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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唇紅齒白的風流公子,突然就變成個血盆大口的青面惡鬼,腥臭涎水順著嘴角利齒滴滴直往下淌。
正經論起來,句芒肯定不怕這怪物,但冷不丁的出現在眼前,誰特麼能招架的住,嚇的他直往後踉蹌。
這廂還沒站穩,屋裡瞬間竄出來四五個彪形大漢,各自磨牙切切問:“師兄何事動怒?。”
句芒摸著胸口恢復過來,道:“幹啥,你們還想一起上啊,功德夠扣嗎?動爺一根汗毛試試?”
絜食喘著粗氣“哼”了一聲,慢吞吞收了原型,變回文弱書生樣。
又招了招手,那些紛飛的紙片飄飄繞繞如繽紛落英,打著旋兒從周遭回到了他手裡,重新聚整合一冊聖人訓。
優雅,優雅極了。
絜食輕抬手示意饕餮一二三四都退回去,又朝著句芒行禮道:“君子原該敬而無失,恭而有禮。
春神君遠道而來,小生失禮了,還請原諒則個。
有道是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神君莫嫌.....”
句芒:..........,他打斷道:“你說話能不能....連貫點..,字與字之間口音不要拖那麼長。”
他是有好久沒來鉤吾山了,平日裡也少與饕餮打交道。
剛才老遠看這地兒枯藤老樹,茅屋蒿草,蛛網結的比雲海都厚,還以為是饕餮搬家了。
沒想到是種情趣愛好,風雅,風雅極了。
絜食反手將書本撩與身後,搖頭晃腦道:“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來來來.....”他再揚手示意屋裡,“神君請,請請請。”
“......”句芒想了一下屋裡五個大漢,絜食已然是個半神,腦子肯定沒問題,但裡面的野獸不好說。
猶豫了一下,他湊上前道:“我就不進去了,事兒你也知道了。
別說這好事我不去找窮奇檮杌啥的,我這是惦記著你我交情。
如果我沒記錯,一萬四千八百五十六年又三個月前,你遊蕩在章莪山。”
“一萬四千八百五十六年又三個月前....”絜食疑惑道:“這麼久的事兒,我如何記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饕餮本身千年一眠,千年一醒。
到時間了就得找地兒睡,醒了之後前塵往事不復知,要不然為啥貪慾難戒呢。”
那不就是短短千年,沒啥見識嘛,看見啥都想摟懷裡。
句芒:我知道,我正是知道才來找你,瞎話只能騙你,鐵定騙不過四大凶獸另外三。
絜食:“罷了,你且說來,是什麼交情。”
句芒:“我說來定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說那章莪山上有一對兒畢方鳥,做了百年夫妻,守了千年活寡,萬年才生了一枚鱗卵。
你上去給人吃的乾乾淨淨,殼都沒剩下。
你想那畢方鳥,與上古火神祝融是本家,與七宿朱雀是表親,能饒了你這畜生?
我千求萬求,才保下你。”
“有這事?”絜食表示懷疑,“哼,便是有,食色,性也。
天生天物,吃喝難免,算他兩鳥不幸,憑什麼罪我啊。”
“話是這麼說,那年頭誰還講理,憑你打不過人家吧。”
句芒擺手道:“休管這些,你看,今日祝餘是不是和那畢方鳥下場差不多。
你萬年前沒還人,是不是無論如何幫祝餘想想辦法,沒準了了這樁債,脫胎就成真神了呢。”
絜食想過一陣,把書拿回身前道:“成不成神,這年頭也不重要了,不過是多個幾萬年歲數,瞎渡光陰罷了。
但你這麼一說,聖人有訓...君子恩欲報,怨欲忘;報怨短,報恩長,這恩不能不報,怨不能......”
句芒:我好心好意騙你,你何故辱我瞎渡光陰?
不過…………算了,聽著絜食還有長篇大論,句芒催道:“就是這麼個理,快點的。
這就走吧,趕緊的,去看看哪能讓你齜牙。
叫那處雞飛狗跳,日月無光,我再讓那死兔子從天而降捅你兩刀,犧牲你一個,幸福千萬家。”
眼看絜食又要變身,句芒指了指他手上論語,諄諄道:“君子捨生而取義,你都不用捨身,就能取到義。”
倒也不是祝餘緊急,而是此地山風陣陣,荒郊野嶺,
總覺得有狼嚎鬼哭,不是個好地方,得換個地兒談。
當然主要是……還有幾個彪形大漢躲在暗處,一看就是聽不進道理的孽畜。
絜食想過一陣,鄭重點了點頭,拱手道:“那真是,多謝春神君惦記。
神君稍侯,我往屋裡告過聖賢,別過師弟,即刻與你上路。”
“去去去....你去...”句芒指著門口道。
絜食再次彎腰行禮:“要貴人簷下相候,怠慢之處.....”
“你特麼趕緊給我進去。”
這句話可能語氣壓的低沉了點,在獸類眼裡,低吼嗓音意味著挑釁。
眼看直起身來的絜食眼睛在變色兒,句芒馬上換了個臉皮,笑嘻嘻指著門口道:“君子請,君子請。”
絜食這才恢復如常,轉身往屋裡去,句芒一口長氣沒出完,屋裡“哐當”一聲巨響。
緊接著又是幾聲“哐當”,整個茅草房都在震動。
看的句芒身子跟著抖,唯恐這破房子塌下來,把那幾只野獸壓出個原形畢露。
幸好這事兒沒發生,這破屋動歸動,但結實的很。
片刻絜食拎著個布包,抖著身上塵灰鑽了出來。
仍是與句芒恭敬施禮道:“神君見笑了,小生許久沒出這鉤吾山,兼之幾個師弟不捨,耽擱久了些,咱們這便去吧。”
句芒看著逐漸冒出來的幾個臉腫嘴歪的彪形大漢,覺得裝沒看見著實有點不神道。
“他們是......”句芒指了一下那幾人,問絜食。
“無妨無妨,修養幾日便好了,神君既為小生恩公,爾等俗人,敢疑恩公用心,大不敬也。”
又回頭道:“諸位師弟切記,功不可廢,德不可望,書還是要讀。”
其中一個大漢道:“兀那漢子,萬把年前的事,我不曉得,但九重天上的章莪山前兒不久我才去過。
那兒原屬西山系,咱們饕餮不出鉤吾山界,乃是北山系。
大哥怎麼能吃了人家的蛋?你不說出個好歹,今兒個咱沒完。”
句芒:......
這九重天上的老東西果然不好講道理,以前隔這麼遠的倆地方,怎麼現在安置的這麼近,叫他大意了。
絜食:“恩公?”
句芒附耳上去,低聲道:"聖人有言,君子聞人善當信之,聞人惡當疑之。
我來勸你了卻前塵好飛昇,你那小弟卻見人就要沒完,分明是想害你得不了道。
誰善,誰惡,你自己看著辦吧。”
絜食:春神好,饕鬄壞。
於是兩神開開心心上了路,唯一不太開心的是鉤吾山離各神住處有點遠,得飛上半個鍾。
這路途遙遠,別無他事,只能雙雙對坐,互訴衷腸。
絜食:“聖人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若叫小生知道,他人負我。
剝皮拆骨,啖血食肉,奪魂滅魄,哼哼哼,哼哼哼。”他看著句芒:“恩公,你不負我罷。”
句芒:..........
短暫沉默後,他當即捏訣將身下祥雲轉了個向,拖著絜食往鈞天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