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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繼續吹著，茅花繼續滿天飛舞，山下村子已經傳來陣陣的鞭炮聲，已是下午四點，越來越臨近除夕夜。
我和鄒芳琳聊了很多，然後沉默了許久。
她突然對我低沉地說了句:“對不起……文軍哥……”
我轉頭看著她，笑了笑說道:“傻姑娘！說什麼對不起呀！我都說了，我跟李香寒的事，跟你沒得關係！”
她的眼睛有些許紅，認真地看著我，抿了抿嘴，斬釘截鐵地對我說道:“不，你一定要接受我這句對不起！”
我愣了愣，看著她。
她繼續對我說:“當年我從醫院不辭而別後，再也沒跟你聯絡，就是因為我自己內心對自己的自責！我總覺得自己欠你的！”
說完，她哽咽了一下。
看著她認真的眼神，我的左手伸過去握住了她的右手，淡淡笑了笑，便認真地對她說道:“其實，我也一直內疚，如果當年我那把破吉他不讓你拿去修，你也不會出事……所以，這句對不起，應該我對你說！”
鄒芳琳對於我的解釋，只得無奈地笑了，然後我繼續笑著說:“行了，都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嗯！”鄒芳琳笑應著，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今天看到你這麼健康完好地站在我面前，我是真高興！”我抱著她的肩膀說道。
她笑而不語地靠在我肩上。
雖然我們說了很多，卻絲毫沒有提及當年年少的彼此都藏在心裡的那份青春期的男女之情。因為，都過去了……
此刻的我們，就像多年未見又重逢的兄妹。
儘管如此，她還是給了我一個意外之舉。
她將頭離開了我的肩膀，微笑著看著我，認真地說:“哥！我送你一件禮物！”
“啊？”我眨巴著眼睛看著她，笑問道:“什麼禮物？”
“你閉上眼睛！”她認真地笑道。
我看著她溫柔的目光，愣了愣。
她始終溫柔的地對我笑著，我也只好笑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鄒芳琳望著閉上眼睛的我，目光柔情似水，她輕輕地一點一點地靠近了我，直到她柔軟的淡紅色嘴唇，貼在了我有些乾巴巴的嘴唇上。
此刻，忽如一夜春風來。我深刻體會到，有些美，需要閉上眼睛，才能看到，才能聞到，才能觸碰到。
我聽到了風聲，和彼此的心跳聲，聞到了來自她的香味，我感覺到，白茅花從我的臉龐飛過去，從我的睫毛上飛過去，是那麼地溫暖和柔軟，就像此刻我的嘴唇那般滋潤和柔軟。彷彿整座山，整個世界，都飛舞著毛茸茸的白茅花或者蘆花，落在樹上，落在山間小路上，落在了我和鄒芳琳身上，到處都落白了，像那場雪，像夢境，美極了，美得讓我不敢睜開眼睛。
沒想到，我這個老男孩的初吻，竟然來自我曾經心心念唸的初戀。
直到她的吻離開我的嘴唇，我才像回味無窮地從夢中醒來，慢慢睜開眼睛。
她衝我笑著，像極了上學那時候的她，我就這樣有些懵地看著她笑。
她似乎絲毫沒有害羞地說:“我把最珍貴的禮物留給我最在乎的人！”
我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說什麼。
她又說:“哥，你也是初吻吧！”
說完她竊笑了起來。
她笑著起了身，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回市裡過年了！”
然後轉身向下山的路走去，我也跟著起了身。
……
下了山後，我騎著摩托，載著她，沿著我跟她從前上學時一起走過的山間公路，向鎮上駛去。
一路上，我似乎騎得特別慢，我們沒說話，她將臉貼在了我的背上，讓我想起了，她受傷那年，我揹著她去街上吃麻辣燙的情景。
路上，鄒芳琳把手放進了我的口袋，我以為她怕冷，便也沒有太在意。
終於到了鎮上，剛好有一趟大巴車剛啟動要走。鄒芳琳匆忙下了摩托，上了大巴車。
我在摩托車上，看著車開動了，鄒芳琳趴到了車窗邊上。
我對她招手喊道:“一路平安！”
她也對我喊道:“哥！把你口袋裡的東西收好！”
什麼東西？我愣了愣，立馬脫掉厚厚的手套，摸向自己口袋，發現一個鼓鼓的信封，開啟一看，估計有兩萬塊現金。
車已經慢慢遠去，我立馬騎摩托追了上去。
“芳琳！芳琳！”我騎車在大巴車外大聲喊道。
鄒芳琳聽見了，望向窗外的我。
“這怎麼回事！”我一邊喊，一邊向她晃著手裡的信封袋。
“當年我說過我要還給你的！”她大聲喊道。
我這才明白，她指的是，當年我給她籌的將近兩萬塊醫藥費。
“不行，你拿回去！”我騎車靠近大巴，試著把錢遞給她。
“哥！你別追了！危險！！”她喊道。
我不予理睬，繼續追。
鄒芳琳有些著急了！她再次喊道:“哥！難道你要我欠你一輩子嗎！”
是啊，我怎麼能那麼自私，讓她一直欠我。
我的摩托放慢了，車遠了，鄒芳琳衝我招手……
……
除夕夜終於來臨了，村莊裡，鞭炮聲四起，煙花爆竹讓夜空璀璨奪目，像年少那年星空般美麗。
我再次站在天台上，反覆輸入刪除著一條簡訊“新年快樂！”
直到突然收到一條簡訊，也是四個字“新年快樂！”
是李香寒發的。
我笑了笑，這才把那條猶豫很久的簡訊發給了李香寒……
她發幾個字，我也回幾個字，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肯多發。
我們倆吝嗇得如此默契。