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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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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走了十幾次,每一次都是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回家,唯獨這一次,是悲傷的。但幸好,一路上趙輝的狀態都是不錯的,甚至還跟他們說說笑笑,直至到了家,腳踏上土地的那一刻,趙輝整個人都有些支撐不住。

看著緊鎖的大門,趙輝從包裡拿出鑰匙,不用任何人扶著,慢慢的開啟了大門,所有的一切都是趙輝熟悉的樣子,以往這時候,媽媽應該聽見聲音從廚房裡出來,然後看見趙輝一臉驚喜的樣子,放下手裡的鍋鏟,過來拿趙輝手上的行李,還招呼著房間裡的父親出來,接下來就是母親叮囑父親去買肉買菜。可如今家裡已經沒有人能夠再這麼熱情的招呼他了。

趙輝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客廳牆上中間掛著的兩張照片,趙輝只覺得心都要碎了。

何秉走上前去,將照片前面的蠟燭點燃,然後又點燃了三炷香。

“能陪我去看看他們嗎?”趙輝的聲音有些啞。

“好,但是看完叔叔阿姨之後我們就要去醫院了。”

“好!”

黎瀟和何秉攙扶著趙輝,在趙輝的指引下來到一處小林子裡,一眼就看見前面有兩座新墳。

“舅舅和大伯把爸爸媽媽帶回來了,給他們辦理後事,當時的我根本回不來,賬戶裡的錢也沒法提出來,所有的事都是大伯和舅舅辦的,現在我回來了,想去看看舅舅和大伯。恐怕也是不行了。”

“我沒有聯絡他們,爸爸媽媽也沒有透露過我在哪,如果現在這樣出現的話,舅舅要傷心吧!”

“如果你一聲不吭的沒了才是要真的傷心。見見吧!”

舅舅看見突然出現的趙輝,這個跟印象裡差別很大,但是確實是自己外甥。這個年過四十的男人在兩個月前送走了自己的親姐姐和姐夫,知道自己的外甥住院了可是茫茫人海他根本找不到外甥在哪,打電話不接,發資訊不回,他這兩個月,他這兩鬢斑白,如今算是見到了這瘦骨嶙峋的外甥。

“小輝?”男人試探性的叫了一句。

“舅舅。”趙輝也開了口。

“這麼長時間你在哪呀,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們啊!身體好了嗎?不走了吧,就在家裡住下,我讓你舅媽去給你買老母雞給你補補身子。”

趙輝按住了舅舅的手,“舅舅,住不了,我現在要回醫院了。”

“還沒好嗎?”男人扶住趙輝“我現在去收拾收拾跟你一起去醫院,我去照顧你。”

“舅舅,不用了,我有朋友呢。”

“不行啊娃,你這樣我怎麼對得起我姐啊。”

趙輝拿過旁邊的書包,從書包隔層裡拿出一張卡,“舅,這是我爸媽的賠償金,您收著吧!”

“你還生著病,要錢治病啊!”坐在趙輝面前的男人,不覺流下了眼淚。

“我身邊留了錢。您就當替我保管的吧!”趙輝呼吸急促,隨即就暈了過去。

幾人立即將趙輝送到了醫院,又是搶救室,又是在等待。

方仁從座位上起來,看著幾人“娃,我想問一下,我家小輝到底怎麼樣了呀。”

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何秉看著面前一臉愁容的男人,“叔叔,您或許要準備一下阿輝的後事了!”

林兮君一把推開王軼夭衝到何秉面前“你說什麼!誰允許你這麼說的!”

“你別自己騙自己了。”何秉一臉的慍色。

王軼夭扶住林兮君的肩膀。

方仁緩緩靠著牆壁滑下,最後跌落在地上,這個男人再一次沒有抑制住自己的淚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開啟了,一群人趕緊圍了上去。

“醫生怎麼樣了!”黎瀟抓住醫生的胳膊問。

“病人肺部、呼吸道、消化道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我們已經想盡辦法了,病人實在過於虛弱,已經無從下手了,你們進去看看吧。”醫生向著眾人鞠了一躬,然後就快步離開了。

林兮君是第一個進去的,看著躺在床上臉上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的趙輝,林兮君拼命地隱忍著自己的淚水。

“君君,別哭。我知道的。”趙輝的聲音很小,小到林兮君需要更近一些才能聽見。

“別走好不好,我們還沒有一起拍照,我們還沒有一起出去玩過。”

“君君,這是我的手機,密碼是0102,就交給你了,我在備忘錄裡安排好了所有的事,你也不要哭了,我解脫了。”趙輝慢慢的轉過頭看著黎瀟和何秉,“我還想讓你們照顧一下君君呢,怎麼你們也哭了。”

“舅舅,我想跟爸爸媽媽埋在一處 ,但是不要太近,可以嗎?”

林兮君看著檢測儀上的起伏,又聽著趙輝越來越小的聲音,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趙輝看著面前開始模糊的人臉,他好像沒有聽見舅舅最後的回答,最後進入他耳朵裡的是機器刺耳的長鳴和林兮君撕心裂肺的哭聲。

一個人的消失是從他意識的消失開始的,其次是他的身體,然後是他的身份,當這些都被抹去了,這個人就離開這個世界了,當他被所有人遺忘,那他才算真正的消失在世間了。

當趙輝被送進火化爐最後化成一盒灰出來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心痛。農村的葬禮最講究親疏遠近,可趙輝卻沒有一個能為他滿身披白的人,這一房的血脈到這裡也就結束了。

按照農村的習俗,是會辦一場酒席的。趙輝的照片被擺在她父母照片的旁邊,林兮君並沒有等酒席結束,就走了。她無法忍受那些人,在面對趙輝的死亡,在他的葬禮酒席上是如何笑得出來的。

王軼夭把林兮君送回到家裡,林爸爸林媽媽也知道趙輝的遭遇,並沒有打擾林兮君。林兮君躺在床上拿出趙輝的手機,開啟備忘錄,翻看著趙輝留下的一字一句。備忘錄就像是趙輝的筆記本,裡面完整的記錄了趙輝的心情和感受。

林兮君看完所有的文字,把自己蒙在被子裡,淚水一次又一次的從眼裡滑落。

林爸爸和林媽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自家女兒,他們看著林兮君陷入巨大的哀痛無法自拔,有些束手無措。

王軼夭試著將林兮君約出來,卻發現她整個人就窩在家裡不出來,直到他帶著黎瀟和何秉一起去了林兮君的家,林兮君才願意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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