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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意意識回流那一刻,突然感覺到胸口一陣強烈的疼痛,腦子缺氧,用力想吸點氧,鼻腔和嘴巴張開,鹹鹹的水進入呼吸道,嗆得人想要咳嗽,緊接著呼吸更加急促。
強烈的求生欲讓她雙腿儘可能的屏住呼吸,雙腿拼命往上蹬。
卻還是不斷地喝水,嗆水……
顧意從小便能在水裡呼吸,就像一條魚。
海邊溺死的人千千萬,她從未想過,她會是其中一員。
變故發生了。
“咳咳咳!”
她的呼吸罩回來了,能夠在水裡呼吸!
腦袋上的保護罩透明不可見,卻為她提供著充足的氧氣。
她狠狠緩了一口氣,臉色慘白,像個索命的水鬼,游出水面,拼命往岸上游。
浮出水面時,她呆愣了片刻。
哪怕只顧著逃命,可眼前的風景是她無法忽視的。
海水真藍,比她記憶中美上千百倍。
仰頭看,天空是她從未見過的蔚藍,這種藍對她的吸引無疑是致命的。
她腦子炸了一下,這是穿越了?!
不幸中的萬幸,她的能力雖然來遲了些,好歹跟來了。
“快來人啊!顧家娘子!你家大閨女自殺啦!”
“快來救人啊!”
她聽見岸邊的女人尖聲呼喊求救。
游到半道,她有些乏力,不斷往下沉。
兩個力氣大的漁民拽住她兩邊的胳膊,把她帶著往岸邊遊,將她拽回岸上。
岸邊上許多人圍著看熱鬧,滿臉異色。
那喊救人的婦人道,“哎呦,你這小娘子咋這樣想不開,知不知道你家裡人會傷心啊!”
顧意臉色慘白,沒做聲,她之前嗆水腦子和胸前都疼得厲害。
婦人見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想起小娘子年紀小,放緩聲音,“你有啥想不開的好好和你娘說,你娘看著便和善大方,咋就能讓你去投海呢!”
“意兒!”
顧意抬頭。
形容狼狽模樣卻美麗的婦人一面喊,一面朝這裡奔來,等到了跟前,眼淚流滿整張臉了。
哪怕瘦弱又狼狽,依舊透著迷人的風韻。
婦人叫王語蘭,原主親孃。
“你這蠢東西!你竟敢去投海?你膽子怎麼這麼肥?!”
婦人抬手想往她身上打,卻怎麼也下不去手,嗚嗚的哭著。
“我知道你心裡苦,是娘對不起你,你小小年紀,就要受流放之苦,娘更不該把你給你祖母養的……”
顧意看著她,腦子裡驚雷一般炸開,無數畫面走馬般從腦海中略過。
是原主過去的記憶。
原主爹顧赫是威風赫赫的戰神,為朝廷打過無數勝仗,最後一戰卻遭遇了滑鐵盧,丟了城池,聽說死在戰場上了。
皇上一怒之下,把顧家全族流放。
原主從戰神侯爺的寶貝女兒,搖身一變成了人人鄙夷的罪人。
而原主最依賴信任的祖母,當初堅決要將原主養在她身邊,養得原主待她比親孃還親。一朝流放,嫌棄她是累贅,將她拋棄,讓她回親孃身邊。
到了這蠻荒之地,更是將他們這一支單獨分出來。
當然這只是原主崩潰的一個原因。
顧意看向四周的漁民和漁婦,全都光著小腿赤著腳,穿著單薄的褲子,沒有男女大防,沒有禮儀規矩。
原主是教養極好的大家閨秀,腦子裡的知禮守禮根深蒂固,從未見過如此粗俗的景象。
流放路上還能安慰自己只是一時的,可到了流放地,她已經無法欺瞞自己了,她無法接受,無法想象,要像他們一樣為了生計,如此傷風敗俗。
看著男人赤著上半身在海里撲騰,原主感覺都要暈倒了。
這才是壓死原主的最後一根稻草。
顧意嘆息一聲,我之蜜糖彼之砒霜,原主不知,這樣的生活是她夢寐以求卻求而不得的。
“娘,我想開了,我不會再尋短見,咱們一家也能好好過日子。”
婦人愣愣的看她,“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顧意抿了抿嘴,“溺水的滋味好難受,我不想再嘗試了,活著或許再難,也沒有死那麼痛。”
“大姐!”
一瘸一拐跑來的是大郎。
他才十歲,臉糙得很,依舊能看出五官的漂亮秀氣,穿著粗布麻衣,還破了洞,卻並不影響他脫穎而出的氣象,此時眉頭聚攏,很是憂愁。
這家人中最堅強的或許就是大郎,到達流放地第一日想去趕海,給家裡人填填肚子,卻沒有經驗,腳踝被尖銳的礁石割傷。
王語蘭將她扶起來,“咱們回家。”
不得不說,顧家這一家子就沒有不好看的,大郎粉雕玉琢,更小的兩隻也漂亮極了。
分配的小石屋離海邊並不太遠,走個兩百多步就到了。
有時風大能聞到一絲絲海水的鹹溼味。
看到小石屋了。
小妹坐在門檻上嚎啕大哭,“娘,姐……”
王語蘭喊,“姐姐回來了!”
小妹飛奔過去,一把抱住顧意,淚眼婆娑,“姐—姐,死,我—好—怕。”
小妹剛滿四歲,逃荒路上嚇到了,語言功能變得不正常,人也自閉畏縮,在外人面前不開口,也就在自己家人面前,能蹦出幾個字。
“我不會死的,小妹放心,咱們只要在一起,就什麼都不怕。”
顧意在心裡嘆息一聲,一家五口,三個小豆丁,原主十三四歲,半大孩子,親孃柔弱不堪。
共同的特點便是瘦弱,全身都瘦的只剩骨頭了。
他們能沒死在流放路上真是奇蹟。
她緊緊抱著顧意的大腿哇哇哭,生怕她又跑了。
“小妹,咱們先回家吧。”
進到屋內。
第一印象,空空蕩蕩,稱得上一貧如洗。
桌椅破舊,還缺了一條腿,唯一的櫃子壞的,床上被子灰撲撲的。
真窮啊。
八歲的二郎躺在床上,臉色慘白,見到他們回來,先是盯著顧意看了一眼,緊接著又翻過身朝裡躺。
他嘴裡罵,“不就是被那個老妖婆拋棄了,我都還沒尋死,你先跑去求死了,我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大姐。”
他流放一路便各種大病小病,到了流放地,一天拉好幾次肚子,快虛脫了,躺在床上下不來,生不如死。
他都還沒去死呢!
“二郎,你怎麼說話?”王語蘭皺眉責怪。
二郎道,“我說錯什麼了?之前一直跟在老太婆身邊,分不清親疏的人是誰?現在被老太婆拋棄就擱自家門口跳海,不蠢嗎?”
“閉嘴!”
王語蘭吼了一聲。
小妹嚇了一跳,被大郎抱在懷裡。
王語蘭拉著顧意的手,擔憂不已,“意兒,你別理二郎,這混賬說話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若是原主被這番辱罵,怕是早就臉色發白,又想不開了。
顧意倒是沒感覺,某種程度上,他還真沒罵錯。
她心裡反倒暖暖的,原主也不算倒黴到底啊,至少親孃無條件接受她愛她,而弟妹雖有芥蒂,依舊將原主當做親人。
她笑,“娘,我沒事,我知道二郎嘴賤,他是我弟弟,我不會計較的。”
王語蘭放心下來,忍不住一笑。
“誰嘴賤?”
床上的二郎瞪大眼,氣得大罵,想從床上爬下來。
可惜他虛軟無力,聲音都軟綿綿的,沒有半分氣勢。
“你好好躺著!別下床!你姐姐都不計較你了,你還做什麼妖!”
王語蘭連忙把他扶上床。
她真是心力交瘁,心碎不已,二郎一到這裡就拉肚子,肚子痛,大郎腳受傷,大女兒更狠,直接去跳海了。
二郎力氣一脫,直接砸在床上,快要憋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