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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奈夏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合歡毒並不難解，只要男女歡好，便能解，她也不是什麼不懂的女孩，即便和不喜歡人歡好也沒什麼所謂，只是如今這般情形，邕王看不上她，自是不肯主動召她侍寢，陸阿嬌也絕不可能幫她，她若想與邕王歡好，以解合歡毒，那勢必要用些手段，那便會進入後無止境的後院紛爭中，到時怕是再難抽身。
可若不邕王歡好，而與其他人……
奈夏翻了個身，似乎她一時半會也出不去王府。
思來想去，她決定鋌而走險。
次日一早，她便走到主院門口。
拂雲狠狠地將一盆水潑在地上，“我們這不歡迎口是心非的人。”
奈夏從袖帶裡掏出兩塊未吃完的糕點，“這是昨日常嬤嬤給我的，說是淑妃賞她的。”
常嬤嬤，淑妃？
如她所料，拂雲臉色驟變，拿過東西便急匆匆的進了內院。
沒一會，陸阿嬌便急匆匆的舉著東西出來質問她，“什麼意思？”
“您認得的，這是淑妃娘娘宮中的糕點，它出現在常嬤嬤手上，而淑妃娘娘正好對府中的情形瞭如指掌，這中間意味著什麼，我想您比我清楚。”奈夏道。
“好啊，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陸阿嬌冷笑著，命人速速將常嬤嬤給她綁來。
“就算你告訴我常嬤嬤的事，我也不會原諒你。”陸阿嬌雙手叉腰，朝她喊道。
“我無意王爺，更不想爭寵，只是想有個居家之所，平安的活下去，您可以不信，不過時間會證明一切。”奈夏看著陸阿嬌，眼神真摯。
陸阿嬌有一瞬間的動搖。
“主母，您別聽她瞎說，她們這些外族公主，哪個不是野心勃勃，人家不惦記王爺，興許惦記著皇上或是其他男人，昨天她不是還和裴大人一塊彈了琴麼。”周婆子站在陸阿嬌身後說道。
“您可得小心著她點，說不準她是不是拿您當向上爬的梯子使呢。”周婆子又道。
“我說了，是與不是，時間會證明一切。”奈夏堅定，“奈夏告辭。”
她轉身離開，正好與五花大綁的常嬤嬤擦肩而過。
常嬤嬤的眼神，是坦然接受中透露著震驚，她想過自已早晚會東窗事發，但萬萬沒想到，會這樣被奈夏當眾揭發。
主母面前，常嬤嬤很快便交代了一切，是淑妃娘娘給了她五百兩銀子，命她監視府中一舉一動。
陸阿嬌怒不可遏，命人將常嬤嬤杖責二十，扔出府去。
常嬤嬤一把年紀，身體本就不好，受了杖刑之後，更是站都站不起來，往日裡那些與她交好的夥伴，一個個的都躲著，生怕連累到自已。
癱在行刑房門口的門石處，常嬤嬤自嘲的苦笑道，“沒想到我老婆子風雲際會，混了一輩子，最後落得這麼個結局。”
“人啊，不作死就不會死。”
奈夏出現在她身後，“暗通府外人，主母已經放過你一次，你為何還要再犯，知錯犯錯，有何可憐憫的？”
“她是淑妃啊，是咱們王爺的親生母親，親生母親想知道兒子過得怎麼樣，有錯麼？”常嬤嬤這遭也沒什麼顧忌的了，扯著嗓子喊道。
“你究竟是想闔府都知道淑妃娘娘與王爺不合，還是想讓闔府都知道，你拿著府裡的銀錢，卻幹著偷雞摸狗的事情。”奈夏看著她冷冷的道。
“好了，我送你出府吧。”奈夏起身，“就當是還你護我入府的人情了。”
她左手提著包袱，右手扶著常嬤嬤，緩緩朝府外走去。
後門值守的小廝應是得了吩咐，並未攔她們，早早將門開啟。
出了後門，又往前走了幾十米，便是主街，奈夏替她叫了輛人力車。
常嬤嬤艱難的上了車，“夏姑娘，不管你信不信，老婆子我從來沒想過害你，給你下藥，真的真的只是想讓你侍寢爭寵，你要小心林氏，小心陸阿嬌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
常嬤嬤的話消失在風中，直到聽不見，奈夏才徐徐回頭，眼神提溜，四下轉看了番，見周遭沒有人，便快步進了小巷。
陸直巷的巷口，有家裁縫店，裡面有位姓陳的裁縫，真實身份是大夫，幾年前曾不小心被牽扯進一件朝臣舉家被滅口的案件中，是裴傑救了他，替他改名藏在這。
這位陳大夫出身四川唐門，醫術了得，尤其擅長各種毒藥。
奈夏打算去找他看看，自已是否真的如常嬤嬤所說，中了合歡毒。
來到店裡，只有三三兩兩的顧客在挑布料。
許是見她穿著不錯，掌櫃的親自上前，“這位夫人，想看些什麼，我們這有江南新來的織錦，花樣好，顏色也好。”
奈夏上下打量他，四十出頭，身上帶著股淡淡的藥香，應該就是她了。
“陳大夫。”她往旁走了兩步，壓低聲音說道。
掌櫃的，一愣，隨後陪笑道，“夫人怕是認錯人了吧，老朽只是個裁縫，不是什麼大夫。”
“晉梁十八年二月初三。”她報出個時間，正是當時那位朝臣被滅門的時間。
“剩下的，不用我說了吧。”
陳大夫耷拉著腦袋，領著她進入內室，“你是誰？”
奈夏微微一笑，“我並不是誰，只是不小心中了毒，想活命。”
說罷，她伸出手，放在櫃檯上。
陳大夫將三指搭上去，診了起來。
他眉毛皺了又松，鬆了又皺。
奈夏有些緊張，不怕大夫兇，就怕大夫皺眉頭。
“應該是兩種香料混合而成的合歡香，料下的很重。”陳大夫將手鬆開，“無妨，找個男人，多做幾次便好了。”
奈夏嘴角抽搐，上一世她為裴傑擋劍，傷在背上時，每日就是陳大夫來上藥，當時她還問過裴傑，難道不在乎她與別的男子肌膚相親麼？
當時裴傑的回答是，沒事在大夫眼裡，誰都只是會動的肉，無妨。
今日她算是見識到了。
“那若是沒有男人呢，會怎樣？”
“會難受到想死，身上一會發熱，一會發冷，一會癢的像螞蟻爬，一會疼的像針扎。”陳大夫走到旁淨了手。
“能治？”
“能，不過要錢，五十兩銀子。”陳大夫獅子大開口。
“五十兩？”奈夏挑眉，這個價格足夠她去外面找男人了，可能還不需要她出錢，還能掙點錢。
她轉身要走，陳大夫將門攔住，“三十，如何？”
奈夏翻了個白眼，還是要走。
“二十，不能再低了。”
“十兩銀子，總行吧。”陳大夫伸出五根手指，“治你這個毒，藥材就要五兩，我掙五兩，不過分吧。”
看著他，奈夏突然嫣然一笑，“五兩，不行我就去官府。”
“誒誒誒，你去官府幹什麼呀，價格好說，好說。”陳大夫將踏出半隻腳的奈夏拉回來，“五兩就五兩，不過我得準備準備，我這藥材不夠。”
“噗嗤！”奈夏笑了，“陳大夫你怕什麼呀，我只是說，去官府說道說道，一件衣裳賣五兩銀子，實在太離譜了些。”
陳大夫黑著臉，“你不會還要我一件衣裳吧。”
奈夏攤手，“我也不想要，只是這樣怕掌櫃的您錢和賬對不上，萬一哪日官府來查，查出問題來了怎麼辦。”
陳大夫氣的胸口快速起伏，插著腰，在屋裡踱來踱去，每過一會，他便指了奈夏，“冤家，真是冤家！你告訴我，究竟是誰告訴你我的身份，我這去他家，跟他同歸於盡。”
“不就幾兩銀子，您何至於這麼生氣，平日裡您沒少掙不是。”奈夏可太知道了，上一世她曾短暫的管過裴府裡的支出，知道陳大夫每次的出診費不便宜，都是三位數起的。
“天色不早，我該回去了。”奈夏起身，“明日我再來。”
“哼！”
陳大夫冷哼一聲，沒搭理她。
直到她出了門許久，才踮著腳尖，瞧見她遠去的背影后，才叫來小廝，“快，去給裴大人送個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