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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四個沒交學費的孩子進來,八個教了學費的孩子顯得很高興,彼此之間還互相招呼,明顯關係都很不錯。
他們畢竟還小,不太懂所謂的階級,而且都在一個村,雖然階級不同,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一起玩耍。
李昂詢問了他們的名字後就正式開始教學。
“人不學,不知義,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人如果不學習就不知道禮儀規矩不能明白事理。”
第一天教育孩子,李昂也沒搞什麼花活,孩子們都小,大道理也聽不懂,倒不如老老實實教他們識字。
而在另一邊,杜建明正在村外操練村民。
村長悠哉悠哉的走到旁邊觀看,時不時還點頭致意。
杜建明臉色一沉,走過去問道:“你來幹什麼?”
“我可是村長,想去哪就去哪,唉,昨天有人明明答應了我,可又出爾反爾。”
“李昂不會變成鬼。”
“你說了算?”村長斜眼看人:“兩個月後,你就要帶著村裡的青壯回軍營了,如果李昂在那個時候變成鬼,村裡一個人都逃不掉。”
“就因為你的猜測而殺了李昂,我做不到。”
“杜老大,我就跟你說實話,你家老二呢,這些年發瘋沒少折騰村裡人,不少人都盼著他死呢,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他浸了豬籠。”
杜建明沉默片刻,搖頭道:“李昂雖然幹過不少缺德事,但他也在教孩子們識字。”
“這是兩碼事,再說了,我本來就不同意讓他教孩子,一個瘋子...別瞪眼,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就這麼想殺李昂?”
“別亂說,你好歹是我的孫女婿,那個狗東西也要喊我一聲爺爺。”村長搖頭道:“只是你也知道杜家和馬家人丁不旺,我就剩一個孫女還嫁給了你,你們杜家也沒幾戶人,他們趙家人多勢眾就想騎在咱們頭上。”
“而且李昂會變成鬼的猜測也是趙家那幾個婆娘說給我聽的,她們說害怕,我也覺得一直放任李昂在村裡亂來不好。”
杜建明瞬間黑了臉:“所以你們就想殺了他?虧李昂還教她們的孩子識字!”
“話不能這麼說,她們可都給了錢,另外你也別生氣,她們一輩子都在村子裡,女人又慣會勾心鬥角,潑婦嘛,天底下都一個樣。”
“我去趙家理論!”
“理論沒用,保證李昂不犯病,這才是你該做的事。”
“我沒辦法給你保證。”
“那...我就公事公辦,把他浸豬籠?”
“你敢!”
村長笑呵呵的看著他:“給我個理由,我也好堵住那群潑婦的嘴。”
杜建明憋了半天說出五個字。
“他還沒留種。”
“...他連媳婦都沒有。”
“我想辦法。”
村長雖然臉色古怪,但也沒反駁,只是邊走邊說道:“翻了人家的院牆還進了門,結果又嫌棄別人醜...我就奇怪了,吹了燈被子一蓋,母豬也能當公主,造孽喲!”
杜建明人都聽傻了。
“狗東西,就該把你浸豬籠!”
******
中午時,孩子們回家吃飯,李昂也屁顛屁顛的跑到大哥家蹭飯。
為什麼不自己做?
李昂早看過了,自家沒有一粒糧食。
對於李昂的到來,馬貞貞沒有一點意外,要不是她照顧著,李昂早就餓死了。
吃飯的時候,大哥一直黑著臉,嫂子也沒出聲,李昂講了一上午的話,嗓子都快冒煙了,自然也沒心情說話。
等到李昂把碗放下準備回家時,杜建明突然開口了。
“你今年都二十了,是時候成家了。”
李昂愣了下,指著自己說道:“大哥,你是想給我娶媳婦?”
“嗯,你自己在村裡看看,喜歡哪個跟我說,過幾天就把事給辦了。”
好傢伙,大哥真霸氣,我太喜歡了!
只是...
“大哥,我自己都還沒過明白呢,哪能去害別人?”
“別跟我找藉口。”
李昂很羞澀的說道:“那村裡有沒有白淨又漂亮的小姑娘?”
杜建明強忍住打死親弟弟的衝動,面無表情的說道:“咱這小村子哪有你說的那種女人?”
馬貞貞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二郎,咱們可沒錢娶城裡姑娘,湊合著過吧,以後有錢了再找好的。”
“嫂子,等咱們有錢了,你會給大哥娶個漂亮的小姑娘嗎?”
“杜老二,你不想活了!”
馬貞貞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拿起筷子就要敲李昂的頭。
“嘁,女人總是口是心非。”
丟下這句話,李昂一溜煙就跑的沒影了。
馬貞貞氣的直跺腳,回頭就惡狠狠瞪著杜建明說道:“別給我胡思亂想,你這輩子就沒那個命!”
“...”
杜建明很尷尬,只好說道:“知道了,我這輩子就守著你,李昂...你幫他上上心吧,不能再讓這狗東西在村裡胡作非為了。”
“其實老二不犯病的時候跟正常人沒區別,就是一犯病...唉,以前多乖巧懂事的人,怎麼就變成現在這幅混不吝的模樣。”
回想起李昂昨天晚上說的話,杜建明眼中有了怒意。
“這世道容不下好人!”
馬貞貞嚇了一跳:“別亂說,你也別聽老二的胡言亂語,咱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哪有安生日子過,我指不定哪天就死在了戰場上,就像我爹一樣...行了,我心裡有數。”
就在這時,幾個女人站在門外開始喊門。
“杜老大,你給我出來!天殺的,你們怎麼能幹這種事呢!”
馬貞貞瞅了一眼:“是趙家媳婦...”
杜建明一言不發的走到門外,冷著臉對帶頭的胖女人說道:“田鈴,你想幹嘛?”
威武雄壯的杜建明給了胖女人極強的壓迫感,她忍不住往後縮了縮,隨後又梗著脖子嚷道:“你弟弟今天上午居然免費教奴隸的孩子識字,我們可是給了錢的!”
站在自家門口吃瓜的李昂愣住了,然後就黑著臉走了過去,看也不看胖女人一眼:“大哥,把錢退給她們。”
沒想到杜建明卻皺起了眉:“李昂,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好心也不能壞了規矩。”
“什麼規矩?”
田鈴這個胖女人趾高氣揚的說道:“奴隸的孩子不能讀書識字,這就是規矩,你一個書都沒讀完的廢物本來就沒資格教人讀書識字,是我們看在同村的份上才給了你一碗飯吃,結果你拿著我們的錢卻去教奴隸的孩子讀書識字,而且還讓他們和我兒子坐在一起!”
“你不覺得髒我們還覺得髒呢,怎麼著,是不是覺得我們趙家好欺負?”
她的嗓門又高又亮,西河村又沒有多大,就這幾句話的功夫,陸陸續續就有十幾個村民出門看熱鬧,可是他們聽著聽著臉色就不對了,眼中隱隱閃爍著怒火。
看到人越來越多,這個女人非但沒有收斂,反而高高揚起頭,就像一隻高傲的天鵝。
李昂心裡的怒火蹭蹭往上漲,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可是這一巴掌卻沒有落在胖女人臉上。
一隻大手就像老虎鉗一樣死死抓住了李昂。
李昂失望的眼神直勾勾盯著大哥,而杜建明卻只是搖了搖頭。
這時,一個精壯的漢子急匆匆跑了過來,二話沒說一腳就把這個胖女人踹翻在地,上去就是大耳巴子招呼。
“瘋婆娘,說什麼胡話呢,我讓你嘴巴不把門,讓你給我丟人現眼,一天到晚給我惹事,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精壯漢子明顯已是怒極,下手根本沒有輕重,兩三個巴掌下去,田鈴的胖臉就高高腫了起來,嘴裡更是慘叫連連。
跟著田鈴來的幾個女人被嚇住了,連聲都沒敢吭就悄悄的溜走了。
路上碰到自家滿臉怒火的男人,這幾個女人嚇得一個哆嗦就癱在了地上。
而這邊的精壯漢子已經開始按著田鈴的頭往地上撞,下手那叫一個殘暴,看得李昂眼皮直跳。
好傢伙,打起自家婆娘是一點都不心疼,真他麼是個狠人!
這胖女人剛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狼狽。
眼瞅著已經出氣多進氣少,李昂都開始有點可憐她了。
“行了,正周,再打下去可就真死了。”
杜建明看不下去了,連忙開口叫停。
“呸!”
趙正周這才停手,一口濃痰吐在女人身上,惡狠狠罵道:“給我滾回去!”
儘管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這女人還是咬著牙爬了起來,也不敢看周圍的人,低著頭慢慢挪著步子離開。
“杜大哥,你別介意,咱們可都是過命的交情,她要是再敢來找事,你就直接打死她,我絕對不吭聲。”
“這事不是她的錯,是李昂壞了規矩。”
杜建明用眼神示意李昂,而李昂...你這眼神啥意思啊?
“給人家道歉。”
“哦,趙大哥,對不住。”
李昂的語氣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杜建明立刻皺起了眉。
趙正周卻沒在意,抬手拍了拍李昂的肩膀,高聲說道:“你沒錯,這是好事,什麼奴隸不奴隸的,大家都生活在一個村,更是戰場上一起拼殺的好兄弟,只要你願意教,孩子們也願意學,誰也不能說三道四。”
這話明顯是說給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們聽的。
果不其然,村民們在聽到這些話後,臉色好看了很多,互相點了點頭,也就散了各自各家。
趙正周也沒再多說什麼,抱了抱拳也轉身離開。
“心眼還挺多。”李昂撇嘴道:“大哥,這人也跟你一起上戰場?”
“嗯,你以為村裡的男人都和你一樣嗎?”
“行吧,你剛才為什麼攔住我,看他打雖然也解氣,但我覺得自己打更解氣。”
杜建明深吸一口氣,抬手就在他頭上敲了一個爆慄。
“他的女人,他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你要是動手打就是打他的臉,這樑子可就結下了。”
“嘁,這就是人情世故?”
“別不當回事,我跟你說清楚,人家願意花錢把孩子送來給你教,那就是給你臉,你平白無故免費教算怎麼回事?”
“我看那些孩子怪可憐的...”
“那你讓他們這些花了錢的怎麼想?你不覺得這對他們不公平?他們只要把這事往上面一捅,城裡立刻就會有官差來拿你!”
李昂人都傻了:“為什麼?”
“官府不允許奴隸讀書識字,而且你也沒資格做先生,他們是沒錢送孩子去城裡讀書,這才輪到你來教村裡的孩子,民不舉官不究,你才能吃這碗飯。”
“原來還是我錯了,我突然覺得這挺沒意思。”
杜建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好心沒錯,你有長進,只是這世道...或許你是對的。”
轉身想要回屋,杜建明卻突然想起了村長的話,扭頭黑著臉說道:“果然還是你這狗東西錯了!”
“大哥,你這又是唱哪一齣?”
“再敢翻別人家牆,小心我把你腿打斷!”
李昂一腦門的問號,卻也懶得多想就回了家。
坐在門檻上,李昂重重嘆氣。
“做好事居然還錯了,我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而我居然要生活在這種世界,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絕望。”
湛藍天空,白雲漂浮不定,鳥兒歡快歌唱,微風中夾雜著沁人心脾的花香,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如飲醇酒,他眼瞼微合。
“真好呢,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自由,唉,能感受到自由卻不得自由,倒是和現實世界相得益彰,什麼神明時代都是扯淡,大家沒有父母,出生即是孤獨,就連朋友也不能相見,所有的人際交往全靠網路,一輩子蝸居在家,所謂的自由都透過智慧機器人來實現,真不明白到底誰才是主人。”
與智慧機器人相比,人類的身體實在太過脆弱,而人們又極度依賴機器人,街道,天空,大海中到處都能看見機器人的身影。
普通人如果走上大街必須小心翼翼,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和你擦肩而過的到底是人類還是機器人。
如果是人類還好,如果是機器人可就倒了血黴,鋼鐵之軀和血肉之軀的碰撞,想想都讓人感覺驚悚。
更何況背後操控機器人的都是一個個蝸居在家心理扭曲的人類,稍有口角就是拳打腳踢,機器人互毆還有看頭,機器人和人類互毆那就是一場悲劇。
更離譜的是如果人被打死了,對方還能用誤傷來解釋。
我以為對方是機器人,我不知道他是人,如果知道他是人,我絕對不會幹這種事。
諸如此類的事件層出不窮,再加上知識氾濫造就了犯罪成本的低廉,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人類願意出門。
然後社會中出現了一種流行病症,即所謂的開門恐懼症。
機器人可以幫助人類做到任何事,人類為什麼要出門啊!
這種離譜言論居然變成了大家公認的真理。
只要我不出門,就沒有人能傷害我。
世界成為了機器人的世界。
人類畫地為牢,自願成為籠中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