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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不要妄自菲薄才好。”楊沐笑道。
季霖垂下的雙眸與她正好對上，注視幾秒後，季霖選擇偏頭離開。
不知怎的，季霖心中有些不悅，上一次是楚曜塵，而這次，是他的嬪妃。
好似被看穿的情景在這個亭子內再次發生，讓他始料未及。
“娘娘才是，不必妄自菲薄才好。”季霖唇角一勾，說出的話讓原本遊刃有餘的楊沐身形一愣。
楊沐自嘲笑笑，“連季公子都知曉了此事，想必後宮皆是傳遍了的。現下皇上不在，本宮自然無話可說。”楊沐故作神傷。
白露在一邊插不上嘴，可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不由得讓白露又想起那天自家主子在皇上面前都絲毫不遮掩的誇讚季公子。
主子解除禁足之後，忽然變了個模樣，雖然比從前好像聰明瞭許多，可這看重長相的性格一點沒變。
如今皇上不在宮裡，主子可別幹什麼糊塗事才對！
這麼一想，白露突然就覺得這小小亭子內的氣氛開始不對勁起來。
不知自己胡思亂想時主子跟季公子說了什麼，怎麼兩個人都不說話了？而且，好像說是主子看上了季公子，這冷冽的氣氛又好像不太對的樣子。
外面的雨依舊下個沒停，秋雨最是擾人，一旦落下勢必要落完才肯罷休。秋日百花殺盡，這御花園也是光禿禿的沒個好顏色，說是御花園，倒有些辜負。
“公子請起吧，本宮從哥哥那裡可聽說了你不少事。”今日不巧，不然得與公子好好喝杯茶才是。
季霖心中一緊，那日楚曜塵抓他時，她哥哥楊旭也在場，他雖然是應允慶帝在宮中醫治她，可他從來都是化名，不曾向任何人說過真名。他與皇帝的約定也只有兩人知曉。
“家中表哥曾多次同我提起季公子在商場上的所作所為，本宮雖然深居宮內，卻不止一次聽過季公子的鼎鼎大名呢！親聞不如親見，前幾次侷促，這次碰上大雨，倒是有緣。”
此話一出，楊沐見季霖的臉色明顯輕鬆了些，眉梢多出幾分平靜，心中暗自有了計較。
季霖在她對面坐下，微微一笑，半溼的衣角也擋不住這個人身上如玉的氣質。
季霖指著雨中被打落的花枝，輕聲開口道。
“娘娘看這花朵，花枝隱藏在花朵身後，花開之時不見得有多堅挺，如今花落了，卻也堅挺不了。”
楊沐淡然一笑。
“這麼大的雨，這御花園中花枝眾多，秋日裡也無甚花朵開放。亂花漸欲迷人眼，花枝眾多，卻也讓人無法猜想，公子怎知自己所看見的便是那支不夠堅挺的。”
“況且花枝堅挺如何與花朵開與不開有何關係？花開一時，這樣大的秋雨，終究是花枝承擔。”楊沐盯著他的手，那不是尋常富家公子的手，貴族公子怎麼會有那樣一雙粗糙的雙手。
有些經驗的醫師既然是靠把脈獲取病人資訊，那必然是要好好寶貝自己這雙手的。
更何況，白露說過這個人還會用銀針這樣的精細之物。
楊沐眯起雙眼。
季霖的聲音落在耳邊。
“是在下一葉障目了，娘娘此意，當真叫在下佩服。”
“不過，在下這看物的本事自認為是不錯的。”
兩人在一邊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火熱。
白露在一旁聽著。
誒？這怎麼還坐下了，主子跟季霖扯一些亂七八糟的花朵花枝。這大雨天的，秋天裡哪來的花看，即便是有，也早就凋零完了。白露生怕主子與這季霖聊上個一兩個時辰，就算皇上不再寵愛主子，主子也不興幹這事啊！
白露心中祈求著雨趕緊停，著急得往外面時不時探頭去看。這瓢潑大雨，一是主子淋了雨，再耽擱下去不得風寒感冒。二是眼下主子跟季公子都被困在這裡，這才有許多話能說，雨停了，她好找藉口拉著主子離開才是。
天有時也能隨了人的心願，不多時，這雨還真逐漸小了下去。
楊沐這邊也有半刻鐘不曾有人開口。
楊沐靜待季霖的下文，可對面那人好像也不願意再多說什麼。
只是雨小了些後，對面那人突然起身，月白色的衣袍從楊沐眼前一閃而過，只見季霖走到孤零零的花枝從中，將一根花枝毫不費力地連根拔起。”
那花枝傾斜著主幹，在雨中被打落得只剩下一根主幹，某些地方還隱隱有折斷的趨勢。
他舉起給楊沐看了個明白，勾起唇角。
“娘娘請看，在下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這花如何，有時自己都分不清，可在下卻能看個清楚。”
雨逐漸小了下來，季霖似乎並沒有回到涼亭的準備。見楊沐不說話，他抬手笑了笑，舉起花枝衝著楊沐示意了一番，花枝的根尖還帶著新鮮的泥土。
“如此，在下也不好看這花被白白毀了去，既然是在下的責任，那娘娘可否應允在下將這花帶走呢？”
他深邃的瞳孔中劃過一絲光亮，那張如玉的臉似乎因為這一雙瞳孔沾染上了一絲邪性。
“公子有此心，自然是好的，本宮沒有理由拒絕。”
在楊沐微不可見的點頭下，季霖心滿意足，將花枝護在了懷裡，一點一點離開了楊沐的視線。
“這季公子真奇怪，這花也沒開，都謝完了，他拿跟根花枝走，真搞不懂哈。”
“花枝帶著泥，回去栽起來，來年還是要開花的。”
白露湊到楊沐身邊，楊沐站在圍欄前，透過簾帳的縫隙看季霖逐漸離開的背影。
白露忙不迭將自家主子的注意力拉回來。“主子，咱們也走吧，這雨好不容易小了些，咱們塊塊離開，萬一等下雨又大了這可不好。”
白露上前去扶她，楊沐攏了攏袖口，觸上手腕上那個銀月般的玉鐲時，凝滯了一瞬。復而將鐲子往裡握了些，帶著白露離開了涼亭。
雨逐漸停了下來，好像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將整個月份的雨下個乾淨似的。
楊沐帶著白露直直離開御花園，而那個角落不遠處，有一雙眼睛將涼亭內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