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蕪大校園變化挺大，新翻修了宿舍，還多引進了一些連鎖店。
虞夏哼哼唧唧：“怎麼我們讀書那會兒要什麼沒什麼的。”
賀聞清耐心地聽著她抱怨，指腹或輕或重揉捏著她的掌心。
像是在一遍遍確定她就在自己身側似的。
走了沒兩步，長橋盡頭，他們意外碰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隔得雖遠，但虞夏一眼就認出那是張知遠，似乎在和領導模樣的人談話，西裝革履，極為正式。
張知遠也看到他們了，目光微微一滯，和身邊的人低語了兩句，便大步朝著他們走來。
虞夏有小半年沒見到他，雖都在蕪城，但不刻意去約，確實很難見面，只是沒想到他今天會在蕪大。
“如果我沒記錯，你可是海歸，”虞夏歪著頭看他，“還是蕪大什麼成你的母校了？”
張知遠用指節推了下鼻樑的鏡框，笑出了聲：“只是代表公司過來談事情。”
說完，他視線微動，察覺到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又若無其事移走。
賀聞清自始至終靜靜聽著他們敘舊，並未作聲。
就見張知遠繼續問：“今天中午有空嗎？”
虞夏看了眼賀聞清，他們難得過一個完整的假期，都不用加班。
於是她點頭：“有。”
張知遠鬆了口氣：“那就好，可以賞臉單獨吃個飯嗎？”
說著，他又轉向賀聞清，語氣平靜：“賀先生，這次可能就沒法邀請你了。”
作為一個追求之意很明顯的異性，他的話略冒犯，如果換做別人，可能早已大發雷霆了，更別說還想單獨約自己女朋友出去吃飯。
但賀聞清只是淡笑：“好。”
因為他看出來了，張知遠並無針鋒相對的意味。
虞夏有自己的交際圈，他不該、也不能跟得那麼緊。
否則倒顯得他先輸一城了。
中午的時候，賀聞清先行回家，虞夏赴了張知遠的約，二人就定在校門口的那家銅鍋涮肉，這麼多年過去，味道依舊未消減。
“快嚐嚐，以前和室友就經常來這兒吃，”虞夏熱情推薦，“早就想請你了，但忙得要死，一直沒機會。”
張知遠溫和一笑：“不過提前說好，這次是我請客。”
虞夏聳肩：“也行。”
店裡熱氣氤氳，虞夏索性將頭髮紮了起來，一個又高又柔順的馬尾就這樣隨性地垂在肩頭。
男人略深沉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
虞夏在他面前，一向從容自若，他也因此早就明白，她對他沒有半分其他心思。
而他對虞夏，其實在一開始也算不得十分熱烈的喜歡。
他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善於鑽營算計，又是留學歸來、出身社會幾年的精英人士。
他比虞夏年長几歲，在戀愛方面，放在首位考慮的只有合適。
而虞夏恰好模樣出挑，性格學歷樣樣都好，又知根知底。
只是認識的時間愈久，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何時竟然忘記了“合適”這個因素。
否則，他早該在知道虞夏畢業後要重回蕪城的時候就斷了念想，而不是向公司申請一個長達一年的專案，追到蕪城來。
這與他認知中的戀愛觀點背道而馳，他也為此感到不安。
至於賀聞清，他們見面次數不多，但張知遠卻覺得他這個人很有意思。
大學時期，賀聞清就比同齡人看著穩重許多。尤其是首次見面那會兒，張知遠故意說些話刺激他，也沒見他多生氣。
現在出身社會，這人表面上是成熟了不少，但實際上依舊沒那麼圓滑，還帶著一股執拗的勁。
便也打消了一些他最初對賀聞清的不好印象。
只是張知遠依舊是個小心眼的商人，做不到發自內心地祝他們幸福。
於是他輕輕舉杯，看向虞夏：“那就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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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是一年盛夏，空氣悶熱，蟬鳴聲聒噪。
蕪城早年申請的一項世界性質的公開活動在這個夏天正式落地。
為了不在國際上丟臉，政府也因此開始大力推進城市建設改革，當初破破爛爛的城中村成了如今被大力整治的專案。
長青街是條老街，人口擁擠，缺乏活動空間，城中村如今人口流失嚴重，環境不堪入目，政府大手一揮，決定斥巨資整改為供居民休閒娛樂的社群公園。
拆遷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好事，只是賀聞清從小住到大的家就要沒了，虞夏還為此傷感了好一陣子。
但他本人卻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只說：“人都要往前走。”
那裡的記憶有好有壞，有他不堪回首的青春期，也有他南柯一夢般的十九歲。
但都早已不重要，他唯一在意的人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他們還會有很多很多年。
去簽完合同的那天，他們又回城中村看了一眼。
這裡的居民樓基本都搬空了，以往掛滿了衣物的走廊裡如今只有幾個孤零零的衣架。
甚至連廢紙箱子都沒有了，也許早就被撿破爛的一掃而空。
虞夏站在樓下抬頭望去，忽然覺得或許下一秒還會有一滴冰冰涼涼的洗衣水砸在她頭頂。
依著記憶穿過狹長的走廊，來到612的門口，鑰匙艱難地插進生鏽的孔鎖裡，咔噠一聲轉動。
推開門，意料之外並沒有撲面而來的灰塵。
虞夏定了定神，發現這裡的一切似乎和她離開時的一樣。
傢俱都用防塵布蓋著，地面甚至沒落灰，乾乾淨淨，就好像他們只是出門遛了個彎才回來。
“我經常過來打掃。”賀聞清沒想瞞過她，坦白。
虞夏心尖收束，轉頭，一瞬不瞬望著他。
他早就在她離開的時候，做著她會回來的準備。
虞夏幾乎是撞進了他懷裡，她上身穿了件肩帶很細的吊帶，稍微一蹭就掉了下去。
賀聞清的掌心裹住她光滑的肩頭，手掌的熱度讓她一顫，喉嚨發出意味不明的輕哼。
男人的呼吸也跟著急促了兩下，終於閉了閉眼，將她抱起，掀開防塵布，輕輕放在了沙發上。
賀聞清仰靠著沙發，虞夏跨坐在他身上。
他虛虛扶著她的腰接吻。
窗簾微微擺動，掀起不被察覺的一角，午後的陽光傾斜進來，隨著剝落的衣物，熱意漸深。
虞夏趴在賀聞清耳邊，不知說了什麼，他皺眉，似乎不情願。
她繼續央求：“就一聲嘛。”
賀聞清繃緊唇線，終於妥協：“……姐。”
虞夏居高臨下笑了起來，整個瘦削的肩膀微抖。
下一秒，男人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摁住她肩頭，報復般帶著她一起用力攀向最高點。
過了不知多久，直到窗外刺目的陽光都變得溫和收斂。
虞夏的身上溼漉漉的，失神地被抱在懷裡。賀聞清掌心託著她光滑的後背，輕啄她的眉心。
悶熱的一陣風掠過，蟬鳴聲不止，像極了他們大學時期普通的一個夏日——
空調房裡，虞夏愁眉苦臉地咬著筆頭，盤腿坐在客廳的茶几前。
“怎麼辦啊，期末考試的內容根本記不住。”
賀聞清靠了過去，接過她手中的課本，神色認真：“我和你一起復習。”
虞夏用指尖點了點臉頰，眸光微動：“那得有點動力才行。”
賀聞清啞然失笑，但還是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帶著點西瓜的清甜。
虞夏纖瘦的胳膊環住他的頸項，向下拉，順勢加深這個吻。
課本被風翻動了兩頁，啪嗒一聲，可憐地掉落在了地板上。
窗外瘋長的枝椏也擋不住這樣的烈陽，乾淨的白襯衫衣角被日光染上餘暉，一瞬間似永晝。
時間，溫度，和愛意都剛剛好。
少年人依舊正年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