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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層區的風，總是夾雜著幾分鐵屑的味道。
凹凸不平的街道上，丹恆和桑博兩個人扛著幾麻袋東西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昏暗的路燈中，隱約能看到許多放在暗處的制暖器，這些制暖器都是一二百年前安裝的，早就已經變得鏽跡斑斑，若非這些制暖器，下層區每年可能要凍死很多人。
街道上的人看到丹恆的衣服，都會駐足看上許久，這種特別的感覺讓丹恆有些沉默。
“不要在意，下層區的人很少見像兄弟你這麼漂亮的衣服。”
“下層區很窮嗎？”
“很窮啊。”桑博嘆了口氣：“上層區一天的工資，比我們下層區一個月的工資都高。”
“下層區主要做什麼？”
“挖礦。”
不出丹恆的所料，這裡到處都是礦石的廢渣，空氣中也瀰漫著礦石燃燒的廢氣，想來也就只有挖礦。
丹恆接著道：“供給上層區嗎？”
“是啊，上層區每個月都會來收。”
“那孤兒院又是怎麼回事？”
提起這個，桑博沉默了片刻，然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礦區總是會有礦難的，一旦有礦難，就會死人，就會有孤兒了。”
下礦哪有萬無一失的事，只要發生危險，就幾乎不可能存活，人就會死在災難中。
整個下層區裡，有一千多萬人生活在這裡，有數百萬人依靠著礦區而活，一旦發生礦難，死一個人就會摧毀一個家庭。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
能夠在礦區平安的活到老的人，幾乎找不到幾個，大多數人都埋在了厚厚的岩土之中。
平時挖礦的時候，有時候還能挖到人類的屍骸，也不知道是哪位同僚留下的痕跡。
丹恆沉默片刻：“孤兒院有多少孩子？”
“我想想啊。”桑博稍加思考：“少說也有二百多個，這麼多人，這麼多張嘴，娜塔莎醫生都快養不起了。”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孤兒？他們沒有其他家人了嗎？”
“養不起啊。”
桑博嘆了口氣：“下層區太窮了，多養一個孩子就要多花錢，連自家孩子都養不起了。”
“丹恆兄弟，你們是外星人，不知道下層區有多難，其實最開始孤兒院不在這裡，在別的地方，後來在原孤兒院的地方遭到了裂界入侵。”
“娜塔莎醫生沒辦法，只能把孤兒院遷走，中間的所有費用都是娜塔莎醫生出的錢。”
丹恆有個疑問：“娜塔莎醫生為什麼這麼富有？”
“我打聽過，她以前是上層區的大小姐。”桑博面露欽佩：“學的還是醫，如果在上層區的話，她應該是個又漂亮，又富有，無憂無慮的大小姐。”
“我也問過她為什麼要來下層區，她說，學醫就是不想再看到人受傷，如今有需要她，她又怎麼能拒絕。”
“後來吧，她陸陸續續的收留了許多的孤兒，建立了個孤兒院，久而久之，有些家裡養不起孩子，就把孩子也送了過去，在她那裡混口飯吃，她也來者不拒。”
“診所裡所有的收入也都用來貼補這個孤兒院了。”
聞言，丹恆心生敬佩。
在上層區裡，也有不遠萬里來到下層區中救苦救難的人啊。
一個理想主義者，可是理想主義者啊，就像是撲火的飛蛾一樣，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卻還是義無反顧的踏了上去。
“了不起的人。”
“是啊，其實下層區裡還有跟娜塔莎醫生差不多的人，也是來自上層區。”
“嗯？”
“華利弗老師，他在下層區建了一所學校，據說他是上層區某位教授的學生，也是一位貴族公子。”
“老師？下層區還有學習嗎？”
“有的。”桑博笑了笑：“學校人還不少呢，華利弗老師管兩頓飯，中午一頓，晚上一頓，所以大多數人都會把家裡的孩子送到學校裡。”
“下城區就一座學校？”
“下城區裡學校有好幾所呢，基本上都是華利弗老師的學生，學生教學生，然後學生的學生教學生。”
代代相承，華利弗教出來的學生，然後學生當老師，繼續教下一代的學生，下一代的學生再成為老師，去教下下一代的學生，最終才在下城區裡形成一定規模的學校。
丹恆有些疑惑：“都教些什麼？”
“我想想啊，我記得有，文學，算數，歷史，種植，紡織，礦石分辨，還有一個叫什麼，地質學。”
文學，算數是基礎，歷史是文學的拓展部分。
後面的種植，紡織，礦物分辨，乃至是地質學，這幾門課程讓丹恆對於這位華利弗老師的評價提高了許多。
如果別的是對於認知的拓展，那麼後面這幾門就是救命的良方。
種植解決食物，紡織解決溫暖，礦物與地質能夠很大程度上保全自已學生的安全。
下層區裡幾乎只有礦業這一種工作能做，而學會了有關於礦物識別和地質學，就能夠判斷礦洞出採的礦石種類，以及礦洞是否會出現塌方，巖爆之類的情況。
這位華利弗老師，是真的想讓自已的學生能夠活下去，從而教他們生存的本領。
“如果有機會，真想見見他們。”
“這還不簡單啊，孤兒院裡有教室，每隔幾天華利弗老師就會去教書，娜塔莎醫生就在診所裡，去了就能見。”
倆人邊走邊聊，很快就走到了一家孤兒院的門口。
說是孤兒院，其實這裡更像是一個廢棄的大院，許多地方都堆著廢棄的礦渣，牆壁黑乎乎的，除了院子裡新做的蹺蹺板，其他的一切都鏽跡斑斑。
院子裡還開墾了兩塊田地，裡面栽種著一些丹恆不認識的植物，想來應該是農作物，一些孩子蹲在邊上細細的觀察著它們，誰也不去觸碰。
桑博走到門口用力的捶了捶門。
“孩子們，桑博叔叔來了！”
院子裡的孩子們立刻抬起頭，紛紛看向鐵門外的桑博，臉上都露出笑容。
“是老寒腿叔叔！”
“老寒腿叔叔回來了！”
“老寒腿叔叔有沒有給我們帶禮物啊！”
眾人跑向門口，迎接桑博的到來，看到他們臉上的笑容，丹恆也受到了感染，罕見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