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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了一會兒，餘筱雨吸吸鼻子，從噩夢中冷靜下來了。
她的眼圈哭得很紅，顧儒深心疼。一大塊泡泡飄進了衛生間，帶著一條擰乾的熱毛巾出來了。
顧儒深幫餘筱雨擦了擦臉。
餘筱雨這才覺得不好意思，她鬆開抱著顧儒深的手，抽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我睡了多久？”
“一個多小時。”顧儒深拿起空調遙控器，“你冷嗎？要調高一點溫度嗎？”
——這不是冷的是害羞的！
餘筱雨紅著臉冷靜道：“不用了。這個溫度剛剛好。”
顧儒深茫然地看著她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噢……好吧。”
餘筱雨深呼吸幾下，她感受到了受傷小腿傳來的痛意。在以前，她絕對想不到有一天她會因為傷處的疼痛而感到放鬆和慰藉。
好可怕的噩夢。
她看向顧儒深，老宅正安安靜靜坐在床邊。餘筱雨問它這兩天過得怎麼樣，在人類社會習不習慣。
“不習慣。”顧儒深難得愁眉，“沒有你在身邊，不如在宅子裡。”
餘筱雨被被子悶得喘不過氣。堅持不到兩分鐘，她不得不掀開一點被子，露出因為缺氧而紅暈更盛的臉頰。
“哼哼，傷筋動骨一百天。”她眼中帶著狡黠的笑，“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在你身邊。”
顧儒深氣惱。
老宅的沉穩被擊穿了，它也“哼”了一聲，道：“你不能跟著我，我黏著你也是一樣的。”
餘筱雨笑出聲來。
扯得腿疼，她捂住嘴巴，深呼吸。
顧儒深握住她另一隻手，遮蔽了餘筱雨傷處的大部分痛覺。
它天生不會治癒，以後也不會有這個能力，從前它不在意，現在卻覺得頗為可惜。
餘筱雨打了個哈欠，困了，但是還不想睡。她下意識揉了揉眼睛，才揉一下就被顧儒深拉開了手。
“再揉明天起床就該眼睛疼了。”
“嗯……”餘筱雨鼻音很重地拉長了調子，“你這些天做了什麼呀？離開山上之後做了什麼呀？”
餘筱雨的聲音難掩睏意，顧儒深想抱著她睡，又怕她繼續做噩夢。它握住她的手，很軟，手心很暖和。
這樣和抱著也差不多。顧儒深嘗試說服自己。
“帶著你下山之後，我……”
顧儒深讀取了遇見的所有人的記憶，搞清楚了這世界現在是什麼情況。
它建了個“小”公司，不大，也就只能在顧永樂所在的天澤集團發生問題時添把火，再踩上幾腳。
“這？這不合理。這已經是很大的公司了吧？你這是在謙虛？”餘筱雨眼皮很重，都快睜不開眼了。聽完顧儒深的話，她的腦子好一陣子才轉過來。
反應過來後一股涼意從腳底升到頭頂，她徹底清醒了，悄悄打量顧儒深的臉色。
“我這樣的擬人類靈物都存在了，還會有什麼不合理的嗎？”
餘筱雨的小動作沒藏好，她乾脆不藏了，光明正大盯著顧儒深看。
老宅臉上一點異樣都沒有。
“你不覺得這樣不對勁嗎？”餘筱雨愁眉，“這也太簡單太快了……這世界會亂套的。”
“嗯。”顧儒深輕描淡寫地肯定了餘筱雨所害怕的事情。它微微低頭看著餘筱雨，眼睛裡透露出一股平靜的坦然。
“所以你要好好跟在我身邊，不然我就要大鬧天下了。”
“你在威脅我？”餘筱雨睜大眼睛，不相信。
顧儒深沒說謊：“嗯。”
餘筱雨皺著一張臉，不開心：“我要生氣了。”
“對不起我錯了。”顧儒深挺直腰板，目視前方，收起了它給餘筱雨的壓迫感。
——這會兒它不敢與餘筱雨對視。
“改不改？”
“……不改。”
顧儒深這話把餘筱雨氣笑了。
“行，不改就不改。”餘筱雨想了想，又氣又忍不住想笑，“好啊，我看出來了，簽了契約你就不裝了是吧？”
“一直都沒裝。”顧儒深被嚇到了，連忙解釋。
餘筱雨信了，她瞥了顧儒深一眼，覺得自己不能什麼都縱容著它。於是不回話了，抱著被子，閉眼。
沒有睡意。
她又睜開眼：“你別坐在這裡，被人盯著我睡不著。”
顧儒深委屈巴巴，站起來又變成充滿大半個房間的泡泡。窗外透過黯淡的光，落在泡泡上顯現出藍紫的夢幻色彩。
餘筱雨心裡“哇”了一聲。她閉上眼，那漂亮如夢境一般的景色還在她眼前晃。餘筱雨嗅到了草木的氣味，這次，她沉入了寧靜的夢鄉。
顧儒深在她睡著後看了眼時間，一隻火雀從泡泡中脫離出來。
先是一根紅到發黑的火羽，很快是一對翅膀，一簇尾羽。這是一隻很“冷”的火雀，它不能給人提供什麼熱量。它太暗了，也不能照明。
它在餘筱雨床邊徘徊著轉了兩圈。第一次被放出來，很是歡喜。
火雀沒耽誤太久，不用主人指路，它就向窗外飛去。
目標是一個令它憎恨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