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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道人在旁懨懨喘了口氣,相配之人何其多,怎麼自己就只能撿個蠢貨傳道啊。
祝餘攬袖拿起面前天青琉璃盞,往眾神面前舉了舉,“承蒙蘭仙佳釀,情在此杯,謝過諸位與我勞心。”
盞中乃是眾花仙集百花芯蜜,瑤池靈泉,經九九八十一日炮製出來的甘露凝漿。
往日不到節氣,西王母還捨不得拿出來。
聽說是祈安務必得吃點啥,這才舍了一壺,又趕著那果子鮮桃摘了一堆,倒叫這一眾好口福。
祝餘既然都如此說了話,句芒嘆氣道:“別扯有的沒的,只希望這兔子快點開竅,我看見你那截冥靈木就來氣。”
絜食與蘭花仙各自收了氣性,一併舉杯飲了幾盞。
轉眼頭頂月過中天,蘭仙職責在身,必須得回去。
句芒說他春神不好睡在別的廟裡,明日再來。
蘭花仙有她的粉黛館,與蘭仙還能同段路。
合歡一甩浮塵,轉頭沒了影。她只想享受點傳道的樂趣,不太想承擔傳道的苦楚。
祈安還是個凡胎,早就困得伏在案臺上,眼皮子粘在一起扒都扒不開。
絜食左右瞧了瞧,遠處雲起霧舒,將祝餘這座宅子圍在中間。
堂前是些丹桂松柏,後院裡稀疏植著蘭葉叢叢,當然也可能是他真身本貌祝餘草。
再動用神力,透視看往屋裡,發現只有一些有些許書卷茶具,用色皆以淡墨為主。
的確符合句芒說的“清幽非常”,比起鉤吾山那,一個是山野村夫,一個是世家文人....回去了得改改句鉤吾山格局。
得大改!
他正思量如何委婉表達得在這賴幾天,祝餘躬身與絜食道:“尊上欲宿何處?
鉤吾山迢迢路遠,夜冷霜重,此間尚有空房一二,如若不棄,還請自便。”
“自便自便,不棄不棄,”絜食笑道,他喜歡的飛起。
這裡攤子雖爛,比那五六個大漢還是好些。
周遭突而萬籟俱寂,隱隱約約僅有蟲鳴風聲。
再看桌上祈安,是個十五六姑娘相貌,美貌不足,嬌憨有餘。
睡在桌上,草芽色衫子衣袖凌亂堆成層層春山樣,墊在臉下,淺翠貼著她鼻尖眉梢,襯的肌膚格外晶瑩剔透。
“那先與尊者別過。”祝餘稍頷首。
跟著抬手,指尖變換,聚氣成雲,想將祈安放在裡面,弄回房間去。
誰料那雲繞著祈安翻來覆去折騰了好幾個轉,還起不來。
可能他如今自身騰雲已是勉強,世間凡胎猶沉,纖雲只能弄巧,完全弄不了祈安這麼大一坨。
絜食在一旁憋的臉都紫了:笑死,帶不動,根本帶不動。就這架子,我剛來的時候還想打我。
有心要出言相助,但想著祝餘好歹為上神。
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太傷他了。
祝餘:傷尼瑪個頭。
祝餘:不是不是。
他是個心如止水老神仙,不行就是不行,何況這也不是自己真不行,歸根結底....
是句芒不行,但凡他當初能稍微上點心。
生活不易,祝餘嘆氣,甩了甩袖子,散了那團倒黴的雲。
絜食道:“不然,還是我幫你丟她進去?”
“無妨,不勞尊者。”祝餘上前兩步,扶起祈安,攔腰打橫抱在了懷裡往屋裡走。
得虧這多年精進術法的同時,體力也沒落下。
祈安迷糊間聞到熟悉的草木氣,帶著一點淡淡清苦香。
可能祝餘草和蘭花苗長的確實非常像,但兩者散發出的味道相去甚遠。
兼之祝餘失了真身,是一截冥靈木撐著,身上氣息更是與旁神有天壤之別。
身體懸空的晃盪感讓她覺得難受,下意識伸手環住了祝餘脖頸,呢喃喊:“祝餘,你去哪。”
“太晚了,帶你去睡覺。”祝餘道。
“睡覺好,睡覺好,睡覺他們就不吃我了。”合歡師父是教過的,得與祝餘神君日日睡夜夜睡,不然自個兒妥妥的要被吃掉。
她沉沉睡去,環在祝餘脖頸上的手腕漸漸脫了力,又沒完全丟開,軟軟搭在那。
隨著祝餘邁步,緞帶一樣的絲滑感在他喉間不輕不重的來來回回蹭。
祝餘隻在雙手沉沉裡想著,該還是勸勸蘭花仙眾神,別再嚇這兔子了。
神活的久了,好像很難再有喜怒。
又或者他是個草木,本就沒多少情緒。
反正瞧見句芒等神大呼小叫時,祝餘隻覺不解,何必動則自毀靈臺。
故而祈安吃了他真身,當時是稍有心境不穩,現在早已罷了。
既如此,他長了祈安千歲萬歲,祈安還神智欠缺,只能讓著她些,多些愛護,少點計較。
尤其是,祈安是鵲山來的,算個他鄉故人。
正如往些年,他對蘭花仙也多有照拂。
但是等等....蘭花仙有這麼沉嗎,這兔子重的有點離譜了。
他好歹是把祈安扔到了床上,確定那些年蘭花仙同為修者,頂多扯點葉尖給她治治內傷外傷,從來沒有需要扛著她的時候。
一夜星河流淌後,天邊旭日泛紅,祈安驟然睜眼,腦子還停留在昨夜清風臺上。
左右一看,才知是回了暖呼呼被窩,門外有青草香氣帶著些花蜜甜味。
她探出半個身子,光腳跳到地上,扒著門縫往外瞅。
外廳桌上一隻紅泥小火爐煨著巴掌大個陶罐,能看見裡面粥水在咕嚕咕嚕冒泡。
火爐旁四五隻碟子裡有餅有菜,都是她喜歡的小東西。
當下再忍不住,蹦跳出了門,奔跑至桌邊,抓起個餅子往嘴裡咬了兩大口,心滿意足道:“真好吃。”
隔著幾步遠的茶桌處絜食奇道:“她怎麼比我還能吃?”
祈安轉臉看過去,祝餘正與絜食對坐飲茶。
她記性也不太好,而且花仙釀的凝露裡有靈力道法在,神佛受得,於祈安而言,有點類似於一劑猛藥。
雖昨晚蘭仙有意顧忌,只兌水給了她一些,然而味道甘美,祈安本就喜甜喜草木,連喝幾大碗。
矇頭睡了一晚上,既記不起絜食許諾護她,也記不起絜食是個狗。
兔子看遠不看近,隔著點距離,她反而看的清楚。
且是一個白衣男子和祝餘相對而坐,身量差不多大小。
赤色金冠束髮,明黃絛帶修腰,墜著個齜牙咧嘴狗頭流蘇配子。
當然那實際是個饕餮頭紋玉佩,她認不出來。
總而這男子和祝餘形貌相當,氣質迥異。
祝餘是暖煦煦三月春暉,正適合兔子在草地上翻著滾的曬。
但她看絜食,整個一火辣辣六月裡的日頭,兔子根本不能出窩。
一個溫文一個烈,好認的很,衣衫也容易分辨。
祝餘雖素,卻是是山色湖光為主,淡墨一般在身上嫋嫋蘊開,別無配飾,只一條天青色緞帶束髮在腦後,自成瀲灩空濛。
絜食是月白一身,卻掛許多明色叮裡啷噹,配合飛揚眉眼,反成疏狂落拓相,有點過於耀眼。
祈安抓著餅子問:“你是誰,怎麼來了我這。”
絜食倒吸一口涼氣,問祝餘:“這還得了,她吃了你的人,還想搶你的窩?這你能忍?”
祝餘放下手中茶碗,輕道:“尊者說笑,她未開靈智,隨她去吧。”
絜食感嘆道:“真是趕上了好時候,我那個年代,吃頭豬都被你們神仙追的無處下腳,現在吃個神都不當回事了是吧。”
“非也非也,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何必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