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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餘抬腳要往日常清修臺去,卻聽房裡嫌多在屋裡哭鬧不休。
笑了個話,屋裡四面牆壁一架子書,別的只剩幾張桌椅板凳。
祝餘抬手就有茶水點心,坐個十年八年都行。
她就一倒黴兔子,大字都不認識一個,這日子怎麼熬啊。
祝餘歷來是個好性子,聽得於心不忍,又往裡看了看。
念及他當年剛離開鵲山時,也是思鄉情切,猜嫌多是想家了,便要幻個山洞給這兔子住住。
抬手才發現那冥靈木的假模子實在經不住倒騰,破不了句芒術法就罷了,連一方幻境都撐不起來。
可憐祝餘神君本不以法力見長,最後只能招來一堆果蔬點心放桌上,這才換了個清靜。
天上雲搖星墜,晃眼便是兩日過去。
久是久了點,但嫌多有吃有睡萬事足,無所謂光陰。
祝餘百般嘗試修補他的真身,也沒顧上能不能出宮門,更加顧不上居然都沒個神來探一探。
卻說鈞天宮功德缸旁雀鳥花仙湊了一堆,司命官手捧名冊喊:“賭那祝餘能不能被拴住,快快快快,馬上開盤,最後機會,買定離手了啊。”
炎淵:“算我求你們的,別玩這麼大。”
句芒火大道:“早說本神這次的禁制萬無一失,焉能拴他不上?爾等小覷於本君。”
說罷拂袖就來了祝餘處,且瞧見房屋四周禁制完好無損,心下十分滿意,抬手撤去後大咧咧進到了裡頭。
先看祝餘坐在椅子上,拿了卷書面色紅潤,身姿仙逸,無半點神衰之相。
再看那兔子蹲在桌邊雙手不停往嘴裡塞東西,好像整個胖了一圈。
且瞧著兩人相處的分外和諧,定然是拴上了。
不然以那嚼乾嚥淨的恩怨,這兔子能活著已經算祝餘心慈手軟,她還特麼能坐著吃這麼嗨?
但嫌多看起來著實胖的有點嚴重,句芒道:“莫不然,雙修使人肥?”
祝餘擱下書本道:“你且來了,好端端的,閉我宮門作甚。”
嘆了口氣又道:“將人給合歡領去吧。她既。。。消了我真身,理該與我同貴。
且讓合歡正經教導,休得胡來。若讓我瞧見再行逾矩之事,論身份,她怕是要忌我三分。”
他這兩日用盡各種辦法仍不見自己真身有半點發芽跡象,這會正翻書尋法子,愁著是不是還得回鵲山去養養。
一顆腦袋兩個大,也沒工夫把這兔子親自送回去了。
“什麼給合歡領去?”句芒揚袖坐下,自顧斟著茶水道:“兄弟,你傷重糊塗了,現在咱們不講身份,身份證都不講。
那妖精東西瞎摻和你還當真,我與炎淵司命議過,冥靈木不知道能撐到哪天。
就算是千兒八百年,咱們做神仙的,這叫一個短命。
時也事也,無論如何得保著這兔子,既然是要留在天上,何必捨近求遠,當然要丟在你這了。
你不與自身多想,也要為我想想。日後說起來,我司春之神連株花花草草都保不住,豈不教九天四海眾神嘲我。”
祝餘看向嫌多,伸手端起句芒斟好的茶水,輕搖頭道:“她為生靈,我是木本,造化不同。
且我觀她雖已化形,卻無慧心。舊時修道,我只在鵲山,未經人間俗世。不知如何才能啟她靈智,想來還是跟著旁處妥些。
更何況如今我自身難保,如何看顧於她。”
他尚不知嫌多是被眾神丸子催出來的,還以為是吃了自己真身緣故。
許是祝餘草只有修神補形之效,兔子無神無魄,便只落了個有形無靈。
這麼一說,非但不覺得自己倒黴,反而覺得自己有點造孽。
那兔子逮著啥吃啥是應該的,自個兒活了幾萬年,當天怎麼就貪了幾口水呢。
句芒雖知祝餘是個十成十的神佛性子,但完全沒想到他能佛到這地步。
他也更不敢說嫌多化形的真相,只道:“都這節骨眼上了,還管這些破事。”
看那嫌多一心只顧盤中餐,句芒探身往祝餘近處湊了湊悄聲道:“咱底下偷偷商議過了,雖說雙修有宜,但以這笨兔子,不知道得修到啥時候才是個頭。
得另想辦法,你看她現在,也能修道了。
待我將那天庭的積案,魔界的苦楚,人間的破事都翻一翻。
不行找個兇獸上哪去鬧一鬧,帶著她去鎮壓。
給她刷,刷功德,刷滿,等她歷天地法劫之時,陵光加把火,直接燒成丹。
歷劫失敗乃是常事,想那天道也難怪罪。
你吃下去,咱們再去鵲山小住,定能把你真身補回來。”
祝餘:“.......”他拿杯的手,有點微微在抖。
句芒:“你就先將她養幾日,很快的,我稍後便去與饕餮打個商量。
再把那窮奇、檮杌、九幽,都給弄出來溜溜。
凡地去不得,咱總有能去的地兒啊。
別的法子大家都在盡心找,這事兒也得辦啊,有備無患嘛,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沒了。”
嫌多不知倆人在說啥,只是心裡一陣莫名發怵,完了,嘴裡餅子不甜。
來的這個是誰,她認不太出來,反正半天記不起名字。
但妥妥的是完了,因為除了祝餘以外,她看誰都發怵。
“此事休得再提。”祝餘偏頭看了眼嫌多,嘆氣道:“我知你愧意,不必如此。
她與合歡,未結師徒情誼麼,若真如此,也罷,就留在這吧。”
主要是他嚴重擔憂,那群閒神,不定還能幹出什麼爛事來。
世間種種皆是因緣際會,九重天上豈容得惡欲作祟,最重要的是.....雙修個屁!
“沒結沒結,正是正是,我這就去尋饕餮。”句芒一聽祝餘同意留下嫌多,預設他是全盤接受了,起身就要走。
看祝餘似乎要勸,搶著道:“莫送莫送,我定然給你辦的妥妥的。”
說完轉身一看嫌多還在狂吃,氣不打一處來,喝道:“別吃了,趕緊和他雙修去。”
禍亂之舉,功德扣的多,幾個野獸早就不幹了,這個商量不好打,他愁的上躥下跳,這蠢貨只知道吃吃吃吃。
目送句芒出了門,祝餘又是搖了搖頭,得虧他在鵲山時沒少搖葉子,不然都經不起這麼晃盪。
祝餘看向嫌多道:“你可還記得鵲山之事?”
“記得。”嫌多點頭。
記得記得,山上有花有樹,有草有藤,有兔子。
山下有水有浪,有云有霧,她隱約還記得衝上岸的游魚浮貝。
“何之所喜,何之所悲,何之所來,何之所往?”祝餘輕聲吟道,淡然裡藏著些許蒼涼。
“何....何.....”嫌多全然聽不出來,努力琢磨著這話是何意思,嘴裡碎餅都忘了嚼。
“不喜,不悲,不來,不往。”聽不懂的她都答不,此乃合歡道人所授。
祝餘愕然,隨後又笑,“當真是本來無一物,何處問塵埃。
無喜無悲,無來無往,是心安爾。
甚好,此心安處是吾鄉。
大道所祈,也無非就是個安罷了。我暫時稱你,祈安吧,待來日你有了喜悲,再自己擇一個不遲。”
“祈安。”他喊。
“祈安。”她指了指自己。
“甚好。”祝餘抬手,換了身衫子給她。
再看其人,淡色僅似晴中霧浸,清新還如雨後山染,登時變了個貌子來。
又將那頭上釵環卸去,腕間叮鐺收歸,小姑娘家瓊鼻玲瓏眼,黛眉白玉容,還算,可喜可愛。
祝餘指了指左邊空房,“日後你便住在那吧,習書明理,開智問道。
天上歲月....”他頓了頓,淡漠道:“與鵲山倒也無差。
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