個黑衣人,他微笑著告訴自己,“西斯緹娜,恭喜你,今天起你就是組織的,稱號:天諭者”。
畫面繼續翻轉,她看到了西斯緹娜在工作中遇到的一名孤兒,“姐姐,救救我……爸爸媽媽都被妖魔吃了……嗚嗚……”
那雙充滿恐懼和無助的眼睛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一幅幅畫面開始加速翻轉,停留的時間越來越短。
“放心吧,西斯緹娜,我會照顧好這些孩子的……”這是聖城孤兒院的老院長吉戈桑對自己的許諾。
“今後也要帶著神的慈愛,行事所為,不可有辱神之子身份……”這是蒙託德神父那和藹而莊重的話語,他正在為虔誠的西斯緹娜進行洗禮。
所有的畫面如同一個個陸陸續續最小化的windows視窗一般,全都匯聚在艾莉娜腦海中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點。
想起來了,艾莉娜什麼都想起來了……
天諭啟示確實是西斯緹娜的天賦本領,她自幼天生目盲,但天神似乎為她額外開了一扇窗——看到未來的能力。
經過幾次小小的試驗,西斯緹娜發現,只要將看到的未來說出來,不久以後就一定會發生。
而如果想要抗拒,就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她一直相信這是神靈對虔誠的自己的賞賜。
所以,雖然因她天賦特殊在孤兒院中被組織的黑衣人帶走培養成一位大劍戰士,但她從未忘記自己的信仰和初心。
但她自投入工作以來,一直信奉著神靈,她主動請求組織將自己的駐地遷移到聖城拉博納,以便在完成工作任務的同時,能夠時常接受大聖堂祭司們的洗禮和指引。
她的另一個重要的珍視之物就是如同吉戈桑院長所說的,那群孤兒院的孩子們。
她經常在工作過程中收留一些因妖魔事件而失去家園的孤兒,將他們帶到聖城的孤兒院中,並委託吉戈桑院長代為照顧。
這些孩子們無疑是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也是她堅守信仰和勇往直前的動力來源。
艾莉娜漸漸明白了天諭者西斯緹娜的真正死因。
她既不是死於和覺醒者、深淵者的戰鬥,也不是死於因殺神職人員自裁謝罪的愧疚,更不是死於組織的肅清或者討伐隊之手。
因為此刻的艾莉娜,同樣在經歷著這悲壯而痛苦的過程。她不顧一切地獻祭妖力,與命運抗爭,試圖扭轉未來幻境裡的景象。
改變未來,這是逆天之舉。
而逆天之人……
艾莉娜的身體因為持續獻祭妖力而發生了可怕的變化。
大量的鮮血從全身的毛孔中緩緩滲出,將她的肌膚染得殷紅,面板開始寸寸崩裂,彷彿被無形的利刃割裂,每一次的崩裂都讓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
然而,她咬緊牙關,始終未發一言。此刻,她正處於天諭啟示的玄妙狀態之中,她緊緊閉上嘴巴,生怕再多說出一個字。
(不夠!還不夠!!!)
她的銀髮也開始一根根脫落,那些曾經如絲般順滑、閃耀著月華般光澤的髮絲,如今卻紛紛離她而去。它們在空中輕輕飄舞,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她生命的流逝。她的痛苦和堅韌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悲壯而悽美的畫卷。
一旁的露希拉無法承受這眼前的變化。她看著艾莉娜的身體一點點崩潰,心如刀絞。她哭著大喊西斯緹娜的名字,希望她能停下來,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
而討伐隊的阿加莎等人也被這悲壯的景象所震撼,暫時放棄了進攻的念頭。
她們都在思考——西斯緹娜到底看到了什麼樣的未來?她又在其中做了什麼?從沒聽說過天諭啟示會有如此大的代價……
此時的艾莉娜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看到了未來的希望,看到了孩子們的笑容,看到了信仰的力量。
終於,又過了一陣子,艾莉娜像被抽乾了血液、被活剝了皮的乾屍一般,身上已經找不出一塊完整乾淨的面板。
(嘶……好疼……)
艾莉娜顫抖著抬起像木乃伊一樣乾癟的右手,輕輕摸了摸早已哭暈過去的露希拉的頭,沒有理睬阿加莎等人。
她默默地轉過頭,看向聖城拉博納的方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以沙啞的聲音輕輕說:
“我看見了啟示……五十年內……聖城拉博納將不受妖魔、覺醒者以及……組織的侵擾……”
這是她用生命換來的預言,是她對自己犯下彌天大罪的救贖,也是她對聖城拉博納未來的期望和祝福。
五十年,是她在天諭啟示中盡最大努力爭取到的時長……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落下,一道神秘的光芒從天而降。這光芒籠罩了整片聖城,將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建築、每一個人都沐浴在神聖的光潔之中。它如同神明的恩賜,守護著這片土地和生活在這裡的人們。
而此刻的艾莉娜,她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像一座破碎的雕像一樣倒在了地上。她的身體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徹底斷絕了生息。
但是,她的那雙盲眼卻依然睜著,凝視著遠處那座聖城……
大劍歷史上,組織公認最優秀的八位精英級之一,「天諭者西斯緹娜」的死亡真相,死於自己的天賦——天諭啟示之中。
以命為棋,勝天半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