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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沒有比這個冬天更冷的冬天了，梧桐樹的葉敗了，銀杏倒還結著一兩個果子，冬天的天氣溼寒的很，那風不是物理攻擊，是魔法攻擊，感覺嗖的一下就能鑽進人的衣裳裡，把人凍的透心涼。
“噠噠噠噠……”顧金弦哼著小調拿抹布擦著桌臺。
都說天氣冷會使人骨相變得更為立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降溫的緣故，蕭雲生瞧著更瘦了，原本圓潤的下頜線條也消減的差不多了，清晰明顯，倒少了幾分女孩子氣。
放寒假了，人也少了起來，老街倒是熱鬧的多，已經開始張貼起對聯了。
幾個孩子追逐打鬧的來到了奶茶店，買了幾杯奶茶還要圍著蕭雲生說他是娘炮，畢竟年紀小，他也頗沒有辦法，每次來人的時候都恨不得多塞一些衣服，使自己看起來更健壯一點。
老街裡的小女孩都還喜歡他，每次來店裡都十分害羞，還天真的問，長大之後能不能嫁給他？這也讓他頗感無奈。
但順子卻說，這些小姑娘是見到好看的，就會這麼說，就把這當夸人的話，就不會感覺難為情了。
這幾個月攢的所有工錢，可能都用來支付冬天的房租了，手頭剩下幾百，他去買了一件大衣送給了顧金弦，還有一雙羊毛襪給了順子，讓李順好生感嘆偏心。
聽顧金弦說，新的一年是閏年，年夜飯要大辦，所以他一早就跟順子來買材料。
李順倒是頗為懂這些吃食的玩頭，說了一大堆，他聽也沒聽過的菜名，等到回去之後才從顧金弦嘴裡知道，不過是幾個樣子好看的家常菜罷了。
“你不懂，小八告訴我的，他起的名，文雅的很。”
“小八是誰？”
“王嬸子她那考上重高的兒子，出息的很。”
“到盡是些花俏的名字，想必這個人也不太穩重。”
“王嬸子他兒子文采倒是不錯，為人是很穩重的，這名還是我教他起的。”
“你叫他起的？”
“對啊，八尾鳳頭魚籽蝦圓，聽不出來是炸蝦球的名字吧？我就讓他起跟這個一模一樣的名，他為人倒是好的，就是太收斂了，起的都文雅死了，一點不大氣，聽起來像詩名，像什麼丹砂入畫遇書墨，八寶玲瓏醉相思，一點不直白通俗。”
“難怪我覺得有你的風格，我倒覺得他起的比你好聽，比如那蓮花鬧，說白了，不就是魷魚羹上放顆蓮花白菜嗎？到給他起的像曲名一樣，想必是從哪吒鬧海得到的靈感。”
“你倒是會給他找托兒，咋不給我找個由頭呢？”
“你的名挺俗的。”
“哪個名？”李順比了比拳頭。
“不是你起的名，是你的姓名，總行吧？”
“我去你丫的，你那名字就好聽？雲生結海樓，我都會背，誰不曉得？”
“才不是這句，是蘇軾的那句，云何得一適，亦有如生時。”
“沒聽過，你少在我面前搬弄文化。”
蕭雲生癟了癟嘴，垂下了眼瞼。
“我……”李順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只能故作生硬地說，“反正待會兒去拜年，你跟著一塊去看看就知道了。”
“這麼早去就去拜年嗎？”
“我們這一帶的習俗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拜年都會早點，其實也就走個親戚，串個門，送送禮，象徵性的發幾個紅包，像你這種年紀去他們那兒，肯定要被塞一個大大的紅包，更何況你才是第一次來呢。”
“我都成年了呀。”
“我比你大，照樣有紅包收呢。”
“哦。”他不深不淺的應了一聲。
拜年的第一家是李淼家，李淼跟他爸爸媽媽住的近，過年是在一塊過的，她爸是東北人，此時，院子裡面已經架好了大鍋飯。
李順跟他姑姑一家倒是熟稔，聊了好一會兒天，他在一旁可等的無聊，還是李淼叫他一起去搓牌。
拜訪完了這家便去了趙向東家，李順他爸也在這，這家倒是熱鬧，此時還多了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孩子。
這小孩生的胖乎乎的，養的很好，頭髮紮成兩個沖天揪，小臉肉肉的，言語間非常自信，時不時還飆出兩句外文。
“妞兒，學英語了呀？”
“yes——”妞兒拖了個長音。
“那你知道葡萄怎麼說不？”
“Great！”她十分果斷的說了出來。
“噗哈哈哈，太有學問了，你比我都文化！”李順瞬間捧腹大笑。
“順子哥，葡萄的英文……”他瞬間生了些疑慮。
“噓，就是great，可別打擊妞兒了。”李順悄咪的在他耳邊說，可還是忍不住笑。
妞兒一臉得意：“我還知道草莓的英文。”
“什麼？”
“死嚼白瑞！”字正腔圓的中文。
“噗哈哈哈哈哈……對不起，忍不住，妞兒你怎麼能這麼厲害啊？哥哥都不會。”李順蹲下來誇她。
“我上的可是國際學校，很快就是國際學校了，嗯，就是這麼厲害。”妞兒挺了挺胸脯。
“哈哈哈，喲，這麼厲害啊？那以後妞兒出去就是國際人了。”
“那可不，”小丫頭拍了拍自己喜慶的紅衣裳，“你起來的時候不要把灰帶起來了，我，趙福娃，鐵了定是最牛的，就像老師說的，不能沾灰。”
“什麼不能沾灰？”
“人生履歷。”妞兒板著臉說出這四個字，彷彿是一件多麼嚴肅重大的事。
這下，李順笑得更歡了：“人生履歷就是不能讓你的衣服沾灰？”
“那可不，剛買的衣服呢，不能沾灰。”妞兒又挺了挺胸脯。
“得得得，吶，給你個大紅包。”李順給了她一個大紅包。
她小手攥的緊緊的塞進了衣服裡，還好她的小身板有些肉肉，不然光塞的話就掉下來了。
見狀，雲生也趕緊送上一個紅包。
小丫頭卻擺了擺手：“你我非親友，要給紅包，起碼你要跟我熟一年呢。”
“別理妞兒，妞兒就是愛講究這些規矩，到時候你給趙叔就行了。”
“這有這個規矩？”
“妞兒自己的規矩，你甭理這個，該拜年去。”
“哦。”他點了點頭。
這兒的人還真是都有自己的怪癖，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