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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簡記得自己在學校學過一篇文章,隱隱約約記得有這樣的一句話:生於塵土,而歸於塵土。女媧造人,用黃泥塑造成人像,然後吹一口氣,就活了。如果女媧娘娘對著父親吹一口氣,父親能不能活過來。白子簡雖然知道這只是妄想,但就是有這樣的想法在腦中縈繞。明天父親就要出殯了,他的歸屬就是村在東邊的田野。經過水泥路然後向南一拐,沿著土路再走上一二百米。那是一片生機勃勃的田野,冬天和春天是綠油油的麥苗,麥苗經過半年的生長變得枯黃,當結完了麥穗,就變成了枯草,聯合收割機氣洶洶的往前有些,眾多麥子的屍體被聯合收割機吞噬著,整個田野到處都是被粉碎後的秸稈。白子簡想想自己的父母以及村子的長輩。其實何嘗不是這樣。人出生到死亡,從看著這片土地到最後被這片土地掩埋。從這片土地上索取,到最後又全部給了這片土地。自己身上的肉,骨頭都要還給這片肥沃的土地。無論以什麼樣的形式呈現。白子簡坐在靈前,木訥的看著人來人往,覺得人和枯草沒有什麼區別。
這個小院在哀樂和白花花的陽光下又度過了一天,晚上也是看樣子,月亮照樣從東邊的矮牆中跳出,靜的夜,和恆溫棺裡的父親。白子簡分明知道父親真的沒有一絲的體溫了。如果有也是冰涼冰涼的。白子簡知道客人們都要坐在深夜。在後半夜,民俗叫做吃四頓飯。白子簡覺得這種儀式有點多餘。父親在恆溫棺裡躺著,難道老鼠還能鑽進去不成?白子簡的舅舅,叔叔,嬸子,姨,堂表兄弟姐妹忙碌著。似乎是一種悲傷,又似乎是一種喜悅。這個夜在白子簡看來似乎應該悲傷的,但人們似乎放鬆了許多。人們笑嘻嘻的順著笑話,但整點了,幾個人弄一頓飯,供奉到靈前。大家笑嘻嘻的吃著,忙的忙的不不亦樂乎。
白子簡困的要命,眼睛漸漸地朦朧,對面的姐姐也隨著自己的眼簾落幕了。白子簡歪在窗戶底下的涼蓆上竟打起了呼嚕。白雪看了看熟睡的弟弟,用手狠狠地拽了一下白子簡的衣角。白子簡醒了,眼睛眯眯的看了姐姐一眼,拼命的睜著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人。周圍的人都在笑嘻嘻的看著白子簡。又看看白雪。那意思像是對白雪說,孩子太困了,就讓他睡一會吧。白雪怎麼會讓自己的弟弟這會睡呢。白雪對弟弟說,站起來活動活動。白子簡分明看到姐姐的眼神。不允許自己睡。白子簡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周圍的人也不看他了。白子簡重新坐在靈前,守著父親。
月亮西移,鄰居們,親戚們逐漸的散了。整個小院又處在了一種安靜之中。白雪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對弟弟說,你去睡一會。白子簡躺在白雪的腳下,不一會就打起了呼嚕。白雪呆待著看著院子,說實話,白雪自己也不知道看什麼。二十多年來,這個院子竟是這樣的熟悉,也是第一次覺得這麼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