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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吻一觸即離，短暫到像是錯覺。
但也足以讓賀聞清僵在原地。
唯有淡淡的漆眸中翻湧著令人看不透的慾念。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線，只是嗓音依舊緊繃：“是一時興起嗎？”
虞夏後退了幾步，有些涼薄的聲音在空蕩的休息室裡響起：“賀聞清，我沒喝醉。”
她神色清明，確實不帶半分酒精沾染的氣息。
賀聞清眉宇暗了暗，正想說些什麼，就聽她語氣一轉。
“我一直是個挺普通也挺自私的人。”
她仰面看他，烏眸淡紅唇，巴掌大的白皙臉頰，不熟的人一定以為她很乖。
卻不知道她時常憋著一肚子壞水。
她歪了下頭：“所以如果我說是，你還要繼續嗎？”
當真印證了被愛者有恃無恐。
多麼無賴又堂而皇之的一個理由，她說出這話之前就想好了，她已經將自己的想法坦誠地擺了出來，就好比告訴對方前面就是個懸崖，跳不跳自己做主。
如果賀聞清因此拒絕，那麼她也不必再有負擔。
他們各退一步，依舊是最親密最要好的姐弟。
賀聞清定定注視著她，他怎麼會不懂她的意思，虞夏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早就看透了。
可那又如何。
虞夏永遠不清楚，他就算是被她親手推到懸崖邊，只要她讓他跳，他也會毫不猶豫。
賀聞清的喉嚨悶出一聲笑，上前幾步，掌心扣住她的後頸，迫使她抬起頭，女孩眸底的瀲灩水光勾著莫名的波瀾。
呼吸在一瞬間紊亂，他低下頭，朝著她的下唇咬了上去。
像是全身上下的感官在瞬間被開啟了閘門，清冽的氣息掃過她的唇瓣，虞夏不自覺後退踉蹌了幾步，又被強硬地拉了回來。
少年的吻青澀潮溼，舌尖抵開她的牙關，呼吸逐漸變得稀薄，檸檬糖的冷冽鑽進她的口腔。
她被賀聞清鋪天蓋地的氣息包裹起來。
虞夏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滾燙，不自覺將賀聞清的衣襬攥得更緊。
她以為賀聞清是溫柔的——他在她面前向來都是一副順從的模樣，但這個吻來得十分不容置喙。
她噗通作響的心臟，在橫衝直撞下跳得更加劇烈，她整個人被賀聞清的掌控其中，他的指腹摩挲著她後頸的面板，熱意一點點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賀聞清鬆開了她，一切感官失而復得。
虞夏微喘著氣，沒好意思看他，剛剛的話雖然說得理直氣壯，但接吻過後還是在心裡盤算著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
紙老虎罷了，她暗罵自己。
就見賀聞清極其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每一根手指深深沒入她的指縫中，一個十指相扣的姿勢，握得很緊。
“虞七七。”他出聲。
“嗯？”虞夏疑惑看向他。
“女朋友。”他繼續說。
虞夏為這個稱呼心尖一縮。
“虞七七。”他又重複，像是在確認什麼，“女朋友。”
虞夏聽懂了他的意思。
虞七七，是女朋友。
出去之後，回到二樓，快走到包廂的時候，虞夏率先鬆開了賀聞清的手。
在場的這麼多人沒誰不知道他倆是姐弟關係的，雖然沒有實質的血緣，但一時半會兒很難解釋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賀聞清眉心動了動，但什麼都沒說。
他的一眾同學都在包廂等他，虞夏站在陰影處，小聲說：“你先過去吧。”
說完，也要轉身回去，卻不料被賀聞清再次抓住了手腕。
只是這個角度不會被其他人看到他們的拉扯，虞夏掙扎了兩下，只能作罷。
“結束後我送你回學校，等我。”賀聞清身子微俯，吐息掃過她的耳畔。
虞夏忙點頭：“知道了。”
目送虞夏回去之後，賀聞清也轉身進了包廂。
“夏夏，你，你跑哪兒去了，這麼半天才回來……”白昭樂不知是不是喝大了，說起話來都有些吐詞不清。
虞夏再一次想起剛才休息室裡的畫面，一幕幕連帶著溫度與吐息都在腦海中回放。
彷彿賀聞清體溫很高的掌心還撫在她的耳畔，呼吸間也依舊是他的味道。他將她輕柔又固執地掌控住全部，從青澀的探索者變為引導者。
她連忙輕咳了一聲，解釋說：“肚子不舒服，在廁所待久了一點。”
白昭樂他們在玩一個什麼遊戲，輸得往臉上貼條子，在場的幾個額頭下巴臉蛋上都貼著長長的白條，模樣滑稽至極。
“來不來？”張賦堯作邀請狀。
虞夏忙擺手苦笑：“算了吧。”經過上次的國王遊戲，她對自己的手氣很有數。
她靠坐在沙發上，目光不自覺移到別處。賀聞清他們的那個包廂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坐在門口的幾個人。
只是很巧，賀聞清回去得晚，便就近坐在了門口，此時半個身子落在虞夏的視野中，只是背對著她的。
賀聞清依舊不是社交的那塊料，不夠健談，卻也能恰好融入其中，在滿堂大笑的時候合時宜地抬一下唇角。
白昭樂他們玩得很嗨，虞夏有些坐立難安，正想找個什麼藉口偷偷溜走，就見賀聞清掏出手機擺弄了幾下，手機的燈光照在他疏朗的側臉上。
嗡嗡，虞夏的手機緊接著震動了一下。
賀聞清：「什麼時候結束？」
白昭樂玩得暈頭轉向，見虞夏在看手機，不樂意了起來，忙眯起眼湊過來：“誰的訊息啊？”
虞夏啪地倒扣手機，緊張地聲音有些變調：“垃圾簡訊。”
白昭樂“噢”了聲，沒管，接著玩去了。酒精顯然會讓人思考變得遲緩，換作平時她必定會刨根問底。
見到危機解除，虞夏嚥了咽嗓。
他們這樣偷偷摸摸、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的關係，看起來很像是——
偷//情。
這兩個字突然浮現到腦海中，虞夏猛喝了一口冰啤酒，壓住了亂七八糟的想法。
最終，她還是找了個藉口提前溜了出來，白昭樂雖然不太想放人，但聽她說有個明天必須要交的作業，沒辦法，只得讓她先走。
虞夏從二樓的玻璃臺階一路跑下去，一抬頭，賀聞清正站在門口等他。
高大清瘦的少年背脊如松，懶散地看著她的方向。
被夜風一吹，虞夏興奮的情緒也清醒了一大半，開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躊躇著也不往前走。
她見賀聞清逆著光朝她走來，她沒來由緊張。
直到右手被執起，落入一個更大的掌心中：“女朋友，你要習慣。”
回去的路上，計程車上放著一首老歌，搭配著悶熱的環境。
二人坐在後排，捱得很近，衣服料子相互摩擦出聲響。賀聞清的鼻尖掃過女孩髮絲的清香，緊接著，肩膀一沉。
他偏過頭，虞夏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咿咿呀呀的歌曲充斥著狹小而安靜的車內空間，女聲低沉的粵語唱腔帶著老舊留聲機的韻味。
“其實我想得到你一吻。”
“然後你承認我，我是誰的候任。”
賀聞清將目光越過虞夏的頭頂，投向窗外，那裡纏綿的夜色望不到盡頭。
一時興起也好，蓄謀已久也罷。
他管不了這麼多。
“單戀者都可以勇敢呼吸，趁你我還未消失。”
“寧願別公開秘密……”
他只知道，他青春中最漫長的一場夢。
終於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