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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東南海之外,甘水之間,有羲和之國。羲和有女,為帝俊之妻,生十日金烏。
也就是傳說中的羲和,曾是太陽的母親,有烈陽之神力。
當初的無為師叔祖,遵的是日御之道,以金烏之火,將混沌困在了這。
他推門進去,見虛微和幾位師叔祖已然都在。
各人坐於白青玄赤黃,成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位,一遍又一遍施術,在加固陣法。
而那陣法所在,則是巨大的圓形祭臺。
臺子以樹形分太極,合圓周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方共十個方位,中心便是羲和池。
那個裝著混沌的芥子瓶,正懸於上空。
見祝餘貿然進來,方士靈玄看向虛微問:“此乃禁地,非師輩不得入。
掌門不能因為祝餘是你膝下愛徒,就破了此令吧。”
“都什麼時候了,還爭這老掉牙的東西,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如今術法不遜你我,能幫點是點吧。
再說了,若非祝餘,咱幾個還不知道這妖怪跑了,再等些時日,攪得天下大亂,咱死了都沒臉去見陽明師祖。”
此話說罷,旁人也找不出理由來。
虛微起身,將情況說與祝餘。
那門中密錄,特麼的傳來傳去傳成話本子了,一半真的一半假。
他找到了當年陽明祖師的親筆,羲和池是為了借地勢鎮壓混沌沒錯。
但這羲和池,借有點多。
它非流波山一山的羲和池,乃是附近千里數十座山共同的羲和池。
各座山山脈綿延不斷,齊齊交匯於流波山底。
陽明師叔祖與金烏神鳥取火,各山脈種其一。
又立太極八卦,奏三清五帝,請十日同天陣,這才有了這羲和池。
混沌本為虛暗之氣,有金烏神火固陣,斷無它破陣之日。
隨著自身慾念消亡,那混沌也就散作飛灰了。
沒想到而今混沌還沒徹底死去,這陣法卻缺了,定是哪處金烏之火滅了。
此乃神火,滄海桑田不改,等閒妖魔難近,也不知哪處出了紕漏。
陣法不全,混沌便有了可趁之機,先是逃逸出細微本元蠱惑蟲蟻為它偷來少量慾念增強妖力。
隨後便開始操控大一些的禽鳥獸類,竟大膽到以天樞派門中弟子慾念為食,想徹底毀了羲和池。
沒想到還未得手,便被門中祝餘察覺,只能倉促出逃,又被帶到了一個嬰兒體內,這便是這整件事由來。
芥子瓶在五方靈力的共同作用下旋轉不休,祝餘問:“那而今如何是好,陣法可有修補之術?
像現在這樣以靈力加固,總有靈力耗盡的時候,不是長遠之法。”
虛微搖了搖頭,愁道:“人間金烏早已絕跡,你我不要妄想,熄掉的那一簇火,肯定是燃不起來了。”
兩人說著話,芥子瓶再次炸開,這次連碎片都沒了,直接堙滅成粉,迷了眾人眼。
幾乎是同時,各方位金烏圖騰凌空成影,噴火為蛇,纏住混沌手腳,瞬間拉入了水裡。
只是往日混沌不過一團濁氣,現今卻和那祈家小女融在一起。
羲和池深不過半人,她跌落站起,水面堪堪淹沒到腰間。
幸虧金烏法相未收,火繩緊緊束縛著她手腳脖頸,似乎逃脫不得。
但祝餘一眼看出了問題所在,各方外的十隻金烏刻圖,有一處仍舊黯淡無光。
那女子被綁各處皆有兩條火繩牽連,獨獨右手腕上,少了一條。
若不是幾個師叔伯坐在這,她又被凡胎肉體拖累,定不會被困。
“坎位,兌澤。”祝餘沉聲道,此乃八卦方位,前為天盤,後為地盤。
兩者皆是說的正西方,那一處的金烏法相消失了。
如果他所料不錯,該是正西方那座山下的金烏之火滅了。
幾個師叔伯瞬間明白所指,齊齊將念力用於兌卦。
六人合力,方位上金烏刻圖勉強生出些光芒。
隨後一條細小火繩蜿蜒到了女子右腕間,算是暫時補足了缺口。
幾個師叔勉強鬆了口氣,祝餘收指,覺得自己背後也生了些許薄汗。
虛微道:“此事耽擱不得,既然暫時陣法穩定,咱們分頭行動。
不欺不履,你二人帶幾個門中弟子往西山檢視。
衝盈靈玄,你速速親自往北斗各門相請,務必要在明早之前將各派掌門帶來流波山。”
大禍當前,幾人別無二話,稱“是”後相繼離開。
虛微轉身捂著胸口,噴了一口血在手掌上。
祝餘連忙過去將人扶住,才知是虛微帶著瓶子來羲和池的路上,那妖怪數次要破瓶而出。
虛微道人不顧自身情況,接連透支丹田靈力,現在實撐不住了。
在關於天樞所有的記憶裡,似乎沒有掌門受傷的情況。
祝餘抬手附在虛微後背,想渡些真氣給他。
虛微一手握住了祝餘手腕,道:“不可,你得在這守著,不要浪費靈力助我。
現今陣法已然修補不得,幸好這妖孽也大不如前。
我要回去查一查,如何將金烏之火匯於一處,趁她根基尚淺,徹底消她於世間。”
說完虛微道人便捂著胸口離去,祝餘頓了一會,側身看往池中。
那女子仰頭看回與他,脖頸間的火光映在蒼白肌膚上,似乎有了一種輕觸就要碎掉的透明感。
“你守的住我嗎?”她嘴角漸彎,像盛開在火裡的清雅菡萏,
“如何,才能將你與祈家女兒分開?”祝餘問。
“哈哈哈。”那女子放聲大笑,猛扯了兩下手腕,火繩盪盪悠悠未斷開。
她道:“你看,金烏尚且識別不出這是一具肉體凡胎,你為什麼要認為那嬰孩還在。”
祝餘看著坎位明滅不定的光芒,走過去盤腿坐下,將自身靈力與其直接相連。
如同化身為一根柴,自願跳進了火堆,只求那火永久不滅,至少在自己燒盡以前。
女子嘲道:“你又能撐多久呢?”
夜來風重,祝餘閉目道:“你死,亦或我亡。”
語氣不輕不重,不疾不徐,恍然此事於他,不過一盞尋常茶水。
“吾乃混沌,絕無死期。”
祝餘心靜如水,冥思不答。
混沌顯然不會就此罷休,笑道:“你想得道成仙嗎?
只要你放了我,我允你為神,上天入地,易如反掌。
你不答話,是不想,你是個假道士,你想發財?
你想升官,你想做人間皇帝。
你想娶妻生子,你想要什麼?
你不回答,是不信我?
只要你放開靈臺,馬上就知道,我無所不能,無處不在。”
女子身上溢位一絲黑氣,朝著祝餘額間來。
然那黑氣跌跌撞撞,始終沒能進去,祝餘亦未睜眼。
池間沉默片刻,忽道:“你想救那祈家夫婦。”
那根本就細弱的火繩忽地一閃,祝餘仍未睜眼,然心頭慾念已昭然若揭。
夜色已深,明月無邊,他聽到池中人哀聲嗚咽:“祝餘,救我。”
祝餘抬眼,一張泣露芙蓉面,菀菀在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