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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東是土生土長沙朗人，在他的觀念中，內戰國家的女人，應該儘早成家，豢養孩子。一說到家人，石東陷入了迷惑，豐緩緩鬆開手掌。
石東終於解脫，右手護著臉頰，喘著粗氣，緩緩說道。
“家人？早炸死了。”
再看後面，一個個愣頭愣腦，面面相覷，紛紛搖頭。似乎這一屋子人都不知道家人是何物。
豐轉過身，對著所有人比了個大大的中指，“吃屎去吧，你們！”大踏步離開，白狗晃晃悠悠跟在身後。
“豐，別。”
這是豐第三次被這隻手攔住，抓著他胳膊的人類手掌讓他無比厭煩。豐轉過半張臉，低頻低吼，沒控制住，殺氣也跑了出來。
吼——
他的喉嚨低低震動，眼神如同沒有情感的動物，殺氣磅礴，此刻豐真正變成了非人的兇獸。原本，石東下定決心，這隻手打死也不能放開，可僅僅看了那張獸臉一眼，石東只感覺身上每一根毛髮因為恐懼豎立，每一個毛孔都在本能嘶吼救命！
這一刻，整個空間好似墜入黑暗，一股強大的恐懼讓所有人無法抬頭。
“撒手，朋友。”
石東只覺得手腳好冷，快要凍僵了一樣，顫抖著鬆開右手，發抖著咽一口唾沫。
“我們······我們別無選擇······”石東深吸一口氣，才能讓話說下去，“如果金錢和子彈說不動你你······我們只能用點別的辦法。”
忽然，所有光頭叫喊著打氣，幾十杆槍舉起對準一個方向。青木後背緊貼牆皮，恐懼又專注地看著一切。每一杆槍都在發抖，沒有一雙眼睛含有一絲殺氣，豐掃眼看著這些人類，看見的只有膽怯。
“我還以為那小子才是今天最好笑的笑話。”
青木抬起臉，注意到豐在說自已。
“今天比我想的還要可笑。”豐一臉無所謂，滿臉不屑看著一切。
“交出華！讓她嫁個好男人。”
緊接著，店門自行開啟，幾百個槍口從黃沙中出現，對準豐的腦袋。豐這才察覺，這家小店已經被軍隊包圍。巷子、窗戶、街道站滿年輕士兵，一架小坦克正在推開人群緩緩開來。
軍隊出現，豐伸長脖子看向窗外，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格外清晰，他的眼睛閃著精光，嘴角不自覺大大上揚。宛如餓狼看見野兔群，一時間，豐竟對著外面的龐大隊伍露出興奮神情，一抹口水從嘴角流出。
正當防衛做出的傷害······不算傷害人類，對吧？對吧！對吧！
豐心裡這樣喊著，一聲聲質問在他心裡瘋狂大喊，好像在說服自已似的。無盡的貪相讓石東不寒而慄。
怪物，這個詞第一時間出現在石東腦中，他絕不承認這東西是人類，他絕不承認！
看起來一觸即發，實際上只是石東的一場大戲。外面站著的都是些十五六歲，臨時湊來的的孩子，身上軍裝連夜縫製，只求在大風天與軍隊神似。手裡的傢伙倒是真的，不過幾百人湊不出十發子彈。子彈何其寶貴，後方怎麼可能會有。
那輛最多荷載四人的小坦克是找鎮長借的，一般不會開出來，最大的用處是嚇退強盜，逼退馬賊。當然，裡面自然是沒有炮彈。
“做做樣子對吧。”裝成士兵的少年不停回望身後巷子，再過一個街區，就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老天保佑快點結束，千萬別被巡邏隊看見，當成步兵給我們抓走了。”
一旦後面的沙漠有軍隊出沒，這些孩子一定十分默契，四散逃命。他們現在就像森林裡偽裝成熊的人類，極度恐懼著某個方向獵人射來黑槍。
青木倒吸一口涼氣，傳言今天會有火併居然是真的！
“既然遊戲開始，那就狂歡吧。”
豐大手一甩，皮衣甩飛，露出豐單薄的襯衣以及狂野恐怖的肌肉。肌肉上覆蓋著黑色毛髮，宛如無數鋼絲。輕輕一躍，豐跳上吧檯，靈活得像一隻蜜獾，盤腿坐上吧檯瞬間，右手一把攥住石東脖子，石東被跳躍生提了起來，後腦重重砸在吧檯大理石上，他眼前頓時一片漆黑，鮮血味充斥鼻腔。身後幾十條槍同時拉開保險。豐的耳朵抽動，猙獰地俯視石東，說出他的經典名言。
“我最恨別人搶我東西。”
下一秒，冷冰冰痛感刺入石東脖子，石東只覺得有五根冰冷的冰錐，一點一點陷進肉裡，寒冷刺骨。四條鮮紅血跡像小蛇一樣在頸上游走，鮮血的鐵鏽味從石東嘴中擴散。
打從第一次結識豐，石東就知道他是個多麼任性冷血的混蛋。任何一天，自已死在豐手裡都不奇怪。這就是與虎作伴的下場，沒什麼後悔的。唯一可恨的，就是不能拉著那個變態將軍一起陪葬。全世界幾億女孩，偏偏愛上楊深的女兒！
“汪思林，你他媽不得好死！”
沒責怪豐，只是倒黴自已，居然為了別人想約會而被活活掐死。我都，沒見過華！就要為她而死！其實豐的話也沒錯，要約女孩自已來約，關我屁事！
腦中回想起東躲西藏的一生，自已一直都是一個膽怯的人。轟炸機的轟鳴聲飛過頭頂，他的身體不受控制貼在牆上顫抖，無數次控制自已大腦，不要去想象“黑疙瘩”穿透屋頂砸落地板的場景。多少年前，親眼見證兩個親弟弟被炸彈砸死，爆炸的瞬間，兩張飢餓的臉至今歷歷在目，永遠縈繞在石東夢裡，甩也甩不掉。
“好了，休息一會吧，豐。”
忽然，一個和緩高貴的女聲打斷石東的走馬燈。那聲音充滿智慧，語氣平和，極端冷靜。
陷進石東脖子裡的爪子忽然抽走，豐眼睛一翻，硬挺挺往後倒去，就像一張厚重皮草落下吧檯。石東瞪大眼睛，一個穿著純白雪地衣的女人竟憑空出現。此刻她就站在豐的身後，厚實的登山手套拿著一根針管，藥液正從針頭泵出。
是人······嗎？石東瞪大眼睛。
她頭上戴著雪地衣兜帽，眼睛戴著深色雪山護目鏡，臉上帶著呼吸面罩，一絲一毫看不見長相。帶釘子的雪地靴踩在地板上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女人的出現，霎時間給店鋪帶了一股子寒氣，悶熱的中午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如果不是她說話的聲音，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
“真是讓人不快。”
女人拉開兜帽，一頭蓬鬆的褐色捲髮從帽子下出現。身後的男人們一驚，儘管知道直視女孩頭髮的行為十分失禮，卻還是直勾勾盯著那頭漂亮捲髮。沙朗國女性大部分出門穿著防風袍，這些沒結婚的小子，打從出生就沒見過媽媽以外女人的頭髮。可是現在石東沒想那麼多，心裡只有震驚，隱約猜到女孩真正的身份。
解開呼吸面罩，深色護目鏡取下放在吧檯上，她眼睛很大，左右打量四周，透著股警覺神光。女孩額頭很寬看起來比豐聰明很多，面板白得就像屍體，鷹鉤鼻倒是標緻又好看，下面是她冷漠的薄嘴唇。第一眼看上去，根本沒心思評價這個女孩是不是美麗，只覺得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透露著危險的氣息。
“一個只會給人添麻煩的追求者，真的是讓人討厭。”她一張口，嘴裡吐出一口白氣，看向剛剛死裡逃生的石東，正從吧檯上滑下來，痴痴地坐在地上，“你說是不是。”
說著，女人伸出手，石東心裡一緊。這是要拉我起來嗎？自已坐在地上的樣子確實狼狽，接過手臂，艱難站起身。
“你說的······我完全同意，女士。”
兩人說的是將軍，一直不露面，只是一味的任性要求其他人來邀請。這個行為確實對不起將軍這個稱謂。
石東站起身，恐懼的衝擊再次襲來，某種現象讓石東眼睛發直，直直盯著地板。地上除了沙子什麼也沒有，一個理所當然的東西消失了。就在剛才，石東眼睜睜看著豐像一灘爛泥一樣倒下去，此刻地上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隻純白大狗正在打哈欠，豐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一個可怕的猜想出現在石東的腦海裡。
“你們······你們是一個人！”石東連連後退，看女人的眼神噁心又驚恐，手不自主摸上後腰槍帶裡的槍，這回他再沒偽裝，真真如同看著妖怪。
“不是的！”
大叫從身後傳來，青木大聲提醒。
“是那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