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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居聽到這個名字,安靜了一瞬,然後開口說道:“他,挺倒黴的。”
墨白末聽到這個中肯的評價,未置可否。
隨著野居的回憶,他手裡的核桃盤得也越發快了。
“那天我打算在醫院掛號大廳觀察素材,快中午的時候,我看見那個少年跟丟了魂似的,手上拿著一疊紙麻木地走著,撞到人也沒啥反應,我想那疊紙應該是診斷結果不太好的診斷書吧。但那個時候我也只是隨意一瞥,並未留意,畢竟這副天塌了的神情在醫院很常見。如果真要說出個一二三來,就是覺得可惜,這個少年還這麼年輕。”
“但過了沒多久,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音,有尖叫聲、剎車聲。隱約中聽到尖銳的喊叫‘殺人了,司機殺人了’,我跟著人群走向混亂聚集的外圍。看見那輛麵包車撞到人之後,似乎還想再撞一次,但還沒來的及再次制動,就被其餘車輛團團鎖住。受驚的人四散而逃,生怕那輛危險的車撞向自己。”
“我看到那個少年躺在血泊中,胸膛劇烈的起伏,鮮血不斷從口中咳出。而那份診斷書和片子四散在他的周圍,部分雪白的紙張染上了鮮紅,部分紙張因人群騷動而被踩踏出混亂交錯的鞋印。”
“然後少年就被醫護人員緊急送往了急救室,現場也被封鎖起來。聽現場的人說,少年像靈魂離體了似的,周圍人喊他躲開 ,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可能是得了癌症吧。你不是看見他拿著個診斷書失魂落魄的嗎?”墨白末順著他的話說道。
“這就是奇怪的點,聽說那份診斷書沒什麼嚴重的問題,少年就是胃病有點嚴重,按時吃藥就能緩解或者治癒。這個診斷結果少年不至於失態。”野居對這一點感到不解。
“不是胃癌嗎?我聽說。”墨白末聽到這裡,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他檢查了那麼多家醫院,不應該出現誤診的情況。
“你聽誰說的?”野居疑惑地看著他。
“在網上看到的,寫的有理有據的,我還以為是真的。”墨白末扯了扯嘴角,含糊過去。
“網上的也能信?胃病傳成胃癌。現在的造謠成本越來越低了,一張嘴一句話的事。”野居對於這一現象感到無奈。
“那張大年呢,那個肇事司機。”墨白末把話題轉移到張大年身上。
“張大年,他有個兒子生了病,一直在醫院住院治療。所以我對他印象很深。”
“剛開始看到這對父子,透過衣著面貌,能推測出是個小康家庭。但一兩個月後,張大年整個人憔悴疲憊很多。起先是請了護工,後面就自己陪床,再接著,就是不定時地來看孩子,我猜測應該是錢不夠了,出去掙錢。但日結的工資,哪有輕鬆的。現在啊,大家都不敢生病。一旦生一場大病,家底都得掏光。自己受罪,家裡人也跟著受罪。”野居說著說著,越發感慨。
“聽說張大年離異,那他前妻來看過孩子嗎?”
“我不太確定。剛開始的確看到一個女人來看過幾次,後面就沒來了。”
“那他沒想到去尋求捐款嗎?”墨白末提出新的疑問。
“這個病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在平臺上募集的善款也只是杯水車薪。”
“所以,張大年窮途末路,心生極端。”墨白末聽到無底洞這三個字,自然就聯想到張大年做出的舉動。
……
回去的路上,墨白末的心情一直很低落,他腦海裡回放著野居說的話。
“當天沒多久,少年的父母前後腳趕到醫院。當聽到搶救無效時,少年的母親哭得暈了過去,少年的父親狀態也不太好,但也還強撐著處理事情。”
“欸,白髮人送黑髮人。”
墨白末沒想到平時冷靜自若,遇事不慌的媽媽面對他出事的訊息會這麼崩潰,嬉鬧耍貧的爸爸扛起了事。
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人禍,他們這個小家像散了架一樣,每個人的心都支離破碎的。而且爸媽這個年紀還要經歷喪子之痛,他們怎麼能受得了!
這份沉重的心在尋找發洩口。墨白末想到野居說少年得的只是比較嚴重的胃病,而不是胃癌。那他去這麼多家醫院檢查,得到的都是疑似胃癌的診斷。
是誤診還是蹊蹺?
理智已經不再維持,他心裡的天平偏向了後者。
這群黑心的醫院,聯合欺騙患者,故意篡改病因,想多多創收是吧。
墨白末想到他之前看到的一則關於某個醫院故意把患者的小病診斷成大病,然後開很多貴的藥或者收昂貴的治療費而被曝光的新聞。因此,他自然就把這蹊蹺歸結於此。
少年冷靜不下來,醫院聯合欺騙患者給出虛假的診斷報告,這個運作起來難度係數就很大,而對於這個漏洞,墨白末壓根也分不出一絲理智去思考。
少年怒火中燒。如果不是這些虛假的診斷結果,他也就不會精神恍惚,那他就能躲開撞過來的車,這樣他就不會死,他爸媽也就不會白髮人送黑髮人。
烈陽透過後視鏡看到少年陰沉的臉,問道:“您這是怎麼了?在醫院遇上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就是聽到一個不好的訊息。”墨白末控制著情緒。
烈陽沒再說話,但舒緩的音樂在車裡響了起來,似乎想試圖緩和少年的情緒。
少年聽到音樂,看了烈陽一眼,然後把衛衣帽子戴上遮住眉眼,靠在後座上就這麼放空著。少年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持續到向陽小區。
回到屋裡,烈陽開啟空調,接著看了一眼時間,快到飯點了,開口問道:“柏哥,你想吃什麼?我去買菜。”
墨白末一點胃口都沒有,生氣的時候就想睡一覺,睡醒之後再解決事情。
“我不吃,我想睡覺。你想吃什麼,你自己看著辦吧。”
墨白末說完就回了房間。他看到陽光鋪滿了臥室,“刷——”地一下,把窗簾拉上,屋子瞬間暗了下來。
墨白末踢掉鞋子,倒在床上,把被子拉上蓋住臉,然後閉上眼睛。
烈陽看見少年情緒低落,又一聲不吭地回了房間,心裡多少有點擔憂。僱主的兒子性格的確是陰晴不定的,但接觸下來,沒找過他麻煩,也沒提過非分的要求,感覺就是個鬧青春期的弟弟,雖然他沒有弟弟。
雖然少年說不吃,但醒來總歸是餓著肚子的。
烈陽照常出門去買菜,逛菜場的時候想到少年嗜辣,多買了一些辣椒。回去的路上,又想到少年情緒不好,於是買了好幾罐啤酒,打算讓少年一醉解千愁。
烈陽算著時間備晚飯。晚飯弄的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少年也睡了五個小時。
“扣扣扣——”
“扣扣扣——”
“扣扣扣——”
烈陽敲了三次,屋裡依舊沒傳來任何動靜。他以為少年還沒醒,正打算轉身離開。
“嗯~誰啊,叫魂啊。”少年被吵醒,聲音沙啞,說話不自覺地帶著尾音。
“烈陽。喊您吃飯。”烈陽隔著門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哦。”
烈陽在餐桌那裡等著,等了好一會,少年依舊沒有出來。他想著少年是不是又睡過去了,猶豫著要不要再去喊一聲,然後就聽到“咔噠——”的聲響,烈陽看見少年魂遊般走出臥室,來到餐桌,拿起筷子沒有靈魂地一口一口地吃著飯。
少年還沒睡醒。烈陽心想。
墨白末感覺腦子裡像被塞了很多東西似的,頭疼的很。
吃著吃著,突然想爬山了。這個念頭來得莫名其妙。
“吃完我們去爬山吧。”墨白末抬頭看著烈陽。
“爬山?”
“對。”
“但醫生說你不能劇烈運動。”
“這不算。就算我真爬不動了,你把我扛回來也行。”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