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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未來還有很長。
秋意正濃, 下午的陽光溫暖和煦,古樸典雅,極具濃郁民族風格的京大西門熙熙攘攘。
一點半左右, 正是上課的點, 三五紮堆的學生們邁著輕快而有活力步伐, 匆匆走過。年輕就是好,莘莘學子朝氣蓬勃, 他們奔跑、跳躍, 盡情釋放青春活力的氣息。
校門花壇旁,四個男生身著黑白相間的籃球服, 漫不經心地站在一旁。幾人氣質出眾,長相出挑, 混跡在一群學生當中,毫無違和感, 甚至十分扎眼。
路過的學生頻頻投來打量的目光, 沒一會兒, 一男一女兩名學生互相推搡著上前, 在幾人身前站定。
小個子女生拿出手機, 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看向時疏一, 支支吾吾道:“學長,可以、可以加個微信嗎?”
與她同行, 長相清秀的男生坦然多了。
他直截了當地將二維碼遞到霍望面前, “嗨學長,掃一個唄。”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兩位主角還沒出聲, 站在旁邊的沈川翎和胥思源對視一眼, 旋即哈哈大笑, 極為誇張地笑作一團。
兩個同學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畢業後各奔東西,兩人為工作與生活所奔波,同在京市一片天,別說時常小聚,就連見面都很難抽出時間。
“抱歉——”
尷尬就在一瞬間,男生頓時傻眼了,小個子女生連忙道歉,拉著他飛快逃離。
花壇旁,抱著籃球的霍望眸色微微一沉。
話雖這樣說,但時疏一併未拿開外套。
說時遲那時快,手唰地一下抽回去。
看著眼前偌大的籃球場,時疏一興趣勁兒上來了,外套一脫丟給霍望,反手從他手中奪過籃球,興奮地跑進籃球場。
沈川翎挑眉看向他們倆,不遺餘力地調侃道:“小兩口魅力不小啊!”
這會兒瞧見他倆,時疏一又驚又喜,飛快跑上前,“我去,難得啊!你們兩個大忙人居然來了!”
“兄弟嗎?”找霍望要微信的男生撓了撓頭,眼睛微微一亮。
“去你的,你小子皮癢癢。”沈川翎抬腿踹了他一腳。
“兄弟?哈哈哈……”胥思源樂得不行,插了一句:“人家兩口子。”
霍望噙著笑:“還沒開始,先穿著,一會兒再脫。”
“砰砰砰”籃球砸向地面又彈起,發出幾道沉悶而又令人愉悅的聲響。
黑色外套落在肩頭,淡淡的檀木香包裹。時疏一回頭看向霍望,癟癟嘴:“幹嘛!誰打籃球還穿外套。”
為了緩解尷尬,周昀乘其不備扒拉了一把沈川翎的粉毛,一邊笑,一邊調侃道:“沈哥,改明兒染個綠色,更扎眼。”
話還沒說完,兩道嘹亮的呼喊驀地校門口傳來。
除了霍望和胥思源,其他幾個都是京大正兒八經的學生。好歹曾經待了四年的地方,找個乾淨寬敞的籃球場,完全不在話下。
不同於時疏一和沈川翎兩個富家子弟,周昀和林興安家境一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時疏一的耐心差不多也要用完了,他攏了攏外套,把籃球丟霍望,輕輕“嘖”了一聲:“所以我們到底在等誰,到底還要多——”
畢業一年多,他們301宿舍上一次聚齊還是在時疏一的婚禮。當時他又忙著操持婚禮,話都沒怎麼好好說上。
“疏一,川翎!”
很快,在長得像體育生實則是個藝術生的周昀帶領下,他們在西大操場北側,找到了一個無人佔領的籃球場。
“哈哈!想不到吧,我周漢三又回來了!”牛高馬大的周昀向來缺心眼,一門心思想著好久沒見,一把勾著時疏一的肩膀,像以前讀書的時候一樣,攬著人往前走。
時疏一抬頭看去,只見昔日室友周昀和林興安穿著同款籃球服,神采飛揚地朝他們跑來。
“無聊。”時疏一瞪了兩人一眼,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林興安心思細膩多了。
“時疏一!”
沈川翎的食指在時疏一和霍望之間晃了晃。
霍望剛剛開口,緩過勁的沈川翎捂著肚子,搶先道:“你們看人真準,知道他們倆什麼關係嗎?”
他拳頭抵唇輕咳兩聲,小聲提醒:“周昀,今時不同往日,人家結婚了,老公還在這。”
霍望收回視線,拿起手腕上的外套攤開,輕輕披在他肩膀。
剛好走到花壇前,周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抱歉,忘了你是已婚人士。”
“對不起!”
他手裡捧著籃球來回顛,纖長的脖頸一覽無餘,白皙而修長胳膊與小腿暴露在太陽光底下,白得近乎反光。
“這有啥?已婚又怎麼了?”時疏一不以為然。
花壇邊上等了將近二十分鐘,胥思源早已等得不耐煩,頻頻拿出手機看時間。
一群二十多歲的男人湊一塊,自是有說不完的話,打不完的趣。歡聲笑語不斷,校門口站了一會兒,一群人鬧鬧哄哄朝學校裡走去。
“哈哈哈哈!”胥思源愈發誇張,笑得前俯後仰。
“哦。”
“欸同學。”
霍望把揹包和外套隨手放在長椅,眸中倒映著時疏一活力四射的身影,眼底笑意漸濃,“疏一,先熱熱身。”
“知道!”時疏一回頭與他招招手:“快來快來。”
秋高氣爽,室外空氣清新宜人,一點兒不覺得熱。
簡單做了一套熱身運動,眾人摩拳擦掌,齊齊湧入場內。
很快,問題來了。
他們六個人,打半場人多,打全場人不夠。
林興安提議打半場,一個人做替補,輪流上。社牛周昀略一尋思,看見旁邊場內幾個學弟,二話沒說跑去叫人。
一個敢叫,一群學弟也敢來。
男人的腦回路就是這麼簡單,哪怕不認識,但你要說打球、釣魚,那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沒兩分鐘,打全場的十個人徹底湊齊,兩邊都是六個人,一邊多出一個。雙方默契地留下一個替補,一場學長與學弟之間的較量,一觸即發。
替補胥思源充當起裁判,籃球高高拋起,霍望矯健的身姿輕鬆一躍,雙方爭奪的控球權落到時疏一手中。
很長時間沒打過籃球了,但手感還在。
時疏一靈活運球穿過對方兩道防線,身前防守嚴絲合縫,他不得不把球傳給身高體壯的周昀。
籃球兜了兩圈,重新落回霍望手中。
他的打法很猛,進攻行雲流水,球路靈活多變。
運球,起跳一氣呵成,霍望雙手將球高高舉起,向上一躍,隨著時疏一的一聲“漂亮”,高速旋轉的籃球精準無誤地投進籃筐。
“嗚呼!”場外觀賽的胥思源發出一聲捧場的喝彩。
學長隊率先拿下一分,比賽繼續。
時疏一的籃球水平一般般,他們這邊完全是憑藉霍望和周昀兩員大將,輕輕鬆鬆將比分拉開。
暫時落後的學弟隊自是不服氣,打了兩輪下來,申請換人。
對方換人了,胥思源眼巴巴地看著。
時疏一從場上下來,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去吧去吧,我歇會兒。”
“好嘞哥!”胥思源興奮地衝上球場。
場外有一排長椅,時疏一找到霍望的揹包,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小口小口的喝著。
球場上的霍望揮汗如雨,時疏一擰個瓶蓋的功夫,他又完成了一次乾脆利落的抄球。
籃球彷彿黏在霍望寬大的手掌,他接連突破對方兩名後衛的嚴防死守,成功抵達三分線。
筋肉結實的雙腿稍彎,英姿颯爽的男人高高躍起,籃球從他手中丟擲,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然後只聽“砰”地一聲,籃球精準落入籃筐。
一個完美的三分球,周昀吹了個口哨:“厲害啊望哥!”
“不愧是我哥夫!”胥思源及時送上彩虹屁。
細密的汗珠浮上額頭,男人不經意撩起衣襬擦了一把,流暢而緊緻的腹肌盡顯無遺。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滿滿的荷爾蒙氣息幾乎快要溢位來。
剛擰上瓶蓋的時疏一喉結上下動了動。
好像又渴了。
時疏一看得入神,不知不覺中,身後鐵網已經圍了一群剛下課的觀眾。隨著三分球的投入,一陣歡呼聲響起,還有幾道竊竊私語。
“哪個院的學長?沒見過啊。”
“感覺不是我們學校的,就他這長相,見過你能忘?”
“嘶,真的帥,身材又好。”
“哪個?”
“個子最高那個,哎喲我去,看過來了。”
時疏一聞言抬起頭,正好迎上霍望的視線。
他流暢的下頜微揚,唇角帶笑,深邃的眸子漾起瀲灩波光,渾身散發著一股青春的氣息,不由讓人沉醉其中。
他站在京大的籃球場上,身旁是時疏一的室友與同學。
有那麼一瞬,時疏一產生了一種他與霍望從未分別的錯覺。
他們先後考上京大,霍望大三,時疏一大一。
他們一起與彼此的同學打球,一起去大排檔喝酒吃飯,然後一起回宿舍,或是回他們在學校附近安置的小家。
隔天他們會一起去上課,雖然不在同一間課室,但霍望一定會準點來接他下課,中午帶他吃食堂,抑或自己精心準備的午餐。
而傍晚,他們會在校園裡牽手散步,或許,可能,大概,他們還會在未名湖旁擁抱,接吻。
一場籃球友誼賽持續到下午五點才結束,時疏一後面又上場玩了一會兒。沒有任何意外,他們隊的比分完全碾壓學弟隊。
與學弟們友好道別後,沈川翎提出去學校附近擼串。
難得聚齊,其他人也紛紛同意。
時疏一也沒有意見,不過他摸著一腦門黏糊糊的汗,實在不想學他們幾個用衣服、紙巾擦汗,丟下一句“等我一下”,便匆匆跑去附近洗手間。
操場附近的洗手間乾淨明亮,一點兒不顯髒亂。
時疏一徑直走到洗手池面前,擰開水龍頭,掬了一捧水,舒舒服服地洗了把冷水臉。
冷水沖走疲倦與汗漬,卻也模糊了他的視線。
跑得急,沒有帶紙巾,他剛想撩起衣襬擦一下,低沉的男聲驀地響起。
“用這個。”
淺淺的木質香調掠過鼻間,時疏一伸出手,拿到了一張薄薄的手帕。
擦乾淨水,時疏一抬頭看向霍望,輕笑一聲:“你跑過幹嘛?京大你又不熟,別迷路了。”
霍望慢條斯理地擰開水龍頭,兩隻骨節分明的手反覆搓洗,“來過很多次,也不算不熟。”
“切。”
水聲停止,時疏一把手帕遞還給他,沒好氣道:“你才來了幾次,我可在這待了四年。”
霍望接過手帕,輕輕“嗯”了一聲。
一縷不聽話的碎髮垂落額間,時疏一還沒來得及動手,霍望忽然上前半步,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替他撩到額後。
他聲音悶悶地,蘊含著歉意:“我知道錯過了,但是我想彌補,想找回來。”
距離被拉得很近,姿勢有些微妙,像那天接吻一樣。
時疏一仰頭看著他,忽地一笑:“所以你今天約我大學室友來陪我追憶青春?就這麼一天,騙小孩呢?”
“未來還有很長,疏一,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霍望低頭,鼻翼小小的黑痣被無限放大。
空曠的過道迴盪著動人的情話,時疏一呼吸一窒,心跳漏了半拍。
莫名地吸引,鼻尖不由自主地貼在一起。
大概是運動後的疲乏,時疏一腦袋暈乎乎的,不知道是自己在抬頭,還是霍望在低頭,呼吸交錯,距離不斷縮短,漸漸地,只差一毫。
“疏一。”霍望輕輕喚了他一聲,抬手覆上他的臉。
這時,一聲嘹亮地高呼從門外響起。
“時疏一!你在裡面化妝呢,趕緊的,餓死了!”
旖旎的氛圍頃刻無影無蹤,時疏一迅速拉開距離,揉了揉漲紅的臉,“走了走了,吃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