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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風低眉看了眼被摔碎的碗,然後又看看凜冬,慈愛的眉目當中隱隱能透出一絲絲殺氣。
“冬兒之前可是最聽阿爹的話了,今天也應該會聽話的吧,一直留在這裡多好呀,能一直陪在阿爹身邊,一直生活在南城,這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生活嘛。”凜風一步一步逼近凜冬,臉上掛著感受不到一絲溫度的微笑。
“我,”凜冬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這番話,因為他說得也沒錯。
“難道冬兒不想一直陪在阿爹的身邊嗎?”
“難道冬兒生活在這裡不快樂嗎?”
“你應該忘記那些讓你痛苦的回憶。”
“就一直一直生活在這裡。”
這些話一字一句打在凜冬的頭上,無一不擊中她的痛處。
“可這些,都是假的啊!”凜冬大喊,試圖用聲音衝破夢境。
“你怎麼能分得清哪些真、哪些假呢?就算是假的又怎樣呢?只要你是感受到真的快樂不就好了嗎?”
凜冬雙瞳放大,她聽進去了。
是呀,只要快樂是真實感受到的,假的又怎麼樣呢?她眼神逐漸渙散,失神。
而身旁凜風的聲音也並沒有停止。
“對,你在這感受到了快樂,可以抵去你之後路上的所有不需要經歷的風雨,留在這裡,你會一直擁有阿爹,擁有整個南城,擁有這個尊貴的身份。”
凜冬明明知道這是泥沼,卻還是任由自己陷了下去。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脫離她的身體之時,南城的天空裂開了,隨之所有南城中生活的人都化作灰煙消散,包括阿昭、阿珏和凜風。
還未失去意識的凜冬向後倒去,眼睛微張,模糊地看見這座城池消失在視野。
隨後便是一片虛無。
凜冬好像聽見周圍有人群打鬥的聲音,眼前最後浮現的一個畫面是一位黑衣男子舉刀劃破了另一個人的喉嚨,然後昏睡了過去。
再睜眼,頭腦仍是昏昏的,周圍是一片還未枯萎的草地。
凜冬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環視四周,秋風颯爽,清晨的露珠還倒掛在葉尖之上。一切恍然如夢。
凜冬的手碰到了身旁的草木,草木上水珠實在清冷,抬手想要拂去水珠之時,分明在水珠當中瞧見一抹鮮紅,心中不免一顫,昨晚的夢境和屠殺竟是真切經歷過了。
凜冬爬起,朝著日出的方向走去。
日出即東,凜冬走了片刻便能看到街市了,想必那片草地應是位於北城以西。
她繼續走,精神也隨著人煙氣的上升而恢復了過來,她要嘗試找到影雀樓,或許凌堙和陳素寶此時在那裡焦急等待她。
但這條街上的陳設佈置與剛入北城時經過的的那條街大不相同。
街上多擺設五行八卦之物,也有許多人擺陣為人卜卦。
凜冬漫步於街中,她拿出之前的羊皮地圖,在地圖上反覆確認自己的位置,只是地圖實在太過粗糙,只能確定一個大致方位。
於是,凜冬想要尋找個鋪位找人問問路。
“店家,我想問問影雀樓往哪裡走?”
只見有一個人躺在一把竹製靠椅之上,以蒲扇掩面,仰頭閉目養神。
那人睜開一隻眼睛,用手稍稍挪開蒲扇,瞟了一眼凜冬,又閉上眼睛掩面繼續大睡。
凜冬見店家不願搭理,便識趣地想要離開。
還未等凜冬踏出半步,身後便傳來了店家的聲音。
“姑娘,前有三顧茅廬,你這一顧便打算放棄了,哪裡求得來什麼呀。”
凜冬聞聲回頭,仔細打量了臥於竹椅之上的人,拱手作揖道,“先生是否知道影雀樓往哪走?”
“我當然知道了,”那人迅速坐起,將蒲扇握於手中,輕扇道,“不過,我看姑娘你氣度不凡,不如讓老夫給你卜上一卦,如何?”這位看起來不過二十三、四歲的男子,卻要稱呼自己為老夫,不知是卜卦者的自嘲,還是在故弄玄虛。
“若先生可告知方向,十分感激,若先生不知,我也不便多加打擾了。”凜冬認為自己是招惹了一位遊街串巷,靠手藝謀生的商人了,想要趕緊脫身,尋其他人問路。
“哎——”那人起身擋住凜冬的去路,用蒲扇指了指一旁的旌旗,上面寫著四個大大的字“二兩卜卦”,對著凜冬說,“你瞅瞅,我這招牌可不是人想來卜上一卦就能有機會的,城中有多少人求我為他卜卦而無果,你可不要錯過這個機會呀!而且都來北城了,怎麼有不卜上一卦的道理。”
“二兩卜卦,意思是卜上一卦,要給你二兩是嗎?”凜冬抬頭看著這四個字問道。
“嗯,姑娘真是聰明。”
“可我身上沒有這麼多錢。”
“你可以賒賬呀!”
這看上去怎麼這麼像一個坑!
“賒賬期限多久,我來定。”凜冬試探性地說道。
“可以!”男子伸出蒲扇引凜冬入坐,“姑娘請坐。”
凜冬順勢坐於席上,等待男子為她卜卦。
“姑娘想要卜什麼卦?”
“我想知道影雀樓怎麼走。”
“我們能不能卜些別的卦,比如運勢啊什麼的。”
“可以,先生定就好。”
“好!”
男子翻出幾枚銅錢擲於空中,待銅錢掉落於桌面後,再閉目解卦。
這段時間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一樣。
凜冬安靜坐在案前等待男子為她解卦。
男子緩緩睜開眼,額前還有微小的汗珠落下,看了眼卦相,又看了眼凜冬。
“怎麼樣先生,卦相如何?”凜冬本並不關心結果,只是瞧見男子神色稍變才問了一句。
男子緩緩開口道:“好卦呀!”
“姑娘是否是要去一個地方?”
“是。”
“那地方是不是路途遙遠?”
“是。”
“你是不是想問怎樣才能到那個地方?”
凜冬點頭,直勾勾地盯著男子。
男子緩了片刻,才吐出一句話。
“我……也不知道。”
凜冬有多期待答案,就有多想朝男子頭上掄上一拳,隨後又冷靜下來,“不知道便不知道吧,本來也就沒打算算出什麼。”
凜冬起身想要離開,卻被男子叫住。
“哎,姑娘還沒給錢呢。”
“卦都沒算出來,還要給錢?”
“誰說沒算出來的,只是天機不可洩露而已。”
此時一旁一位扶著柺杖的中年男子湊過頭來,兩眼放光,“喲,二兩,還真騙上一個啊。”男子鋪子旁邊掛著一副“盲人卜卦”的旗子。
“你叫二兩?”凜冬質問,“然後你藉此卜卦收二兩?”
二兩將蒲扇抵於胸前,“不不不,我們是講誠信的,若是旁人前來卜卦只需二錢,姑娘你,得二兩。”
凜冬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二兩又靠近凜冬,用蒲扇拍了拍凜冬的肩膀,拉扯著凜冬的衣袖,湊在她耳旁輕道:“我一看姑娘你就是初來北城,人生地不熟的最好還是從了,免得生出許多事端來,別看這裡卜卦的人穿的吊兒郎當的,這衣服下面呀,可是力壯如牛的。”
凜冬的怒火就差把二兩的鋪子給燒了,但細細一想二兩說的也不無道理。她蹲坐下來,拿起桌上的筆,在紙上寫下,“凌冬因卜卦欠二兩二兩銀子,特此為證。”
寫完後凜冬便甩筆默然而去。
“直走第二個巷口右拐,再一直走下去就能到影雀樓啦!”二兩在鋪子上揮動著蒲扇喊道,聲音淹沒在人群當中,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凜冬聽去。
二兩長舒一口氣,又躺在了竹椅上,用蒲扇掩面,嘴裡唸叨著,“真是個耗命的買賣啊,救了你,我的命就耗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