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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教學樓裡，每個教室都黑漆漆沒有光亮，但每層的教師辦公室卻是燈火通明。
辦公室沒有關門，覃葉和夏簡言並排走進去，幾個老師全在埋頭批改試卷。
“你們怎麼來了？”陸老師感覺有人靠近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後繼續批改筆下的卷子。
“老師，我想選文科。”夏簡言直切主題把那張皺巴巴的分班表攤平在桌上。
陸老師筆一頓，旁邊桌聽到這話的肖老師也起身走過來。
“這麼突然。”陸老師有些吃驚地放下筆，但看到夏簡言的臉時，突然明白了什麼，想到怪不得這個孩子敢交白卷。
“老師，我想得很清楚，我想學文科，但是我爸媽要我選理科，所以我拿到分班卷子的時候覺得很壓抑，怎麼都下不了筆。”
他們幾個老師一直以為各科成績優異的夏簡言選理科在意料之中，看到她交上來的分班表後也想著沒必要找人來進一步談話。現在看夏簡眼神堅定的樣子，陸老師和肖老師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為自己的失察感到慚愧。思緒流轉間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桌上手機一瞬亮起的夏媽媽三個字讓夏簡言心跳一滯。
陸老師看了她一眼，拿著電話走了出去。大概一刻鐘後，她又拿著電話回到座位。電話那頭應該是詢問了某些情況，陸老師回了是，然後對面又交代了什麼，陸老師應了好，讓對面放心，她會安排好，然後結束通話了電話。
夏簡言一直惶恐不安盯著陸老師耳邊的手機，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未知的感覺卻讓她本能害怕。
“是你媽媽打的電話。”陸老師放下手機，在桌上翻起資料夾，“我跟她說了你在學校，她說通知你哥哥過來接你。”
“老師，我不想回去。”夏簡言幾乎是壓著聲音喊出的這句話。
陸老師無奈一笑，抽出一個資料夾開啟，拿起那張皺巴巴的紙夾在裡面，又翻找出另一張寫著理科的紙取而代之放在桌上。
“你不回去是想在辦公室加班嗎？”她調侃回道，手指點了點那張平整的紙，“還好改卷沒有完成，剛好趕上最後期限，記住，沒有下次了。”
“謝謝老師！”夏簡言喜形於色拿起那張紙鞠躬回道。
“不用謝我，是你媽媽請求我給你選擇的機會。”剛剛在電話裡面，夏母不是說給夏簡言一次改變選擇的機會，而是請求陸老師給孩子一次自己選擇的機會。
夏簡言笑容瞬間消失，眼神間流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
陸老師察覺到她複雜的心緒，把剛才電話裡的情形複述了一遍。夏母先是對夏簡言交白卷這件事做出瞭解釋，承認是自己失職沒有及時瞭解孩子的想法，才讓她選擇這種極端方式來反抗父母的安排。然後和陸老師一起分析夏簡言是否適合選擇文科，綜合情況後她請求陸老師替她把選擇權交給夏簡言自己。
“能夠體會到你媽媽是個很有規劃的人，她希望你的人生朝著明確的目標前行。只是這種過度保護的規劃可能會讓你覺得一直處在她的控制下。”陸老師說著看夏簡言眼神暗淡了一些，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繼續道：“但是簡言，你要明白一件事，不要用錯誤的方法去解決錯誤。路走錯了可以掉頭，但入了絕境卻不一定能逢生。”
“謝謝老師。”夏簡言微微鞠躬。
覃葉跟著她一起道了再見，一轉身迎面撞見拿著卷子走進來的覃書正。對方簡單問了他兩句後，囑咐他等會兒去辦公室待著不要滿學校跑。
覃葉乖巧應著好，腳下卻像踩著滑板似的拉著夏簡言就跑。剛走到樓下的廣場，又遇見急匆匆趕來的夏沐。
“簡言，你怎麼樣？”
“我沒事了。”夏簡言微微揚起笑意，舉起手中的紙示意道：“你看，陸老師幫我重新選了文科。”
夏沐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跟覃葉道別之後帶著夏簡言在校門口打車直接回了家。
走到小區樓下時，夏簡言開口叫住了夏沐，“哥，我不太想回去。”
夏沐明白她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母親，他轉身摸著妹妹的頭溫和道：“簡言，你很清楚逃避不能解決問題。爸媽同意你的選擇就是他們對這件事的態度，現在他們應該也在等待你的回應。”
正所謂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夏簡言的反抗並不是要將父母推離自己的人生，相反她想讓爸媽真正進入她的世界，瞭解她心中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想到這些，她平復心情跟在夏沐身後進了家門。
“爸，媽，我們回來了。”夏沐開啟門拉著人往裡走。
客廳裡兩個人影緊挨著坐在沙發上，夏母靠在夏爸肩膀上，夏爸一隻手摟著她的肩膀輕拍著，另一隻手握著夏母交疊在一起的兩隻手，看著樣子是在安慰妻子。
一聽見聲音，夏母當即從丈夫的懷裡站起來，但看著走到眼前的兩個孩子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爸，媽。”夏簡言喊著抬頭去看對面的人，夏爸表情嚴肅看不出喜怒，只是默默扶著妻子的肩膀站在她旁邊，而夏母卻是眼眶帶紅。
媽媽哭了。這個認知對夏簡言衝擊不小，從下到大她眼中的母親都是精明強幹的，是一個強勢的控局人，無論大小事都得在她的掌控中有序進行。從未見過她像現在這樣靠在父親懷裡展現出她脆弱的一面。
“簡言，今天的事媽媽已經告訴我了。”夏爸終於開口打破沉默，下午接到妻子的電話，聽到對方忍不住哽咽的聲音他立馬請假趕了回來。
一進門就看見妻子拿著一束花沮喪地坐在客廳，瞭解來龍去脈之後他們給班主任打了電話，分析了夏簡言選文科的可行性，又得知她主動向陸老師請求更換選科。夏爸夏母對視一眼，默契做出了決定。
“你們確實已經長大了，是我和媽媽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你們不是由我們來命題和決定答案的試卷，這張卷子該寫什麼也應該聽聽你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