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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雲空盛景
古瀟並沒想到這一點，她連忙道：“雲姑娘，抱歉。我並不知曉此事，多有冒犯。”
雲應泣道：“沒什麼抱歉的。母親一生為人正直，以匡扶正義為己任。她是為了除魔衛道而獻身，為行天下大義而故，我並不覺得難過。”
連輕舟取出一樣東西，道：“應泣，你要的髮簪我已經帶到了。宴會之類的事情我還是不大習慣，就不參加了。”她把面紗重新戴好，道：“我有點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古瀟、琴箏，還有應泣，你們慢聊吧。”
雲應泣接過盒子，道：“多謝非姨。我叫半夏和山茶送送你吧！”
連輕舟搖頭道：“沒關係，我想自己走走。先告辭了。”
雲應泣不再多言，只道：“那應泣稍後再去拜訪啦！”
連輕舟微一點頭，轉身離去了。
雲應泣攜著盒子，道：“快坐下，給你們看個小玩意兒。”
古瀟和琴箏依言坐在涼亭中的石凳上，雲應泣將手中的盒子放在石桌上，開啟了，道：“這個是明日遊戲上的小獎品。”
盒子之中擺放的正是一支通體瑩潤透亮的雪白玉簪，簪上飛花點點，如雪地上生機盎然的青蘿。
琴箏微微垂眸，沉默片刻後，她舒了口氣，道：“好。我都聽姐姐的。”
她繼續道：“修煉靈符的重要環節之一就是畫符，剛剛修煉的弟子通常都要使用硃砂來畫，並且對符紙的材質要求也很高。不過有了符靈以後，若是來不及畫符的話，便可用意念來形成靈符。”
雲應泣道：“明日的遊戲說是供大家消遣，實則也是一種比試。每一年的遊戲環節都會準備許多獎品，今年自然也不例外。這支‘白雪青蘿’是其中之一。”她又道：“不過，以往的獎品大多都是讓吳天法和徐文莠得走了。要不是靈主的意思，就他們倆，別說獎品，比試中不墊底都算好的了。”
雲應泣笑道：“明日的比試我和三妹也會參加，這一次非要殺殺他們的銳氣不可。”她繼續道：“兩位，雲空盛景持續三日，這三日還請二位不要嫌棄，暫住晹宮。”
古瀟回道：“道理的確是這樣，只不過……我們第一次來這裡，與她們初次見面，雲家沒有道理這樣針對我們。”她繼續道：“而且，不論明天發生什麼，白雪青蘿我都志在必得。”
從來到晹宮開始，狐七的表現就非常好，一直都老老實實地跟在兩個人身後。古瀟回頭看了狐七一眼，確認他沒有問題後，對琴箏道：“小箏，你覺得……剛才雲姑娘的意思是什麼？”
琴箏道：“姐姐，雲家對吳老爺和徐夫人這件事的處理很微妙。雲家大小姐雲瑤姑娘看似是在幫助我們，可她明知吳老爺他們是因為吳公子和徐小姐在文武擂上輸給了我們才會找我們的麻煩，還在把話題有意無意地往文武擂上引。再者，二小姐雲應泣姑娘為何會將明日的遊戲獎品提前拿給我們看還特意強調了那個遊戲的重要性？”
雲應泣笑道：“哪裡哪裡，這是我們雲家的秘術，隱形符。”她從衣袖中取出一張黃色的符紙，道：“你們瞧，就是這樣的了。”
可話音剛落，半夏和山茶便紛紛出現在雲應泣身後，道：“二小姐，都已經準備好了。”
雲應泣飄飄然地走了，古瀟看看琴箏，道：“那我們就在晹宮隨便走走吧？”
在琴箏的帶領下，古瀟她們順利來到了觀景臺。
雲應泣道：“不用客氣，我和你們聊得很投緣，二位姑娘果真是很好相處的。”她朝身後道：“半夏，山茶，二位姑娘的客房準備好了沒有？”
古瀟道：“被平白無故毀謗了一頓，這個賬自然是要算回來。”她停頓一下，握著琴箏的手微微收緊，沉聲道：“而且是正大光明地算回來。”
兩人道過謝，古瀟卻一時間也沒看清半夏山茶她們兩個怎麼走的，便奇道：“沒想到這二位姑娘的身手如此了得，這種速度莫說是尋常之人，就算是修靈者也少有能及的。”
隱形符形成，下一刻雲應泣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同時，她的聲音從兩人對面傳來：“隱形符的使用是有時間限制的。具體多長時間要看修靈者向符紙中注入了多少靈力。”
古瀟笑道：“是啊，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一直都是在一起的。睡覺的時候也不例外。如果方便的話，就麻煩備一間大些的房間吧。”
琴箏卻道：“雲姑娘，可否為我和姐姐準備一間客房？”
古瀟道：“雲姑娘和我們說這些……是想？”
古瀟點頭道：“靈符作為武器倒是方便。而且靈符還很便攜，若是戰鬥的話，行動起來肯定能更加靈活輕便。”
古瀟應道：“那便有勞了。”
雲應泣笑道：“正是了。各個世家都有自己的修靈方式，煉符就是我們雲家的修靈方式了。”她抬頭看了一眼天，道：“二位，雲空盛景會在今日酉時正式開始。兩位可先在這晹宮之中散散心，酉時前往大殿後的觀景臺一同觀賞雲空盛景。”
轉眼之間，酉時將至。
半夏和山茶領了命，便轉瞬間消失了。
雲應泣又道：“這支簪子名為‘白雪青蘿’，雖然是小禮物，但是也是我和姐姐還有非姨一起設計的樣式，託了北市那邊玥瓏閣的寧公子製作的。”
古瀟心中一喜，這支髮簪正是她那日所見的白雪青蘿簪。本來她還感慨和那簪子有緣無分，卻沒成想這就遇上了。細細看來，這支髮簪玉質通透，紋理也十分細膩，近觀更是耐看。她道：“雲姑娘眼光獨到，這支玉簪的製作果然精巧無比。”
古瀟心領神會，二人手心觸碰之時，琴箏的聲音響在腦海之中。
琴箏微笑道：“好。”
雲應泣點頭道：“確實如此。並且，符靈還有一種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她取過古瀟手中的符紙，用食中二指捏住，她的指尖微微發光，原本空空的符紙上便出現了曲折複雜的圖案。
“姐姐的意思是……”
琴箏將手伸了過來，古瀟注意到她的指尖正微微發光。
她頓了一下，又道：“三小姐雲中淚姑娘的表現就更奇怪了。我聽說文武擂以往都是三日，可偏偏這一次的文武擂只有一日。至於晹宮宮主……他更是從頭至尾都沒有露過面。按理來說，雲空盛景這麼盛大的活動，晹宮宮主怎麼說都應該到場。”
雲應泣疑惑道：“一間？你們平時住在一起嗎？”
話音一落，雲應泣便重新出現在二人面前，正是她剛才坐著的位置。
說罷，雲應泣起身道：“那就請恕應泣先行告辭。”她收起髮簪，走近古瀟和琴箏的身旁時，低聲道：“明日的比試，加油。”
古瀟接了符紙，端詳了片刻。這張符紙看起來並沒什麼奇特之處，上面甚至連符文圖案都沒有，她不禁奇道：“這張紙就能做到隱身了嗎？”
雲應泣打了個響指，道：“沒錯。琴箏姑娘好眼力。我們雲家是四大修靈世家中最特別的一個，因為修靈家族幾乎都是煉造器靈，只有我們雲家是以符為武器，鍛造的也是符靈。”她笑道：“符靈和器靈不同。器靈是有了靈識的靈器，是具有實體的，但符靈不然。符靈是一種意念，附著在你自身意識裡的一種意念。”
雲應泣鬆了口氣，道：“總算把姐姐交代我的事情辦好了。”她又感慨道：“我姐姐考慮可真是周全，這些事情我都一點沒想過。”
雲應泣爽快地道：“這個沒問題。”她轉頭對半夏和山茶道：“給兩位姑娘準備一間上房，一定要將置備妥當，不可怠慢了客人。你們去忙吧。”
古瀟心道：“這裡就只有她們三人，哪裡還有別人？”
琴箏卻道：“姐姐，我想，這個是雲姑娘煉製的符靈吧？”
古瀟思索片刻，道：“一張靈符通常只能使用一次，所以符靈作為意念，會附在使用者身上，提高靈符的作用，是這樣嗎？”
觀景臺就坐落在大殿後，這裡天水一色，古檀色的觀景臺直入雲霄，乍眼看去竟是分不清人間仙境。
古瀟不由得道：“沒想到大殿後竟然還有如此壯觀的地方，難怪都說雲空盛景壯闊絕倫，竟是連這觀景臺都如此宏偉。”
觀景臺四周早已設下了重重防守，雖然看起來並沒有很多人，但古瀟能夠感覺到這附近強大的靈力流動。
半夏和山茶已經等候在觀景臺的入口處。見古瀟她們前來，半夏道：“幾位客人，請移步上座，雲小姐已在臺上等候。”
古瀟點點頭，看著直通雲霄的天梯，她把狐七抱了起來，然後和琴箏一同緩步上前。天梯很長，古瀟嘆道：“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御劍上去。這個臺階太高了。”
琴箏沒有說話，她抬起頭，微微眯了眯眼，那一瞬間，古瀟似乎又一次看到了琴箏那種冰冷的神情。在夕日餘暉籠罩之下仍然無法被柔化的冰冷神情。
只不過，這種神情轉瞬之間便消失殆盡，琴箏恢復了溫和的神色，微笑道：“姐姐累了嗎？”
古瀟揉揉眼睛，琴箏的表情並無變化，古瀟懷疑她是不是看錯了。她道：“沒有，怎麼會呢。我的體力可是很好的，只是……這個天梯上似乎渡了靈力，總感覺走起來怪怪的。”
琴箏笑道：“不如姐姐在這裡等我一下，我上去請雲瑤姑娘。”
古瀟擺擺手道：“沒關係。畢竟是雲空盛景嘛，總要加強防禦措施。”
琴箏不再多言，她點頭道：“那我們就上去吧。”
天梯的盡頭是觀景臺。雲瑤已經等在上面了。
從臺上向下望去，是一片旖旎風光。只不過，觀景臺是露天而設，它的中心有一個方圓三丈左右的圓臺，而除了天梯的三面則設立著紅木方桌。
雲應泣和雲中淚坐在了左側，古瀟和琴箏落座在右方的座位。其餘賓客則正對著天梯而坐。
雲瑤正站在觀景臺最中心的圓臺上，眾人落座後，她便道：“以雲之意，塑吾之空；盛景既出，玉瓊太平。”此話一出，她左右兩側忽然出現了兩人，正是半夏與山茶。
瞧見了半夏和山茶，琴箏的表情又冷了幾分。
古瀟顯然注意到了琴箏的情緒，她握了握琴箏的手，微微搖搖頭。
她明白琴箏為什麼會生氣。
她和琴箏兩人是走上天梯來到這裡的，在這個過程中，半夏和山茶根本沒有在她們身後。所以，如果是走上來，半夏和山茶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
另外，這天梯上渡了靈力，連她和琴箏這樣的修靈者走上來都會感覺有些吃力，吳老爺和徐夫人他們這樣的普通人根本走不到這裡。一定是有什麼其他的方式將這些人直接傳送到了這裡，只不過這個方法半夏和山茶並沒有告訴她們。
正這樣想著，雲瑤的指尖發出靈光，一旁半夏與山茶退下圓臺侯置兩側。靈光逐漸變大，它的籠罩之處似乎出現了什麼東西。而在靈光散去之時，古瀟看到在雲瑤的手邊出現了一個半人多高的東西。
這東西通體古檀色，上面鏤刻著精密細緻的捲雲紋，外形看上去像是一個巨大的半邊木梳，“木梳”上有許多細細的絲線，看樣子好像是可以彈奏。“木梳”首上有一條長長的吊墜，大概是裝飾品。
所以……這個是做什麼用的？
古瀟看了一會，感覺自己並沒見過這東西。
一旁的琴箏低聲道：“姐姐，這個應該是雲家靈女的靈器，離情箜篌。”
“離情箜篌？”古瀟又看了那個“木梳”一眼，道：“和筱芙的忘憂鼓一樣嗎？”
琴箏笑道：“靈器不同，怎麼會一樣呢？”她又道：“箜篌的音色和箏有異，這種樂器並不常見，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既是靈器，就一定有它的作用。可能這一次的雲空盛景就需要用到這離情箜篌了吧。”
古瀟點點頭，道：“說的在理。不過……小箏是從哪裡得知雲瑤姑娘的靈器就是‘離情箜篌’呢？”
“啊……這個是我在夢霆的時候看到的。”琴箏笑道：“藏書閣裡有不少書，其中有些記錄了修靈四大世家的一些資訊。雲家靈女的靈器就是離情箜篌了。孟筱芙姑娘的忘憂鼓在上面也是有記載的。”
“果然……吃了不愛讀書的虧。”古瀟扶額道：“我還是見識太少，什麼都不知道。”
琴箏卻搖頭道：“不會的，姐姐。我知道了就等於姐姐也知道了。”
“誒？”
琴箏又笑了：“因為我不會對姐姐隱瞞啊。”
“哈哈哈，那正好。”古瀟攤手道：“還省下我看書的工夫了。”
這邊雲瑤已經準備好了，她的指尖撥動箜篌的琴絃，便發出一串婉轉動聽的曲調。而隨著樂曲的開始，空中的景象也發生了變化。
四周浮動著若有似無的花香，而天空中的雲彩也開始聚攏，在夕日光輝的照耀下，雲朵呈現出霓虹一般的色彩。
祥雲漫天，隨著曲調的起伏，空中的雲彩逐漸變換成各種模樣，宛如一幅幅巧奪天工的繪卷。虹光四射，萬里山河皆顯於天空之上，百花齊放駿馬奔騰，太平盛世之景就呈現在眾人眼前。
古瀟承認，她從未看過如此波瀾壯闊的景象，更是從未想過，這一幕幕如夢似幻的景象竟然是雲中之景。
難怪這場活動就叫做“雲空盛景”，這樣的景色的確擔得起“盛景”二字。
“姐姐。”坐在一旁的琴箏忽然低聲道：“馬上就要進入盛景的收場了。”
“收場？”古瀟道：“這些雲會變成什麼景象呢？”
琴箏微微一笑，道：“鳳凰。”
“鳳凰？”
“沒錯。”琴箏點頭道：“雲空盛景的傳說一直都有祥雲漫天百鳥朝鳳。這‘百鳥朝鳳’就是雲空盛景的收場環節，也是最為重要的環節。鳳鳥出現，這場‘雲空盛景’才算是圓滿結束。”
古瀟點頭，又疑惑道：“小箏，這個你怎麼也知道？”
琴箏微笑道：“自然是古書記載的。”
說話間，雲瑤那邊彈奏箜篌的曲調已經進入縞潮部分，手指浮動間，旋律也婉轉變幻。琴箏低聲道：“姐姐，曲已變調，百鳥即將被召來了。”
風起，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鳥鳴之聲，這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不過須臾，群鳥在空中排列成陣，不斷鳴叫，仿若在等待著什麼。
而這時，空中的雲彩飄散開來，復又聚集在一起，慢慢地竟是形成了鳳鳥的樣子。
這隻雲彩所化的“鳳鳥”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火雲之中涅槃而生，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光輝色彩。
鳳凰既出，百鳥朝之。
隨著樂曲音調的起伏變化，鳳凰領著群鳥在空中佈列了各種陣型。那些陣型宏大壯闊，饒是仙境之中，恐怕都難有如此景象。
鳳凰歸入火雲隱沒天際，百鳥在天邊盤旋，隨後慢慢散去，空氣中還瀰漫著醉人的花香。
一曲，終。
天空中徒留漫天的彩雲，彷彿在宣告這場華麗的雲空盛景的結束。
今年的盛景已經完結，但慶典還沒結束。雲瑤緩緩起身，臉上帶著從容不迫的笑意。只不過，她身旁的半夏和山茶臉色卻不是很好。那兩人都微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古瀟顯然注意到了氣氛的奇怪，她抬頭看看對面的兩人，雲應泣的表情也有些凝重，雲中淚則微微低頭，看不清她面具下的神情。
其他賓客似乎還沒發現什麼異常，依然沉浸在感慨雲空盛景的壯美場面之中。
古瀟微微側首，低聲道：“小箏，她們這是……？”
琴箏的神色閃過一抹異樣，隨即恢復如常。她笑道：“姐姐，不要想太多，沒事的。”
古瀟“哦”了一聲，便見半夏和山茶已經開始請客人們離場了。
只聽吳老爺道：“往年的雲空盛景在這之後還有一場晚宴吧？雲小姐是不是忘了什麼？”
雲瑤已經收起箜篌，她靜立在圓臺上，微笑道：“晚宴自然已經備下，請各位移步大殿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