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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對方一切未知的情況下,小心為上。
“叮!”二樓到了。
林幽趕緊跨出去,不等電梯門關閉就奔向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里也安裝有感應燈,林幽儘量放低聲音,緩慢地下到一樓,躲在通道門後。
消防通道的門上是一塊方形的玻璃,正對著電梯口。林幽踮起腳尖往外看,發現一樓大廳的大爺還沒醒,電梯口卻已經開啟。
看樣子,是因為自己剛才按下了一樓。
玻璃不大,所以林幽的視野也很受侷限。她瞧了一陣沒發現有什麼情況,剛要打哈欠一條黑影突然閃過。
她兩腿有些發軟。
那東西果然追來了……
它看著停在一樓的電梯,愣了一會兒,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一陣發紅,射出兩道兇光。
林幽看著它走進電梯,門緩緩合上,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幸好自己沒有直接下到一樓,否則現在就和它迎面撞上了。
不過等它到了五樓,應該很快就會發現自己不在辦公室裡,然後繼續追殺自己。
此地不可久留。
林幽深吸一口氣,迅速開啟消防通道的門,卯足力氣飛奔出一樓大廳。
出了寫字樓,她也不敢回頭,徑直朝譚小溪家裡去了。
譚小溪家的小區位於市中心與郊區的邊界。林幽繞到小區所在的巷子,站在巷口往裡看,小區裡一片漆黑,大家似乎都睡了。
這個小區房齡也很老了,昏黃的路燈照著一棟棟房屋,顯得灰白色的外立面更加破敗。
林幽憑著記憶走向中間那一棟樓,推開了鐵質的樓道門。“吱呀”,安靜的樓道瞬間發出一聲清晰的吶喊。
林幽小心翼翼地踩著步子。她的拖鞋浸滿了水,雖然已經儘量擰乾,行動依然十分不便。好在譚小溪就住在三樓,樓道的間隔也不大。林幽很快就來到301門口,按向門鈴。
沒人應答。
林幽又按了一次,在等待的間隙,她發現門裡透出一絲光亮。
奇怪,客廳的燈為什麼開著?難道是譚小溪擔心自己,一直到這個點還沒睡?
林幽還在奇怪,門突然開了,譚小溪碩大的臉出現在眼前。
“幽幽?”譚小溪一愣,似乎沒想到能在這個時候看到林幽。
“有乾淨鞋子嗎?”林幽笑嘻嘻地問。
在玄關換上譚小溪的拖鞋,林幽感到渾身一暖。
客廳裡開著吊燈,燈應該有些年數了,燈光很暗。譚小溪的母親正坐在沙發中間看電視。林幽以前來過譚小溪家,知道那是一臺老式的非智慧電視。
電視側對著林幽,她看不見電視上播放的內容,只聽到一陣嘈雜的人聲。
不太對勁。譚小溪不睡覺也罷了,伯母這麼大年紀的人,居然也醒著?
林幽心裡直打鼓。
“幽幽來啦?”譚小溪的母親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林幽的出現,反倒熱情地招呼她:“過來坐啊。”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林幽瞧著兩人毫無異常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進了屋。
譚小溪拉著林幽走向沙發,林幽在左側坐下來,譚小溪則坐在了譚母的右手邊。沙發冰涼的觸感有點像人的面板,讓林幽感到不安,但她實在太困,身體直接不想起來了。
“看會兒電視。”譚母笑著把遙控器交給林幽,又轉頭看向電視。
林幽接過遙控器,一抬頭。
電視上沒有任何畫面,有的只是滿屏的雪花,和一些看不清樣子的符號。沒有聲音,只有嘈雜的電流聲。
整個客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一股冷汗從林幽背上流下來。
她艱難地轉身問:“你們覺得……這電視,好看嗎?”
“好看呀。”譚小溪和譚母突然齊齊轉過臉來,咧開嘴盯著林幽,嘴裡緩慢吐出幾個字:“有什麼問題嗎?”
她們緊緊盯著林幽,視線隨著林幽的動作慢慢移動,彷彿兩個機器人。
林幽心下一沉。
她擰了一下胳膊,讓自己保持冷靜,隨後咳嗽一聲,假裝鎮靜:“沒什麼。挺好看的,呵呵……”
“喝點茶吧。”譚小溪指了指茶几,和譚母又回過頭去看電視。
林幽這才注意到,茶几上放著一套棕色的玻璃茶具,茶壺裡泡著一種她沒見過的黑色液體,壺壁上掛著幾道奇怪的綠色粘液。她湊近聞了聞,聞到了一股隔夜菜的餿味。
這不像是正常的茶水。
“喝呀。”譚母突然回過頭,笑眯眯地催促道。
林幽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趕緊把手從沙發上抬起來,從茶壺裡倒出一些液體,舉起茶杯湊到嘴邊。
茶杯的直徑很大,擋住了她的眼睛,但她依然能感受到右邊有兩道視線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含了一口茶,沒有吞下去,然後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譚小溪和譚母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撤回了視線。
林幽感覺嘴裡的液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她不敢吞下,急急忙忙站起來,朝廚房走去。所幸譚小溪和譚母並沒有跟著她,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機,彷彿裡面有什麼吸引她們的神秘節目。
林幽走向廚房水槽,把液體吐了出來。黑色的液體好像有生命一樣,迅速鑽進下水道,然後消失了。
奇怪,太奇怪了。這個晚上,一切似乎都不正常了。
林幽有些緊張,沒敢馬上走出廚房。她靠在門邊。客廳裡傳來電視機的嘈雜聲,那兩人似乎仍在看電視。
不管怎樣,譚小溪和肯定和自己的母親一樣,中了什麼邪。
林幽現在必須做好逃跑的準備。
她往外一探頭,譚小溪和譚母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坐得筆直,好像兩名在上課的學生。
林幽努力剋制著害怕,輕手輕腳地從廚房出來。
廚房就在門邊。林幽也沒心思去換別的鞋子了。她踩著譚小溪的拖鞋,儘量避免發出聲音,伸手去開門。
大門發出“咿呀”的聲音。
客廳裡的兩人如提線木偶般,整齊劃一地轉過頭來。
“你怎麼走了。”明明是責怪的語氣,譚小溪的聲音裡卻沒有一絲波瀾。
林幽一回頭,譚小溪和譚母四肢僵硬地朝她伸手抓來。
林幽渾身一顫,趕緊拉開大門。
她又是一愣。
眼前沒有什麼樓道,只有一片空曠的野地。地上長滿了野草,一輪青色的明月懸在天上,照得野草的輪廓看上去像是野獸的爪子。一陣風吹過,野草晃動著,裡面不知藏著什麼樣的怪物。
“別走啊林幽……別走啊林幽……”譚母的聲音接近了。
林幽一咬牙,朝門外狂奔。眼前是一條小路,一眼望不到盡頭。林幽沿著小路拼命往前跑,越過了小溪,越過了連綿起伏的小土包,眼前是一條大河。
林幽實在跑不動了,她只好停下來,彎腰喘著粗氣。她回頭一看,譚小溪和譚母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寬闊的野地裡只有風聲和湍急的水流聲。
林幽又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河中央似乎有什麼亮亮的東西。她揉揉眼睛,一隻腳踩在水邊,才勉強看清。
一條小船靜靜地橫在水裡。船上有火光,船頭似乎還有個人影。
林幽不敢貿然大喊,萬一像在那些“房間”一樣,引來什麼怪物就慘了。但路已經走到盡頭,過河似乎是唯一的選項。
她經歷過類似的詭異世界,仍在思考時,那條船似乎看到了她,竟緩緩動了起來。
小船越來越近,過了好久才划到岸邊。林幽定睛一看,船頭站著個身穿紅衣的女人,船尾架一盞油燈。那女人挽個髮髻,頭低垂著,看不清臉長什麼樣。她一手撐著船槳,赤著足,手腳都染著丹蔻。身上的衣服不知是哪個朝代的形制,前面的下襬開叉,樣子非常古怪。
半晌,那女人僵硬地放下罈子,居然衝林幽的方向招起手來。
女人似在對林幽發出邀請。
林幽本能地往後縮了縮。
乍一看這女人似乎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時間一長,林幽發現,女人一直重複著招手的動作,像是魔術師手中的提線木偶,手抬起又忽然放下,僵硬而笨拙。
風越來越大,吹得那女人的頭髮都有些散開了。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像是死貓屍體的味道。
林幽手心裡捏了一把汗。
一陣奇怪的嘻笑聲由遠及近。
林幽往前一躍,避開了身後的勁風,蹲在地上。陰冷的月光下,她一手撐著地面,回頭看去,後面的草叢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兩條奇怪的影子。
譚小溪和譚母咧著嘴,從草叢裡竄出來,伸長了手臂抓向林幽。
“嘻嘻嘻……別走啊,我們不是閨蜜嗎……”譚小溪咧著大嘴,手快要碰到林幽的肩。
林幽一閃避過,眼角的餘光一瞥,看到譚小溪整隻手臂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眼睛,正瘋狂地瞪著她。
林幽無路可逃。她尖叫一聲,忍下想吐的衝動,一個前跳,穩穩落在船上。
船忽然動了。
船上的女人似乎有了感應,拽起船槳,機械地划著。小船在平靜無波的河裡掉了個頭,往對岸行去。
林幽知道,自己賭對了。
她側頭看去,譚母和譚小溪竟然腰背一弓,像兩隻蛤蟆似的,打算跳上來。
林幽心裡一驚。她盤腿坐在船上,手邊一燙,才發現右側還有一盞油燈。她拽起油燈,開啟蓋子,一股嗆鼻的煤灰味鑽進鼻子。
“咳咳……”林幽抄起油燈,面對譚母和譚小溪兩人來回晃了幾下。
它們顯然畏火,雖然躍躍欲試,但始終沒敢跳上船。
船離岸邊越來越遠,最終擺脫了譚母和譚小溪。
林幽鬆了口氣,這才有空回頭看船頭那女人。女人背對著她,似乎一點也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
船行了很久,久到林幽都忍不住想打瞌睡,卻仍沒看到對岸。
她不由警覺,強打起精神盯著那女人的背影。
這動作也太僵硬了……
林幽掏出匕首,大著膽子接近女人,輕輕在她手臂上劃開一刀,露出裡面漆黑的電子零件。
假的……
意識到這是個假人之後,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幻起來。
燈光裡,女人不知何時停止了划槳的動作,安安靜靜地站著。湖面上出現了一個透明的漩渦。
林幽沒有遲疑,兩手扒開漩渦,隻身鑽了進去。
失重感如期而至。落地之後,林幽緩緩睜開眼睛。
她來到了一片黝黑的山上。山脈此起彼伏,變幻莫測,在漆黑的夜色中像是一隻只沉睡的巨獸,隨時可能醒來。
她剛想站起來,腿上一陣鑽心的疼。低頭一看,左腿上有幾道抓痕,看來是剛才和怪物拼命時受傷了。
她剛要往前挪,身後突然一陣巨力襲來。
隨後,脖子一陣劇痛,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模糊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還在混沌之中,感覺頭上涼颼颼的,但醒不過來。耳畔響起幽微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頭很痛。
林幽逼著自己從這片混沌中醒來,強睜開眼睛。
然後,她發現自己被捆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