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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良平拿著那封律師函找了好幾個律師朋友諮詢，律師都建議他走法律途徑，大部分律師認為他的贏面更大。
聶良平思慮再三，找陳桂祥商量。
“姐夫，我打算跟她法庭上見，我不能放棄磊磊的撫養權，磊磊一直都是我在帶，她連磊磊幾歲換第一顆牙都不知道，我憑什麼給她。”
陳桂祥仔細看那封律師函，說：“這種事打官司要花很多時間，你要有心理準備，同時，我支援你的想法，協議和讓渡都不可取。她是母親，但她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陳桂祥捏著那封律師函，想了想，說：“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和他們家裡任何人聯絡，不管之前梁慶生父母和你關係多好，你都不要再見他們了。如果他們要看磊磊，你或你姐一定要守在磊磊身邊，希望這是我小人之心作祟吧！”
聶良平抬起眼睛看著陳桂祥，眼眶紅紅的，他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抖：“姐夫你的顧慮是對的，我……太兒女情長啦，終成不了大事……我改！”
陳桂祥點點頭，在聶良平肩上拍了拍，說：“沒事，我們一直在呢！”
聶良平本來就是一個感情很豐富的人，剛剛還能把悲傷和憤懣壓下去，被陳桂祥一句“我們一直在呢！”感動地嚎啕大哭起來，一哭就再也收不住。
陳桂祥看著這個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小舅子，此刻哭得像小時候一樣，也有些心酸。
聶莉在廚房聽到聶良平的哭聲趕緊跑出來，“這是怎麼了？”
“沒事，剛剛我說錯一句話，這小子就收不住了。好了，別哭了，等會兒磊磊回來看到你這個樣子，小心把他嚇哭。”
陳桂祥重重在聶良平肩上拍了拍。
聶莉看看陳桂祥又看看聶良平，“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過不去的，抬起頭來活！我去做飯啦！”
聶莉覺得自己的安慰應該比陳桂祥的安慰更有效，昂起下巴，很瀟灑地一轉頭，回廚房去做飯。
聶良平好容易收住哭，被聶莉這麼一說，“噗”地笑了起來，他擦了擦鼻子，對陳桂祥說：“姐夫，我也就在你們面前才這樣，平時，我很爺們的。”
陳桂祥瞭然一笑，說：“行，知道了，去洗把臉，等會兒君君和磊磊就要回來了。”
……
聶良平走後，陳月君問陳桂祥，“爸，你覺得梁慶生勝算大嗎？”
陳桂祥推了推眼鏡，一邊想一邊說：“啊！不知道這種案子的民事法庭法官更看重哪方面，應該一半對一半的機率。不過，梁慶生有一句話說的對，上海的教育資源確實比我們江城要好。”
聶莉皺著眉，很嚴肅的說，“學習是靠自己的，老師都是一樣教，無非是一些課外練習和思路多些、豐富些，我們江城比上海落後的方面，是能給孩子開啟視野的機會確實少很多。”
陳桂祥點點頭，說：“嗯，有一定的道理，但不是根本因素。”
陳月君想了想，說：“梁慶生怎麼突然想要孩子了呢，以前她不是不在乎嗎！”
“天知道那個女人一天天地想什麼，反正跟她在一起，永遠都是麻煩。”
陳桂祥搖搖頭，不認同的說：“我覺得她還是愛孩子的，她一個人在上海打拼很寂寞，現在事業基本穩定，以前退居第三位甚至第四位的事，變成第一或第二位，自然成了很要緊的事。”
“寂寞？她寂寞個鬼喲！天天全國各地的跑，電話永遠響個不停，她要能有空寂寞才是見了鬼呢！”
陳月君聽聶莉這麼講，覺得也有道理，便問：“那你覺得是什麼？”
聶莉一時被問住了，她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明白為什麼梁慶生突然要孩子，“天知道她怎麼想的。磊磊最難帶的時候過去，她想摘果實了唄！”
陳月君和陳桂祥同時搖搖頭，非常不認同地一塊叫了一聲：“聶老師！”
陳桂祥說：“人民教師呀，聶老師，你可不是家庭婦女，不能這樣猜測一個媽媽的想法。”
聶莉跳起來說：“人民教師怎麼啦，我也是當媽的，我也有私心，怎麼就不能這樣說了，她梁慶生敢不敢當我面說，她真是因為愛，因為責任，才要磊磊的撫養權。如果是，那她以前幹什麼去了！”
陳月君倒覺得自己更能理解梁慶生一些，梁慶生在事業沒有進步時總想要更好的發展、更大的人生舞臺、更廣闊的空間。現在在上海打拼了幾年，意識到自己的上限後，才認清自己到底要什麼。沒有了家庭，要孩子並沒有錯。人都有私心的，愛自己的孩子和私心並不衝突，相反，有時候會產生無比和諧的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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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生爸爸蹲在道邊看著車來車往的馬路。這幾年江城變化、發展很快，他這個裁縫鋪除了以前的老客戶，鮮有新客戶上門。
時下流行的那些衣服款式，有些他看都沒看過，更別提怎麼做。
有一次有個小姑娘拿了件衣服來，請慶生爸爸改。慶生爸爸左看右看，看不出剪裁線。那衣服的面料很貴，慶生爸爸不敢隨便下剪子，只能遺憾地說：“這衣服我改不了，拆開就壞了。”
慶生媽媽血壓和心臟問題越來越嚴重，血壓動不動就衝到210、190，降壓藥一把一把地吃，她身邊還常備著速效救心丸。
聶良平來看他們，說：“媽，你心臟問題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實在不行上個支架吧，別一直拖著。”
慶生媽媽推了，她知道如果她答應聶良平去醫院，住院和上支架的錢肯定是聶良平掏。這幾年，他們受聶良平的照顧實在太多，不能再讓他掏這個錢了。
慶生爸爸回到房間，說：“磊磊好久沒來了吧，要不要問問良平，什麼時候帶磊磊來我們這裡玩，磊磊考完試了嗎，應該上三年級了吧！”
慶生媽媽整理著布料，說：“早呢，明年才上三年級。這些料子一直堆著，時間長了要過時的，你想想辦法跟客人推一推呀！”
慶生爸爸坐回沙發上，有些埋怨的說：“這幾年流行那種復古旗袍，用不了這些料子，當初我說不要進這麼多，你就不聽。”
慶生媽媽撇撇嘴沒吱聲。
……
梁慶生春節放假回江城，她沒有住在父母家，而是在酒店訂了一間標準間住下。
酒店餐廳裡，慶生媽媽和慶生爸爸有些侷促地坐在一張諾大的旋轉餐桌前。
梁慶生點了幾樣菜後，催促父母動筷子，“快吃呀，爸、媽我們過年就在這餐廳訂年夜飯好不好！別自己做了，年年做，做一大堆，除了累還留一堆剩菜剩飯，又浪費又沒必要。”
慶生爸爸剛剛進來時，見酒店裝潢很高檔，盡是一些他不認識的東西和裝置，服務員個個笑容親切地招呼他們，忍不住問：“你住這裡很貴吧！”
“還行，這酒店和我們公司有協議，我訂都是走內部價。”
“我們就三個人吃，用這麼大桌子、點這麼多菜乾嘛，這就不浪費了呀！”慶生媽媽不太高興地說。
“這怎麼叫浪費，這叫買開心，好不好！”
慶生媽媽看到盤糖醋蝦球，說：“你怎麼不叫良平和磊磊來，這菜磊磊最喜歡吃。”
梁慶生給慶生爸爸和慶生媽媽夾了一筷子菜，說：“以後，我讓磊磊跟我一塊生活，你們的鋪子也關了吧，去上海跟我一塊住。”
“你有多少錢這麼造！”慶生媽媽問。
“我現在是年薪加專案提成，養活你們幾個人不算什麼，上海現在的房子太貴，我得存幾年錢才買得起，現在住的房子是租的，不過，住你們幾個人足夠了。”
慶生爸爸問：“什麼叫磊磊跟你一塊住，他還要上學呢，怎麼去上海！”
梁慶生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慶生爸爸碗裡，說：“我打算跟聶良平打撫養權官司，讓磊磊去上海上學，所以，今年你們最好跟我一塊回上海。”
慶生媽媽聽到這話“嚯”的一下站了起來，“你……要搶磊磊！”
梁慶生不高興地說：“什麼叫搶呀，磊磊是我的兒子，我要他有什麼問題嗎，現在我條件比聶良平好，生活環境、接觸的人都比聶良平優秀，我讓我兒子享受更好的生活有什麼錯！”
慶生媽媽氣地摸著胸口直喘氣，指著梁慶生說：“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自私鬼呀！良平從來沒有對不起你，磊磊你帶過幾天，除了吃了你幾個月的奶以外，你給他換過幾次尿布？全是良平一個人乾的，他一個大男人，一邊養家一邊帶孩子，你呢，天天不是學習考試就是待在公司不回家。你不能這樣欺負老實人！”
梁慶生也站了起來，說：“我欺負他，他就是一個窩囊廢，天天守著一個小店就滿足了。我跟他提過多少次，做生意要有眼光，他聽了嗎？養成一個滿腦腸肥的樣子，在你們眼裡還成好人了。他就是一個不思進取安於現狀的人，他自己不思進取，他還想拖累我，差點讓我過不了考試，為這事，我能記他一輩子！”
慶生媽媽臉色突然咋白，跌坐回座位上，慶生爸爸一看嚇得趕緊給慶生媽媽嘴裡喂一顆速效救心丸，轉頭看著梁慶生：“叫救護車，你媽心臟有問題，被你氣著了，快……”
梁慶生被嚇得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打電話叫救護車。
慶生爸爸抱著慶生媽媽，看都不看一眼梁慶生。
“怎麼會這樣，她什麼時候心臟病這麼嚴重了？”梁慶生急地在慶生媽媽身邊轉，時不時跑出去看一眼救護車來了沒有。
那顆速效救心丸起了作用，慶生媽媽慢慢醒轉過來，她看著慶生爸爸，說：“給良平打電話，我要見他！”
……
聶良平接到慶生爸爸的電話後，姐夫陳桂祥之前囑咐他的話，他全都拋到腦後，穿好衣服，拿起車鑰匙就往酒店方向趕。
聶良平趕到包廂時，救護車還沒有到，“爸，不等了，這個時候救護車太難等，我們直接去醫院，走，我抱著媽！”
聶良平抱起慶生媽媽就往外走。
慶生爸爸眼睛一直盯著聶良平懷裡的妻子，跟著往外走。
慶生爸爸見到聶良平後剛才的慌忙和無措一下子有了依靠似的全部放下，他終於可以全心地關照妻子的情況，不用擔心其他的事。
梁慶生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
………………
聶良平覺得急救室裡的空氣有些憋悶，站到靠門的位置，雙手環抱胸前，眼睛望著醫院裡來來往往的人，不知在想什麼。
梁慶生走到聶良平身邊，看了看聶良平，喃喃地說：“謝謝你！”
聶良平沒看她，“你媽心臟和血壓都有問題，你以後不要刺激她了。”
梁慶生“哦”了一聲，說：“我會帶她去上海，那裡的醫生水平比江城更高。”
聶良平皺著眉看了一眼梁慶生，想想，還是將話咽回肚子裡，轉身朝慶生爸爸走去。
“爸，媽應該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你們有什麼事隨時給我電話。”
慶生爸爸死死拉住聶良平的手不肯放，懇求著說：“你再等等，你媽想見你，你見她一面再走！”
聶良平看著慶生爸爸混濁的眼睛良久，他默默地在慶生爸爸身側坐下。
…………
聶莉抱著聶磊小聲安慰著：“外婆沒事，等明天天亮了，我們一塊去看外婆。”
聶磊這段時間一直在跟聶莉鬧脾氣，此時卻緊緊地摟著聶莉不肯放手，“姑媽，如果我媽媽要我去上海，我不去可以嗎，我要在江城和你們在一起，我不喜歡上海！”
聶莉看了眼懷裡的聶磊，摟得更緊些，說：“我們磊磊哪裡也不去，就在江城。”
聶磊很認真地對聶莉說：“姑媽，我們同學裡就有爸爸媽媽打官司的，這是很正常的事，你們別怕。我也不怕，我不討厭媽媽，但她如果不喜歡爸爸，我也不喜歡她了。”
聶莉垂著眼睛看著聶磊長得幾乎和梁慶生一模一樣的小臉，說：“媽媽永遠是媽媽，你不要不喜歡她，那些是大人之間的事。你媽媽跟你爸爸一樣愛你，她只是……”，聶莉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她只是因為太忙，所以才沒時間照顧你。她也很愛你的，明白嗎！”
聶磊搖搖搖頭，說：“媽媽不愛我，媽媽只愛她自己，外婆說的。”
聶莉忙說：“亂講，那是你外婆跟你媽媽生氣呢，你媽媽怎麼可能不愛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