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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陀寺距將軍府不遠,也在山腳,佔地很廣,分前殿中殿和後殿。
王太守顯然已經打過招呼了,景瑜到的時候,寺裡的和尚已經把中殿的經堂,收拾出來,準備安置災民。
景瑜在老方丈的帶領下,拜過大雄寶殿,巡視經堂。
經堂在中殿,能容納上千人,已經很大了,但還是不夠。
受災的人,實在太多了,起碼得有上萬,就算只能救回來一半,也得要四五個經堂才能放得下。
寺裡的和尚正在收拾空置的僧房和客房,連他們自己住的僧房也騰出來一些,但還是不夠!
趙驍爍在寺裡轉了一圈兒,能用的地方都用了,只剩後院的演武場是塊大空地。
景瑜和老方丈商議過後,趙驍爍與蔣副將帶來計程車兵,一起在那塊場地上搭起了棚子,預備用來安置災民。
半個時辰後,陸續有災民被抬進來。
大多昏迷了,用棉被裹著,還有微弱的氣息。
被安置在經堂,由大夫跟著,給面板表層塗藥,青紫的地方還有救,灰黑的地方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景瑜被凍透了。
彌陀寺的雪,早已被清理乾淨。
但冷風像長了眼睛,透過每一個毛孔,往骨頭裡鑽,他豔紅的唇,被凍得烏青,掩在墨狐大氅下的手背上,發青的血管在白皙的面板下,斑斑又駁駁。
景瑜在擔架之間穿梭,透過那些凍僵的面目,景瑜的眼前,再度浮現鰲城太守那張令人憎惡的臉。
若是在剛坍塌的時候,就開始施救,傷亡何至於如此慘重?
趙驍爍在馬車裡的話,再度迴響在景瑜的耳畔,
“鰲城富庶,在民不在官。”
“鰲城太守握有一支商隊,來往於鰲城與外海島嶼之間,每年,成船的貨物從鰲城出發,被運到外海,半年時間,換成了成船的金銀財寶,再被運回到鰲城。”
“鰲城裡的大戶,家家都有座金山。”
“海匪?”
“哼!王太守和吳曠早就勾結在一起了!”
“吳曠為此,專門養了一隊親兵,每次商隊出海,隨船為商隊護航!”
“如果不是吳曠被留在了京郊大營,駐地糧倉被毀的事,根本到不了盛京!”
“沈月白知不知道?”
“吳曠那隊親兵,相當於私兵,那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絕對不可能讓沈月白知道!”
王太守,不止要為這些災民賠命,景瑜心中暗暗謀劃,他要這些蛀蟲,吃進去多少金銀財寶,就吐出來多少金銀財寶!
查,還敢養私兵,立刻傳信給青禾,查吳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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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驍芸從沒來過陸府。
陸翎是不受待見的庶子,在陸府,連下人都瞧不起他,自然不會把狐朋狗友帶回來。
景瑜和吳玥去了鰲城;
景姝天天往京郊大營跑,根本見不著影兒;
楊文玉只剩楊翊一個兒子,開始管教起來,天天在家考教功課,門都出不了;
趙驍芸和別人又玩兒不到一塊兒去,最後,只得送了拜帖,來找陸翎。
陸翎住在陸家老宅裡,榮華沒有了,富貴還在!
趙驍芸由下人引著,穿過前院兒,在一處池子邊,見到了正在往池子裡撒魚食的陸翎。
雖然節氣到了初冬,盛京的地氣暖,池子裡的水,沒有結冰,游魚撲騰,池水渾濁。
魚食撒下去,肥胖的錦鯉,爭相張嘴,搶奪魚食,彼此相撞,水花翻滾,一點兒都不好看,相反還有些自相殘殺的兇殘。
趙驍芸走過去,聽說陸翎的腿,被打折了,他不敢看,目光飄忽,“你還好麼?”
陸翎沒看他,依舊往池子裡丟魚食,淡淡道,“坐吧,你都看到了,沒什麼不好的!”
趙驍芸有些後悔。
他不知道怎麼面對陸翎,不知道和陸翎說什麼,但人家落魄了,自己就不來往了,好像又不夠仗義。
可見了面,就仗義了嗎?面對曾經的朋友,落魄至此,他只是禮部的一個小官兒,又能做得了什麼!
如果自己官大就好了,官大,
景瑜官大!
趙驍芸興奮起來,“景瑜去了鰲城,他在御前能說的上話,等他回來,咱們去找找他,”
他見陸翎不吭聲,以為他落不下臉面來,又道,“這事兒,不用你去說,我去幫你說!”
趙驍芸突然豪爽起來,“我去幫你說,你就等訊息就行!”
求景瑜幫忙?還不如直接去死,來的更痛快!
“呵呵,”陸翎突然笑了,聲音很輕,但趙驍芸莫名的覺得有些森然。
明明陸翎的儀態都很好,他是坐著的,人雖然單薄,腰背筆直,全身上下依舊維繫著世家公子的教養。
但趙驍芸就是覺得自己的周身,無端的被一種森森的鬼氣,給纏繞了。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來源於何處,對面坐著的,是他認識了十幾年的朋友,怎麼突然會有這種感覺?
可能是這個冬天太冷了。
“趙驍芸,謝謝你的好意,”陸翎的聲音依舊很輕,聲音裡,彷彿沒有一絲攻擊性,“不過,我還沒有落魄到,要靠朋友來幫忙。”
趙驍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的,他覺得陸翎變了,但又說不出來,哪裡變了。
他漫無目的的在乾西大街上晃盪,
“嘶~~”
“不要命了?往馬蹄下撞?”一個車伕謾罵著勒緊韁繩,馬蹄擦著趙驍芸額前的碎髮,重重落下。
趙驍芸驟然一驚,他驀的轉身,看向身後的陸府,是殺氣!
儘管陸翎在極力掩飾,但趙驍芸還是感受到了,陸翎的周身,彌散著濃烈的殺氣,他要殺了我?
救命,立刻給景瑜寫信,景瑜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