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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連著下了三天，才堪堪放晴，蔚藍的天空如同水洗般，明淨澄澈，印上一道淺淡的彩虹，若隱若現，窗外的葉子更綠了，葉片上的水珠泛著晶瑩。
今天，宋奶奶終於可以出院了。
病房裡，梁靜收拾好東西，朝宋奶奶道：“媽，您先坐著，我去給隔壁送個臨別禮。”
說完，她一手提一籃水果，一手捧著一束向日葵就去了隔壁病房。
隔壁病房裡，遊戲裡的槍擊聲和少年清亮的嗓音雜糅在一起，有些吵鬧。
陳燃正端著手機在打一類狙擊遊戲，玩至興處，不時還冒出幾句粗話。
梁靜進門的時候，陳燃手上的手機螢幕驟然一暗，他動了動身子，正要開口罵人，抬眼瞥見來人，匆忙關了遊戲，話到嘴邊硬生生給嚥了回去。
“阿姨好！”
陳燃換上一張笑臉說道，儼然一副大好少年的樣子。
梁靜放下水果和向日葵，面帶笑意，溫和地說：“小燃也好，我們過會兒就準備出院了，你好好養傷啊。”
陳燃垂眸看了眼向日葵，抬眼說道：“嗯，阿姨選的花很漂亮。”
“你喜歡就好，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就挑了知知最喜歡的向日葵。”
梁靜聽了也很是高興，語氣更溫和了。
說完，她看了眼床頭櫃上的薯片，開口：“小燃，這零食還是要少吃點，你還在養傷呢。”
陳燃神色一愣，想到某隻小可愛，眸光動了動，眼底的晶亮像是要溢位來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知道了，梁阿姨。”
梁靜走後，陳燃拿出手機給蔣宇濤發了條訊息：“中午下課來接我。”
蔣宇濤秒回：“燃哥，中午去不了啊，那會兒我們仨兒正擱辦公室聽訓呢。”
陳燃骨節分明的手再次落在螢幕上：“那就下午下了課過來。”
訊息剛發出，陳燃就收到三個點頭的表情包，隨後蔣宇濤又發來幾個字。
“收到，燃哥。”
宋媽媽梁靜帶著宋奶奶回到家裡的時候，正好是中午，宋知知剛從學校回來不久，正窩在房間裡看動漫。
聽見門外的動靜，她匆忙出來，瞧見手裡拿著大包小包的梁靜,趕緊走上前，伸手說道：“媽媽，我幫你拿吧。”
“東西重，不用你來，你先去房間裡把衣服穿上。”
梁靜躲掉自家女兒伸過來的手，將人從上到下將掃視一遍，滿是關心地道。
宋知知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懵了懵。
—— 白色短袖襯衫和黑色校服裙，沒毛病啊。
想了想她反應過來，抬頭道：“媽媽，我不冷，今天天氣很舒服。”
梁靜搖了搖頭，無奈道：“去把你昨天穿的牛仔外套穿上，現在是不冷，等會兒就降溫了。奶奶傷還沒好，你要是再感冒，我和你爸在外面就別想專心工作了。”
說完，梁靜放下東西，隨後進了廚房。
宋知知低頭哦了一聲，就開始在包裡翻找，找來小一會兒，一直沒找到，她抬頭朝廚房裡面道：“媽媽，那個外套好像落在醫院了。”
廚房裡，鍋鏟聲啪啪響，宋媽媽的聲音伴著一陣菜入滾油的滋啦聲響起。
“那先換一件，下午我去機場，帶你從醫院那邊走，再把它拿回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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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第一醫院的停車口。
梁靜坐在車看向站在車門前的宋知知道：“知知，媽媽馬上就要去機場了，你等會自己去學校，別遲到啊。”
宋知知乖乖點頭：“知道了，媽媽再見。”
梁靜應了一聲，帶上車門，轉頭朝司機道：“師傅開車，去寧城機場。”
宋知知目送車子離開，就見幾個不良少年從右側不遠處的計程車上下來，依稀還能聽見他們的談話。
其中一個燙了捲髮的男生點了根菸道：“陳燃在二中壓了我這麼久，這回可是踩著糞坑，要落到我手裡了，我今天非得幹廢他。”
一旁的小弟微微彎腰，滿臉討好：“是啊，鑫哥，陳燃跟一中那夥人有仇，去了一中日子也不會好過，您趁著這次機會收拾他，保整他啥也不敢說。”
又一個小弟附和：“就是就是。”
宋知知皺了皺眉，面色有些複雜，邁起步子，轉身往醫院去。
宋知知一進病房，到處看了一圈，最後在沙發角落的地上，找到了外套。
她撿起衣服，出去帶上門，手還未落下，餘光不自覺落在隔壁病房的門把上，眼神微動，有些猶豫不決。
——算了，那傢伙好歹救過奶奶，幫她塗過藥，還連著這幾天吃的都是她家的飯，好不容易養好的傷，要是被打殘了，就要虧死了。
這麼想著，宋知知緊著一張臉，一鼓作氣地推開了隔壁的病房。
病房裡，陳燃半側身站在窗前，他穿了黑色襯衫和深藍色寬鬆牛仔褲，領口處兩個釦子張開，額頭微低，身前是層層碎光。
宋知知怔了怔，突然想到從她第一次見到他，他就沒穿過病人的病號服。
少年逆著淺光，畫面帶著朦朧的美感，可不知道為什麼，宋知知好像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絲頹廢之感，一種不應該在這個霸道張揚的少年身上出現的頹廢感。
陳燃聞聲轉頭看她，深黑色的眸子像是一眼幽深無底的洞。
宋知知一個激靈，來不及細想就去拉過他的手，抬頭道：“陳燃，你跟我走。”
陳燃的深色的鳳眼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斂去眸中暗色，勾了勾唇，調笑道：“光天化日的，耍流氓啊，小朋友。”
宋知知又惱又羞，瞬間後悔自己犯蠢來找他了，漲紅了小臉瞪他：“別說話。”
見小桃花真生氣了，陳燃低頭軟言認錯：“彆氣啊，老子錯了。”
少年輕聲低哄，身上的痞氣盡數散去，像一隻求主人疼愛的大狗狗。
宋知知甩開他的手，琉璃般的眸子狠狠地盯著他道：“有人要來打你，你再不走就要被打殘了。”
陳燃低頭湊近她，笑出聲來。
病房門砰的一聲被人一腳踹開，周鑫帶著幾個小弟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周鑫看向陳燃，氣勢洶洶地道：“陳燃，你跟我出去打一架。”
說完，周鑫視線落在宋知知俏生生的臉上，流裡流氣地道：“小妹妹長得這麼嫩，跟哥去玩啊。”
宋知知身子一縮，偷拽陳燃的衣角，示意他別去，下意識地往他身後躲。
陳燃將她拉到身後護著，抬眼看向周鑫，嗤笑一聲：“嘴巴放乾淨點，想跟我打架，你配嗎?”
“陳燃，你找死！”
周鑫說著順手舉起身側的椅子，要砸下去。
“幹什麼幹什麼，在醫院打架，想拘留啊？要打給我憋著到外面打，現在是查房時間。還有破壞公物也是要罰款的。”
中年醫生走進來，眼皮抬也不抬地說道，後面還跟著好幾個年輕的實習醫學生。
“你......” 周鑫轉頭想罵人，看了幾個年輕的小夥，憋住了話，轉頭指著陳燃道：“你給我等著。”
而後他摔下椅子，帶著幾個人氣沖沖地離開。
中年醫生看向窗邊的陳燃和宋知知，搖了搖頭，也緊接著離開。
等所有人走後，陳燃彎下腰，湊近宋知知問：“你找來的人啊，小朋友。”
男生湊近，一股菸草味混著檸檬香鑽入鼻中，宋知知連忙退後兩三步，點點頭應了一聲。
陳燃抬手要去摸宋知知的頭，宋知知扭頭躲開，陳燃手懸空頓了頓後垂下，嘴角微揚道：“謝謝啊，小桃花。”
說完，陳燃起身又道：“走吧，送你去學校。”
然而宋知知站著一動也不動，陳燃扶額道： “靠，你以為我閒啊，還不怕他們在外面蹲你，走不走啊?祖宗。”
宋知知猶疑地看他，想了想，還是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見她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陳燃咬咬牙，氣笑了。
“小沒良心的。”
******
下午天色轉陰，天空像是打翻了陳墨，暗沉沉的。
蔣宇濤和唐逸飛趕到醫院的時候，陳燃已經收拾好東西，正把玩著兩張紙幣，眉頭微微上揚。
——不多不少，25塊錢，也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是暗暗罵他。
當然，陳燃怎麼也沒想到那時小姑娘身上就只有25塊錢零錢了。
“燃哥，我們來了。”
人還未到，蔣宇濤吊兒郎當的聲音已至。
蔣宇濤看著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病房，驚得跳腳：“臥槽，燃哥，你叫我們來，是接你出院的呀！”
陳燃抬眼：“不然呢？”
“醫生不是說讓你再多住它個五六天嗎？那麼著急幹啥?”
“老子樂意，來了就拿東西，費什麼話。”
說完，陳燃看向唐逸飛：“話說我的醫藥費是你們誰墊的啊?我給你們轉過去。”
唐逸飛一愣，說道：“燃哥不是你自己付的嗎？我和阿宇，阿銘可都沒墊錢啊。”
蔣宇濤憨憨地道：“不會是住的霸王院吧?”
陳燃瞥他一眼，嫌棄地吐出一個字：“蠢。”
唐逸飛道：“我去繳費處問一下。”
半響，唐逸飛推門進來，撥出一口氣，遞給陳燃一張單子：“燃哥，我打聽清楚了，醫藥費2300，應該是隔壁的梁阿姨付的，這是收據。”
蔣宇濤接話：“我去，梁阿姨這又是每天送飯，又是付醫藥費的，不是看上燃哥，想他當女婿了吧。”
陳燃盯著手裡的單據，眉頭皺緊，有些出神。
唐逸飛道：“燃哥，下次遇到了再給吧，那宋知知不是還在一中嗎，以後總能遇到的。”
陳燃默了一陣起身道：“走吧。”
三人一人提了一個袋子，正準備離開，蔣宇濤瞄見床頭櫃上的薯片伸手要拿，一隻手先他一步拿走了。
蔣宇濤笑嘻嘻地道：“燃哥，你不是不吃這些東西嗎？給我吃唄。”
陳燃瞥他一眼，唇口微動：“滾。”
—— 小桃花給的東西怎麼能給他拿去，雖然...好像...貌似是他付的錢，怎麼說小姑娘也經了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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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嘉園小區裡，燈火通明。
宋知知上完晚自習從學校回來已經九點半了，她推門進去，宋奶奶正帶著老花眼鏡看連續劇。
宋奶奶扶了扶眼鏡，樂呵呵地看向她：“知知回來了，快去洗個澡休息。”
宋知知應了聲嗯，放下書包就往房間裡去，再出來已經是二十分鐘後了。
宋知知烏髮微溼，手裡拿著毛巾正擦著頭髮，視線無意間落在茶几的薯片上，拿著毛巾的微微一頓。
——是那天的薯片，她還以為被媽媽收走了或者吃了呢。
宋奶奶看她一直盯著薯片出神，以為她是想吃了，伸手拿起遞給她，笑了笑：“想吃就吃吧，吃完就早點睡覺。”
宋知知接過零食，想著頭髮還是溼的，便打算陪宋奶奶坐一陣子，哪想沒一會兒就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神色有些迷離。
宋奶奶看她困得不行，關了電視看向她道：“困了就去睡覺，記得把頭髮吹乾。”
夜色濃時，小區裡的燈差不多全黑了，宋知知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