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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昏黃，那盞路燈正滋滋啦啦地響，忽明忽滅。
燈下掠過一個瘦小的身影，他悶頭往前走過，只留下被燈拉扯成瘦長的影。
布格格尼 若無其事地挨著著路邊走，一下沒一下地踩著綠化帶的臺階，正準備經過公交站臺。
天太黑了，燈又很昏暗，離地近了他才看到——
車站的候車椅上坐了一個人。
這麼晚的時間竟然還有人在公交車站……醉漢還是什麼失戀青年？他斜斜又快速地掃了一眼。
穿著奇奇怪怪寬寬鬆鬆的袍子，嗯……
不重要。
他快步走過去，順勢彎腰從站臺水泥地板上撿起他的目標——
半根曲折的煙，
他輕捏著溼漉漉的菸蒂將手往滿是泥汙的袖子裡藏了藏，又迅速站起來，走出站臺，走進昏暗的夜。
另一隻手抬起來正了正破布制的帽子，他的目光快速向兩側張望，最終閃身躲進站臺的陰影裡，悄無聲息地鑽進後面那個黑洞洞的小巷裡。
一邊走，布格格尼一邊從兜裡摸出來一個普通的綠殼打火機，猶豫著將半截煙叼進嘴裡，用牙齒輕輕咬著菸蒂。
“噠。”
“噠。”
他看起來很年輕，此時擰著眉，很不熟練地叼著菸蒂，一手擋著風，將火機放在嘴邊，
結果就是，連點了幾下都沒有點著。
完全是一副叛逆期的青少年模樣。
他握著火機甩了甩，皺著眉打量著這個跟自己一樣沒用的東西——
這個沒用的綠殼火機是他從一個垃圾箱上面撿來的，上面印著的黎明logo已經有些模糊了。
而油已經見底，這件事他是知道的。
可是，他沒有多餘的錢拿來買一個火機。
“噠。”
當他失去信心，將火機放在身前隨便按動的時候，卻忽然燃起來一簇小小的火，映亮了他漆黑的眸子。
布格格尼真實意義上的眼睛一亮，連忙將火機對上來，那小小的火苗卻呼啦一下熄滅了，
他動作就僵在那裡。
於是失望又憤怒，低低地罵了一句。
卻又害怕，趕忙回頭看了看。
幸好，依舊是空蕩蕩的漆黑小道，這個時候一個人也沒有。
慶幸。
剛剛是一陣風從外面湧進小巷，正是寒冬，風颳骨的冷冽，順帶著滅了那一點點的光亮。
布格格尼手凍得哆嗦，卻變得堅定極了。
他一手按著火機，一手護在旁邊擋風，繼續點菸。
一直保持著那個動作，有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了。
“噠。”
能起一次火，總能再起一次的！
他穿著略顯單薄的大衣，衣服四處因為髒汙顯得油膩發亮，到處都是補丁。
搭配著寬大破爛的長筒棉靴，乞丐帽此時幾乎完全將稚嫩的眉眼遮住。
他對於那個撿來的菸頭格外執著。
一邊點菸，一邊緊緊貼著牆根走，林格尼一腳一腳踩在陰影裡，這樣能讓他多一點兒安全感，
黑暗包圍他也守護他。
走到一半時，眼前出現一個鐵荊棘的柵欄，這對瘦小的布格格尼來說可不算棘手。鐵柵欄很危險，但他完全可以貼著牆鑽進去。
他熟練地像回到了自己家，嗖地一下就竄進去了。一開始是要小心翼翼的，他曾被鐵勾子在手臂上劃了一個大口子。
他鑽過鐵柵欄，繼續往前走。
“噠”
“噠”
他想在穿過這條巷子之前，點燃嘴裡的半根菸。
於是他走到盡頭處，靠在拐彎處的垃圾桶旁，
一邊死命地按打火機，一邊斜眼看外面。
黝黑的瞳孔泛著不可思議的光。
眼前是，一整排路燈將這條寬敞的街點亮。
每隔三米就有一架高聳的燈架，上面掛兩個該死的大燈泡，明亮耀眼。
這裡是波克三號別墅區，區域裡都是的獨棟別墅房子，從100-199號。
113號房子的主人前一段時間出去了，至今未歸。
哦，就是布格格尼面對的那棟。
瞧啊。
113號正門旁邊掛著鎏金的門牌號。
三個銀白的數字很顯眼，精美的花紋包裹著華麗的數字，那像是在流淌的紋路正代表著波凌區的波淩河。
這裡是富人別墅區，除了不可思議的——
能將黑夜染成白晝的路燈外，非常值得一提的是：
這裡垃圾桶中的東西就算餿了也比貧民窟某些居民碗裡的好吃。
為了防止“小老鼠”鑽進來，四處的漏洞都被安保用鐵荊棘圍起來了。
不過小布格格尼又能有什麼危害呢？
嗯，這條特別的小巷是布格格尼半個月前才發現的。
巧的是，他瘦小的身形剛剛好能穿過鐵荊棘，
這個小巷就像是為他而準備的。
布格格尼命名這個巷子，他叫它格尼巷。
作為一名流浪漢，天地為家，阿加加總那麼說。
不過，布格格尼只認為：這裡的垃圾桶是屬於他的，還有這條漆黑的小巷。
他沒跟任何人說，
也沒有人可以與他分享……唯一的阿加加現在在監察局裡被改造呢。
實際上，他一無所有，
哎。
這條小巷沒有名字，也不屬於他。
而格尼小巷對面的房子，113號，與蘇打別墅區裡所有別墅一樣，都是三層獨棟洋樓。
不一樣的是，113號房子二樓的陽臺上擺著一盆優雅的綠植，也許是因為天氣太冷了，它變得有些蔫吧，底下幾片葉子呈現出不健康的黃綠色。
而圓葉綠植後面是一整面漂亮的玻璃推拉門。
往常房子的主人在時，溫暖的光會在日落後微微透過那拉起的白色繡花蕾絲窗簾；
有時候沒有拉上簾子就可以看到裡面的陳列，擺滿書的書架，歐式柏木桌椅，那是一間溫馨的書房。
而書房的燈已經很多天沒有透出來了。
這棟房子裡住著一家三口。男主人開車帶她們離開時，他就坐在垃圾桶後面。
布格格尼想辦法從開鎖匠伍斯那裡搞到了靠譜的開鎖工具。
這裡的安保很誇張，不過伍斯的能力也很誇張。
……
雖然很害怕，但自己實在太想進去看看了。
說不上來為什麼，可能是……每次晚上睡不著，他就會看著書房。
那裡，很多時候窗簾沒完全拉起來，可以看見女主人坐在柏木桌子前面教他的兒子做功課。
也有可能是因為，天太冷了。
但是煙點不著。
清潔工優泊老頭兒就喜歡抽菸，說抽菸可以靜心，放空。
布格格尼太緊張了，他一想到要進到那棟房子裡就渾身發麻，他想如果能抽根菸也許會好一些。
但是煙點不著。
他垂著眸點火，一下一下地按。
還在思考，到底要不要進去看看，看看能怎麼樣呢，雖然他曾經也住在那樣的房子裡，雖然他的母親也曾經教他寫字。
……
如果她知道自己要抽菸的話，一定會很生氣吧。不用想那麼多，煙還沒點著呢，這個火機肯定打不出來火了。
自己還是沒有抽過煙的“好孩子”，呵呵，他們總是那樣嘲諷自己。
他叼著菸蒂那麼想著，手握著火機慢慢垂下去了，無力地搭在身側。
點著了，
自己就進去看看嗎？
點著……
“噠。”
又是一聲打火機的咔噠聲，
布格格尼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正安分地垂著，
手裡那個沒氣兒的打火機也……
他下意識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